“心口痛?”郁云霁蹩了蹩眉,当即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孤启轻轻颔首,宛若立于廊庑下的一朵娇花。 方才他想明白了,郁云霁想要他快些好起来,兴许是着急将他推出去,可若是他旧疾难医,她总不能让他带病出嫁。 郁云霁良善,而女子无一例外,皆是喜爱乖巧娇弱的男儿,若是他晚些好,亦或是干脆装病到底,郁云霁应当不会这样的…… 周子惊借口避开,独留两人在此。 清风徐来,将那片衣角吹得宛若翩飞的蝶。 “我也不知晓如何会这般,可是,我心口实在是痛。”他轻声,还带了几分愧疚。 郁云霁是真的担心他。 孤启此刻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瓷娃娃虽美好,却实在磕碰不得。 “我为你宣太医。”郁云霁当机立断,“三千……” “殿下,”孤启咬了咬下唇,开口打断她,“殿下,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这话有些突然,郁云霁一时间没能明白。 她看着眼前垂着眼眸,微微抿唇的人:“陪陪你?” 他生了病,此刻她要为他宣太医,孤启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反倒是只要她相陪。 她是什么灵丹妙药吗,生病了为什么不看太医? 郁云霁扬了扬眉头:“不看太医怎么会好,你不要太任性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损害自己的身子,我便……” 孤启扬着那双水眸,对上他,郁云霁一时卡了壳。 孤启生得好看,那双凤眸太过勾人,不禁让她想起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躺在她的面前,月光宛若上好的薄纱,倾洒在他的身上,只不过同今日不同的是,那日的孤启是一丝.不挂的。 他扬着水眸,哽咽着祈求她轻一些,再轻一些。 郁云霁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她不知晓为何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想到那夜。 孤启他,怕当真是一只摄人心魄的魅魔。 郁云霁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威胁的话。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格外渴求外界的关心与关注,渴望一个依靠,想来,如今眼前这个瓷娃娃更是脆弱到了极点。 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她不忍孤启病中如此可怜,又或许是他如今实在太可怜。 怜惜娇儿郎,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那你想如何。”郁云霁问他。 孤启长睫轻轻颤动,仿佛震翅欲飞的蝶:“殿下许久不来半月堂了。” 他邀她去半月堂坐。 郁云霁颔首,她倒不觉得如何,此时她正巧无事,陪孤启坐坐也无妨。 半月堂的陈设依旧没有变动,还保持着她记忆中的样子。 她的确许久不能不曾来过此处了,自从先前她与孤启发生了口角,便鲜少来过此处。 孤启半倚在小几旁,晚霞将他的侧颜镀了层金,那一瞬间,人夫两字好似明晃晃的刻在了他的身上,他像是一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糕点,勾着人去品尝。 郁云霁敏锐的察觉到,这并非他身上自带的香味,屋内似是点了什么香。 “这是什么香?”郁云霁轻轻嗅了嗅。 孤启接过含玉手中的药碗,轻声道:“是鹅梨帐中香。” 孤启心中忐忑,他并不知晓,郁云霁这只孤魂是否了解,鹅梨帐中香是在女男之事上助兴用的。 看着他如今乖顺的样子,郁云霁道:“对了,那日陷害你的人已被寻了出来,是孤善睐身边的小侍,因当年你未出阁之时的口角怀恨在心,故而蓄意报复。” “殿下信吗?”孤启看着她问。 郁云霁哑然。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如今恭王府给出了交代,此时不是处理孤善睐的大好时机。 孤启逐渐失望,随后自嘲道:“多谢殿下……” “我不信的,我总觉得另有其人。”郁云霁道。 她终究是不愿意瞧见孤启病重伤怀,他实在太过于敏感了。 那双凤眸又染上了些光彩,孤启抬眸看着她:“真的吗,殿下真的会为我将此事追究到底吗?” 似乎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怕她不喜,孤启微顿,他蜷了蜷指节,轻声道:“若是殿下为难,此事便算了。” 他的发丝虚虚挡在侧颜,在日光的照映下,平白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既受了委屈,便一并讨回来,无需一直忍让。” 郁云霁看着他道。 “那,明日的回门宴,殿下会陪引之一起去吗?”孤启望着她,试探的道。 “回门宴?”郁云霁微怔,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 她记起来了,原定前些时日便是回门宴的,因着孤启大病一场,此事便跟着延迟了,而她这些时日政务缠身,也不曾想起此事。 