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孩子心性,说出口的话都是这般天真,谪仙不禁蹲下了身。 如今他与依弱的视线持平,依弱方才的话犹在耳畔,他正为之烦恼。 所以,郁云霁这般好的女娘,京中多少儿郎争着抢着想要做她的夫侍,削尖儿了脑袋都想要跻身菡王府,可却是有人不想做她的身边人吗。 他甚至想要人代替他的位置,溪洄扯了扯唇角。 做她的夫侍,怀着她的孩子,这或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 半月堂。 郁云霁进门便瞧见一张煞白的美人面,孤启唇色也没有了以往的红润,如今他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见着她来,清清浅浅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殿下。”孤启唤她。 郁云霁坐在他面前的坐墩上,接过含玉手中的小瓷碗:“你感觉怎样了?” “好疼的,”孤启抿了抿唇,“非常疼。” 郁云霁舀起一勺汤药,为他吹凉,这才递到他的嘴边:“这次多亏了你,幸而没有伤到要害,你放心,我会为你寻出背后真凶,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 孤启凤眸还含着水意,如今他肩头裹着层层绷带,斑斑血迹昭示着他经历了怎样的痛楚,如今他身上还罩着一层深青色的纱,朦朦胧胧。 受了伤的孤启再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像是一只格外依赖人的猫,扬着水眸望着她,求她能抚一抚他的伤处,或者是再多陪他一个时辰。 “药好苦的。”孤启垂着眼眸将她递过来的一勺汤药饮下,咬了咬下唇道。 郁云霁从一旁的小案上拿起一块饴糖,递给他道:“吃糖就不苦了。” “可以不喝药吗?”孤启眼巴巴的问。 不喝药就不会好得很快,只要他一直病着,就可以一直住在王府上了。 他只想和殿下一起,唯有他病了的时候,殿下才会如此温柔的待他,只有他病了,殿下才不会躲着他。 肩膀很疼,但是如果有伤就能天天见到殿下,孤启宁可一直这样。 “不可以,”郁云霁搅了搅冒着热气的汤药,温声道,“听话,把药喝了。” 孤启默了会,像是在做心理斗争,随后他伸长了颈子,将她指尖上的那一块饴糖含了去,垂着眸子没有看她。 指尖还带着他的温热,被舌尖触碰过的指头,此刻像是被火燎了。 郁云霁难免有些脸热,但孤启此番却是是为了她才受了这样大的罪,她自是该悉心照料。 “那,引之喝一口药就吃一块糖,好不好。”孤启含着那块带着晚香玉味道的糖,小声的讨价还价。 他害怕被郁云霁拒绝,如今郁云霁如此亲近他,他实在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害怕郁云霁嫌他麻烦,怕被她驳回,孤启忙改口道:“其实引之不吃糖……” “好,只要你乖一点,好好喝药。”郁云霁不知他心中弯弯绕绕的想了些什么,儿郎家都娇一些,几颗糖而已,没有什么的。 像是一股寒天里的暖流,袭向了他的四肢百骸,孤启整个人如今都是暖融融的。 郁云霁没有嫌他麻烦,她只说让她乖一点。 她喜欢乖巧的儿郎。 晚香玉的味道使得他格外安心,孤启贪恋的嗅着一股清甜,哪怕是喝着极苦的汤药,他也甘之如饴。 是殿下亲手喂给他的。 “殿下今日没有公务在身吗?”孤启小心翼翼的问。 问完这句话,孤启又开始后悔。 他有些矛盾,他明明想郁云霁能多陪他一会,可又害怕误了殿下的事情,自己如今对她不仅没有丝毫帮助,还要占用她的时间,殿下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 “有,但是不打紧,”郁云霁随口道,“你还有伤,那些公务放一放,晚些处理也无妨的。” 殿下认为他比公务重要吗…… 他虽是没有过多的了解,可瞧着如今行事,公务显然是极为繁重的,殿下没有怪他耽误了时间,甚至将他看得比公务还重,是不是证明,殿下如今没有厌恶他。 孤启耳尖微微发烫,好似从郁云霁如了半月堂开始,他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重新变得富有生气了起来。 “殿下若是,若是有要紧的政事,先去忙也是无妨的。”孤启弯了弯眼眸,可眸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分明很想要郁云霁相陪,但控制不住的,他还是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女子都喜欢识大体的男子,他希望郁云霁能多喜欢他一些。 但若是郁云霁当真听信了他的话,立即转身离开他,他还是会很难受,孤启就这样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女娘,一边将她向外推,一边又期盼着她能多多在他身边。 一碗汤药很快见了底。 孤启含着最后一块饴糖,恋恋不舍的看着那碗汤药。 饴糖很甜,吃到最后,孤启口中已是十分黏腻,糖汁混合着久久不散的药味,只让人愈发的难受。 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甜的东西,可是这是郁云霁亲手喂给他的,他便很喜欢。 郁云霁将空碗递给一旁候着的含玉,这才道:“太医丞临行前说,你肩上的伤要每日换一次药,今日的药,晚上还要再换一次。” 面前垂着首的人面上有些为难,他抿了抿唇,才道:“换药很疼,引之怕疼。” “那该如何,不论怎样,药都是该换的,你总不能不听太医的话。”郁云霁无奈的看着他。 孤启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 他抬着一双莹亮的眸,带了几分恳求:“殿下为我换药好不好?” 郁云霁一噎,缓缓眨了一下眼眸。 换药而已,谁换不一样呢,怎么偏偏要她换?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孤启周身失落的情绪简直要溢了出来:“殿下不要嫌我烦好不好,引之儿时时常被下人打骂,故而如今也是十分怕痛,引之是怕旁人下手没个轻重,肩上的伤,很痛的。”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郁云霁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换个药而已,又不会怎样。 她将孤启安置好,便见归府的三千,她脚步匆匆,见着她便喘下一口气:“殿下,周小姐闯了定国公府,属下拦不住……” 郁云霁当即定住脚步,她追问:“如今怎样了?” “周小姐将云二公子掳走了!”
