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卫忙道:“是,殿下……” “等等。”郁枝鸢唤住她,冷眸扫过地上满身都是青紫的人,“将这蠢东西处理掉,记得处理干净些。” “是。” 相比前院的兵荒马乱,后院更为安宁些。 郁云霁餍足的靠在他的身旁,把玩着他的一缕长发:“怎么不高兴,引之是不满意吗,若是不满意,我也不介意再。” “住口。”孤启温热的掌心堵在她的唇瓣,红着耳尖恶狠狠的威胁,“你若是再说出这样的话,我便,我便……” 郁云霁轻轻眨了眨眼眸,等着他的后话。 他总是这幅逗弄不得的模样,只说几句便能惹得他面红耳赤,偏生她对孤启这幅样子喜欢得紧。 郁云霁小幅度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这才得以被松开。 “我原以为你会在正堂料理宴会,你为何贸然前来?”郁云霁将他的发丝绕在指间,温声道。 此时的她像是恢复到了寻常的模样。 孤启冷哼一声,怨道:“若是我不来,你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生辰宴这样的日子,被人下药死在自己的府上,想一想便够死得丢人。 郁云霁没有反驳,只笑道:“做戏当真实些,若非我这般配合,郁枝鸢对我提防太过,我将来还难以得手。” “妻主最会做戏了,险些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他仍旧冷淡,对于她的温声置之不理,“这样的心思与手段,哪家的女娘都是比不过的。” 演吧,谁能演得过她,孤启愤恨的想。 郁云霁指腹轻轻点在他的手背上:“我怎么舍得死,有引之这样的儿郎伴在我身侧,若我一死,你便要成鳏夫了,届时谁来护你?” 孤启一哽,没有应声。 郁云霁竟是在考虑,她死后没人能护着他吗? 他哪有这么重要,从郁云霁的口中说出来,自己竟是比她的命还重要。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孤启猛地偏头看向她,一字一句补充道,“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她才不会死,她长命百岁。 方才还气鼓鼓的不打算理人,在她这话脱口而出后,便猛然朝着她龇牙咧嘴的威胁。 没有跟上孤启变化极快的情绪,郁云霁微怔,随后笑着伸出小指:“好,我们拉钩。” 他像是还有些不情不愿,缓缓勾住了她的小指,低声道:“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坏女娘,拉了钩是不能反悔的……” 孤启永远都是这幅口嫌体直的模样。 郁云霁随口道:“是是,不过你离了席,正堂恐乱作一团,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孤启面上的冷意更甚,他嗤笑一声:“是啊,怕是此刻已然乱作一团了。” 早在他离席之前,便暗中寻到了对郁云霁下药的侍人。 他在府上这么些时日,却也不是白待的。 他是尚书府的公子,出身这等门第,便注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儿郎,在菡王府的这些月,他的实力早已渗透了府上的各个地方。 他派人将那侍人处理掉,随后含玉将侍人的东西掉了包,趁着王夫侍人鱼贯而入到正堂送菜的时候,将东西悉数送回了郁枝鸢那里。 含玉做事向来稳妥,此刻那药想必已然进了恭王的腹中。 她费尽心思弄来这样的好东西,专门挑在生辰宴上献给他的妻主,若是她自己不尝尝味道,才是真可惜了这副猛药。 听他话里有话,郁云霁也正色起来:“发生了什么?” —— 川安王狠狠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将茶盏震得乒乓作响。 “糊涂东西,我当她是个聪明的,竟是他爹的做出这样的事,”川安王大怒,朝着身旁的李牧道,“她人呢,如今去了哪里?” 起先她同郁枝鸢说得很清楚,如今的状况不容半分闪失。 她分明是个聪明的,如今不但将自己的名声搭了进去,还将面容上一事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样的蠢东西,她早年究竟是如何看中的。 李牧沉声道:“女君殿下,恭王如今已然在府上了。” “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有脸回去,本王若是她,此刻便吊死在宫墙边的柳树下。”川安王高声怒骂,“蠢货,竟是不及郁云霁半分,我当她当年是如何脱颖而出,原来是没有皇室女娘同她相较,才将她这样一个蠢出生天的家伙捧成这样。” 川安王不解气,将桌案上的瓷瓶挥落,她花白的鬓发也随之飘荡:“本殿身边不缺贤能之士,若是她如此无用,本殿也不必将心思浪费在她的身上了。” 李牧蹙了蹙眉,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翟媪乐得见成,但还照例道:“女君殿下三思……” “再他爹思下去,本王的大计都要毁在她的手上了!”川安王起身。 恰此时,门口传来侍人的声音:“女君殿下,是恭王府来人了。” 此事她听闻“恭王”一词,脑仁便也要跟着震两震。 “她还有脸差人来见我?”川安王怒极反笑,“将人带上来!” 没一会便有女卫压着一个柔弱的侍人,推推搡搡的使他上前,那侍人见她便垂首道:“殿下,我们殿下是被人陷害的,原本此计万无一失,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话还不曾说完,便被身后的女卫一脚踹在了腿弯:“少说废话!” 