幽朝的男子出嫁后,多是要回门的。 寻常百姓是三日回门,皇室没有定日,若男子出嫁,妻主跟着一同回门,则代表这位郎君得了妻主的欢心,但若是郎君独自一人回了娘家,则是要被耻笑无能的。 “听闻殿下繁忙,这些时日又宵衣旰食,若是实在抽不开身便算了。”孤启垂首,低声道。 郁云霁的确是没有时间的。 可孤启此刻的模样,同被人遗弃的小宠无异。 “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孤善睐那边,我也会尽量处理好,不会再让他为殿下添麻烦了,殿下不必分心……”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逐渐带上了隐忍的哭腔,愈发让人觉得可怜。 郁云霁受不了他这幅模样,揉了揉眉心道:“好了,别哭,我陪你去。” 到底两人不曾和离,面子上还是要做足。 为了避免他再暗自揣度她的心思,亦或是这张嘴再说出什么自怨自艾的话,郁云霁随手将盘中的桂花饴糖递给他。 “好了喝药,吃糖。” 郁云霁看到他手旁的药碗逐渐晾凉,他却还不曾动过,这般催促道。 孤启红着眼尾,看着她手中的饴糖,随后倾身,温热的唇瓣覆上了她的指尖,连同灼热的呼吸,将那颗饴糖衔了去。 两人之间仅隔了一个小几。 郁云霁的本意是将饴糖递给他,可不曾想,他竟会顺势将糖衔走,孤启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可避免的拉进。 那颗饴糖小巧,孤启温软濡湿的唇瓣就这么触上她的指尖,带过一阵淡淡的荼蘼清香。 不知他是不是有意的,方才舌尖卷走饴糖时,顺势蹭在了她的指尖,那种触感酥酥麻麻,宛若电流席卷。 指尖难言的触感令郁云霁怔了怔,她眼眸微微瞪大:“你……” 孤启抬眼看着她,好似并不觉得此事如何:“引之想在回门宴时处置那日王府宴会的始作俑者,殿下,你会为我撑腰吗?” 他琥珀般的瞳就这么对上她。 此时郁云霁脑海中想的,不再是方才他舔她指尖的那一下究竟是对是错,而是顺着他的话想,明日若是在尚书府出了事,她要如何为孤启撑腰。 “会,”她补充道,“但是你不能主动生事。” “好。”孤启眼眸中带了笑意,病弱的美人此刻微微弯起了眼眸。 她的承诺好似是格外令孤启安心的,孤启面上因着病气而惨白的脸色,如今也带了几分红晕。 郁云霁屈指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面颊。 感觉怪怪的,她们两人不是快要和离了吗,怎么突然亲密起来了。 但孤启十分坦荡,向来没有女子被男子占便宜的,此事若是由她说出口,未免太大惊小怪了,郁云霁将此事按下不提:“好了,你好生休息,心口不舒服就唤太医,弱水与周子惊还在等着我。” 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从他面上划过,孤启微微垂首:“恭送殿下。” 难言的快感叫嚣着,即便郁云霁如今还不曾离开半月堂,孤启依旧没能将这股情绪消化掉,他痴迷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心跳如鼓。 他真是,真是太卑劣了。 方才做出那般大胆的举动,郁云霁竟是不曾生他的气,是不是足以证明,郁云霁没有厌恶他,或许她对他也是有一点点的情意的。 孤启唾弃着自己此刻的行为,他如同阴沟里的臭虫,肖想着不属于他的一切。 她太过美好了,那么美好的人,他好想将她藏起来。 像那张香帕一样。 他因着方才自己大胆的举动兴奋到轻轻战栗着,孤启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那里还有她的香帕,叠得整整齐齐的,感受着他极快的心跳。 真好,他的心因殿下跳动着。 —— 定国公府,祠堂。 云梦泽跪在蒲团上,面上神色淡然,没有半点认错的架势。 他已然在此跪了多个时辰,即便如今小腿间此通道麻木,云梦泽依旧不曾出言示弱。 他挺直了脊背,好似一株傲立于寒风中的松柏。 云锦辛进来便瞧见这样的一幕。 “斯玉,母亲从不曾因为你是男子,而不许你做什么,但你是国公府的人,所做之事亦关系到国公府的颜面,”云锦辛压抑着怒火,看着端跪着的云梦泽道,“你,你如何能不顾身份,做出这等事?” “母亲,斯玉不认为自己有错。”云梦泽温声道。 即便如今被罚跪在祠堂,云梦泽依旧不卑不亢。 云锦辛握紧了拳头,这是她压抑怒火的举动:“好好好,你不曾认为自己有错,那我便告诉你,好让你知晓自己错在了哪里,来人,取家法!” 女卫应声恭恭敬敬的将一根藤条递到她的手上。 云锦辛深深吸了一口气:“斯玉,你认不认错。” “斯玉没错。”云梦泽道。 “好,”云锦辛高高扬起了手中的藤条,朝着他挺直的脊背挥下一鞭,“为何要擅自掺和王府之事!” 沾了水的藤条柔韧又柔软,伴随着一声脆响,他淡青色的衣衫上透出血色。 云梦泽不受控制的浑身一颤。 “你明知晓国公府不涉及京城两股势力,你这么做,是把整个定国公府架在火上烤!” “斯玉此行,仅代表自己,不代表整个国公府。”他低低抽了一口气。 云锦辛怒道:“还犟嘴!” 又是一鞭,两条伤口交错着,青衫漾出血花。 “你只要一日还是我云锦辛的儿子,便一日代表整个国公府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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