第38章 周子惊对得起她的名字。 所以她离了菡王府, 毅然决然的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云竹曳再不可理喻,再娇纵,即便她再不喜, 也不能看着云竹曳被关在定国公府饿个两日两夜,这到底也是儿郎家,如何能受得了这样重的惩罚。 她若是不知晓便罢了,如今既然知晓此事, 便不能由着他受欺负。 周子惊下定了决心要救他出来,是以,她趁着定国公府小侍疏忽的几息,跳进了云竹曳的院子, 将以泪洗面的人吓了一跳。 云竹曳惊道:“周姐姐?” 周子惊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道:“我带你走。” 不等云竹曳应声,她便将人打横抱起,宛若敏捷的虎豹,将小小儿郎带的上了墙头, 偏这一幕被国公府的小侍瞧见。 “公子!” 仅一声, 国公府的女卫们应声出现,周子惊虽是浪荡纨绔,到底也是周将军的嫡女,身上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她身形诡谲, 饶是身后的女卫武功再高强,也追不上逃窜极快的身影。 国公府的二公子被掳走了。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无人不知晓, 将他们二公子掳走的正是那周家纨绔女,定国公当即气得掀了桌子, 带着一众亲卫围了周将军府,要求她们放人。 “她此刻去了哪?”郁云霁眉头锁紧,问三千。 三千俯身:“应是京郊。” 溪洄摩挲着茶盏上的彩绘,彩绘光滑的凸起被他磨得愈发光亮。 郁云霁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可是糕点不合胃口吗?”郁云霁看到桌案上不曾被动用的糕点,出言问道。 “……不,”溪洄回神,只手虚拢着袖口拿起一枚糕,“王夫如何,可还好?” 郁云霁颔首:“没有什么大碍,他关心着政事,便让我先回来了。” 溪洄轻轻咬了一小口,糕点分明是出自王府出色的厨子之手,可如今却味同嚼蜡,他没有品出味道,干干地滚了滚喉结,将那块糕点咽了下去。 同传言一般,二人伉俪情深。 她的王夫很是识大体,这样的儿郎同她才般配,不会因着小情小爱而耽误她的脚步。 分明他心中想的是,只要郁云霁能安心忙于政事,一切便都很好,可如今从她的口中听闻哪位王夫,溪洄心头还是被堵住了,他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 不合时宜,而且,也没必要。 “祛疤膏怎么样,殿下觉得好些了吗?”溪洄问。 他的情绪被遮掩的很好,郁云霁勾唇道:“多谢太师了,若非是你的祛疤膏,估计好得还要再慢一些。” 溪洄送来的药当真是神,只一夜,她手背上的伤口便结了痂,周边的血痂竟也有隐隐要脱落的趋势。 起初她还深感意外,可想到溪洄在原书中的神秘色彩后,一切好像都变得寻常了起来。 郁云霁清醒,她没有招惹这位太师大人,否则自己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同他结为师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便好。”看到她手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痂的确是在好转,溪洄垂着眼眸勾了勾唇,看样子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溪洄生得好看,如今笑起来更是如此,那张往日冷冰冰的面孔也鲜活了几分。 郁云霁也轻笑道:“方才我想到一件事,只是如今我还不能确定,故而打算讨教太师。” “何事?”提及政事,溪洄敛了面上淡淡的笑意,正色道。 一时间,郁云霁看着他的眼眸,内心竟是将溪洄同可爱挂了钩。 溪洄可爱吗? 想起书中他的形象,是个不折不扣的,手段狠辣的谪仙,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他能在太师的位置上坐稳,并且控权,不但是因为女皇的一丝,溪洄自己也有这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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