侍人痛呼一声,趴伏在地上,艰难的道:“我们,我们殿下还有一计,殿下且瞧便是……” 川安王冷睨着他:“若她不能证明自己有用,便休要怪本王不讲情面了。” 她本不想给郁枝鸢机会的。 可如今京城的眼线已然不复从前,周芸欢叛变,郭愚娇身死,部分眼线下了狱,如今生死不明,她正是用人之际,不管郁枝鸢再如何,也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侍人是郁枝鸢身边新添的,是她如今的解语花,对于她的计谋也有参与。 见川安王的态度松动,侍人忙不迭的道:“女君殿下放心!” 他将头埋得很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侍人眸底划过一丝冷厉的阴翳。 今夜注定不太平。 菡王府却出乎意料的宁静。 郁云霁端着一盏汤药,迈进半月堂行至内室,道:“引之,起来喝药了。” 说罢,她像是意识到了不妥,脑海中浮现出潘金莲端着一盏汤药毒害武大郎的情景。 有点出戏。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道:“不要闹脾气,将药喝下。” 内室的床幔便是动都不曾动,显然,孤启不打算搭理她。 郁云霁扬眉将柔软重叠的床幔掀起,在清辉的照射下,其里缩着的孤启暴.露在她的面前。 孤启防备一般将手护在小腹上,环着双腿,似乎是要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以此来逃避这碗汤药:“……谁爱喝谁喝,反正我不喝。” 郁云霁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后屈指抵了抵额角:“我们清洗的不够及时。” 孤启抿了抿唇,她自然知晓郁云霁的言外之意,她是说,如果他不喝下这碗汤药,便有怀孕的几率。 郁云霁还算体贴,知晓他不喜汤药后,每每同他云雨后,不论多晚,都会将他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可今日府上出了这样的差错,郁云霁同他温存一番后,便去了正堂,许久才回来将浑身酸软,一步也挪不得的他带去清洗,期间约莫有一个时辰。 “听话,乖乖喝了药,我们便该就寝了。”郁云霁坐在榻檐上,温声劝他道。 孤启呼吸渐渐急促,他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在郁云霁这话说出口之后,当即高声道:“你分明知晓我难以受孕,郁云霁,我便这样令你厌恶吗,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逼到这样的境地?” 她口口声声说心悦他,喜欢他,却连个孩子都舍不得给他。 女娘若是真心心悦儿郎,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只能说明郁云霁心中无他。 郁云霁面上没有什么神情,似乎是预料了他的反应:“只这一次,听话,下次我小心些,及时带你去清理。” 她竟是当他因着不想喝药而无理取闹吗? 孤启眼圈当即泛了红,他咬紧了下唇,不许眼泪流出来。 分明,分明也不是一两次了,郁云霁不想要孩子,行了事后的惯例便是派人将避子汤给他送来,亦或是带他去清理残留,不管他如何讨好。 他也清楚郁云霁的脾气秉性。 郁云霁虽是看着温温柔柔好说话,可涉及到这些事情,她是格外强势不会退让半步的。 本来此事不值得他哭一哭,可郁云霁此刻的样子,莫名便将他的眼泪惹了出来。 “有这么苦吗?”瞧着他这幅神情,郁云霁眉头微蹙。 她端起那盏避子汤,酌饮了一小口,正欲开口,面上的神情当即因着缓缓蔓延开来的浓烈苦涩僵住。 好苦。 不似寻常的汤药,避子汤苦得别致,入口先是淡淡的清甜,随即苦味将整个口腔充斥,苦味霸占了她的舌头,顺带着麻痹了所有感官一般,若非她有所防备,当真能被这样的味道折磨的面目全非。 “……你乖一些,就这一次。”郁云霁将神情调整好,靠近他一些,如此道。 孤启攥紧了拳头,随后抬手将那盏汤药打翻。 瓷盏就这样脱离了她的手心,伴随着一声轻响,瓷碗在地上碎裂,温热的苦涩药汁就这般随着孤启的动作尽数洒落在地,浓烈的苦味随后蔓延开来。 汤药不可避免的洒落了一点在她的手背。 半月堂瞬间安静下来。 郁云霁默了几息,随后从桌案上扯下一方帕子,将手背上的温热拭去。 “我本就不是什么乖巧的儿郎,”孤启眼泪扑簌簌而下,“我声名狼藉,而殿下如天上的明月,被众星捧着,若是殿下想,自然会有无数乖巧儿郎蜂拥而上,他们兴许爱喝你的避子汤。” 郁云霁静静的看着他,不曾言语。 孤启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并非是不想要女嗣,而是如今郁枝鸢与川安王那边仍有变动,朝局动荡,成败尚且未定,这样的紧要关头,若是孤启不慎怀了身孕,只怕会被有心人所陷害,这便成了两人的软肋。 她的软肋有孤启一人足以。 可孤启并非不懂这样的道理,他是聪明的儿郎,在政事上有自己的见解,更会理解她的做法,他不会不知晓她的意思。 可正是因为他知晓此事,再同她为之闹上一闹,郁云霁便不愿再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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