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抹着眼泪说人快不行了。 钟良哪里还站得住,扔下其他人,快步跑去找他爹了。 钟伯他们得知钟良他爹快不行了,追在钟良身后去看他爹,红叶村的村民很是团结一致。 贺岁安也去了。 红叶村地势复杂,小道全是七弯八绕的,像天然的迷宫,没有村民带,靠自己琢磨,兴许得走几个时辰才能走出这条村子。 这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是,贺岁安总不能趁人家的阿爹身体不适,留宿一晚后一声不吭,直接一走了之。 钟良阿爹身体不便,不住在树屋上面,住在钟良用木板架起来的简陋小木屋,贺岁安刚去到那里,便闻到一阵浓重的药味。 小木屋前围着所有村民。 贺岁安、祁不砚的长相跟穿着与红叶村村民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外来人,自然引起了讨论。 祁不砚倚在一棵树旁,看着小木屋里奄奄一息的老人。 他对生死没有敬畏之心。 生与死。 在祁不砚眼里只是他认识的两个字,从小到大,祁不砚没有为谁的生死产生过一丝一毫的触动。 老人的身体畸形程度比那些可以正常行走的红叶村村民严重。 贺岁安站在因要透气而敞开的门前望进去,看到钟良的阿爹瘦到只剩下骨头,像一副骷髅包了一层皱巴巴、没有光泽的皮。 这一层皮又正在生疮腐烂。 血和脓遍布全身。 钟良端过放在桌上晾凉了的药,扶起老人,想喂他。 红叶村村民无暇问贺岁安他们是从何来,到红叶村所为何事,说过几句后,把注意力放回小木屋里,更在乎钟良阿爹的安危。 有人让钟良到山上找三善真人下山为他爹诊治。 他们以前也是找三善真人。 青州大夫也是青州人,他们也不待见红叶村村民,听说要来红叶村看病都会婉拒的,他们只能找出家前也是大夫的三善真人。 这十年来,红叶村村民一有不舒服,找的都是玄妙观,三善真人每次都会亲自过来为他们诊治。 药也是三善真人开的。 可惜他们身体不争气,这个病好了,那个病又起来了。 钟良轻喂老人喝了几口药。 老人病恹恹地喝下去。 祁不砚歪了下头,柔声问:“他得了什么病。” 他一出声,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勾了过去,红叶村村民的容貌丑污,见少年姿容秀丽,忍不住自惭形秽,又不喜外人干涉红叶村。 钟伯知道祁不砚有恩于钟良,不同于不想与外人搭话的村民,主动回答道:“我们也不知。” 祁不砚转动着腕间蝴蝶银链:“三善真人没有同你们说?” 贺岁安也想问。 不过祁不砚为何会管这件事?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做的事一定会有原因。 “三善真人只说这是罕见的疾病。”钟伯摇头,“书中也没记载,是一种怪病。” 祁不砚呢喃:“怪病。” 他话锋一转问:“你们村里就只有这么点人?” 钟伯:“不,自从十年前爆发的那一场瘟疫后,我们红叶村的村民总是生病。前年,三善真人接走了病情严重的一部分村民。” “那些村民现在在何处?” 钟伯语塞:“我们不知,三善真人自会妥善安置他们的。” 贺岁安不能理解:“你们全部都不知道?可你们就没想过要去探望一下那一部分村民?” 他们并非没想过。 只是三善真人说那些村民的病情不稳定,不宜见人,他们当然相信,将他说的话奉为圭臬。 钟良喂完药了。 他放下药碗,看外边的他们:“难道小公子也懂医?” 钟良喂药时也在听他们说话。 祁不砚慢慢地笑了笑:“我并不懂医,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他活不过今天了,我能帮你给他续命一月,只是我有个条件。” 之前,别人找他做交易,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最重要的东西,同时也得是他想得到的东西。 如今,可以改变一下。 无须是最重要的东西,能助他得到想要的即可。 既然三善真人想杀他,那就得承受没成功的后果,有少部分人是不怕死的,但他们也有怕失去的东西,三善真人怕失去什么呢? 祁不砚想他大概能猜到了。 他要看三善真人失去最为珍惜的东西,令对方比死还痛苦,那应当是一幅很好看的场景。 贺岁安听得眼皮一抖。 她清楚他这是要和红叶村村民做交易了,难道祁不砚是想用蛊帮钟良阿爹续命?可他能从红叶村村民这里得到些什么想要的呢? 红叶村村民面面相觑。 五天前,三善真人也下山看过钟良阿爹的病,说他在这几天内会离世,要他们做好准备。 钟良眼一亮,能续命一个月也好,他想多一点和阿爹的相处时间,哪怕多一天也好,他当即走出小木屋:“我答应你。” 祁不砚莞尔一笑。 “不问我条件是什么?” 钟良:“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钟良必定做到。” 他犹豫半晌,想知道祁不砚可不可以续命续得长一点,做人都是贪心的,听说可以续命一个月,就会想能不能续命到一年。 祁不砚浅笑,却无情道:“不可,我只能续一月。” 钟良只能作罢。 * 就这样,贺岁安在红叶村暂且住下了,红叶村村民的团结一致也表现在这里,为了钟良阿爹能续命一月,也默认他们可以住下。 祁不砚对钟良阿爹用蛊续命一月之时,需要摒退众人。 贺岁安能留在小木屋。 桌面燃着烛火。 祁不砚的半张脸陷入阴影,拿出一把匕首放到烛火上烧热,再割开床榻上的老人的手腕。 老人病得浑浑噩噩,连眼睛都睁不开,即使祁不砚在他面前用蛊,他也是不知道的。 贺岁安在旁边有点紧张地看着,担心会出意外。 一只苍蝇大小的蛊从祁不砚掌心爬出,钻进老人被割开的伤口,等蛊进去,他又用天蚕丝割自己的手腕,贺岁安下意识抓住他。 “我需要以血作引。” 祁不砚平静道。 贺岁安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可锋利可柔软的天蚕丝割破他原本就有旧疤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沿腕间流出,滴入老人的体内。 要连续三天喂血给老人,才可以使这个续命蛊生效,每人一生可用一次续命蛊,而续命蛊的功效只有一个月,无法多用。 蝴蝶银链被撩到祁不砚的手腕上方,血还在往下滴。 贺岁安看得心口微紧。 可以了。 祁不砚收回手,她立刻拿出帕子包住他的手腕。 尚未止血的手腕渗湿帕子,贺岁安仿佛能感到疼。祁不砚神色如常,唯一令他有点不满的是,每次割腕后,手起初会使不上劲。 贺岁安又用一张干净的帕子给祁不砚轻轻包扎。 她低头看他的伤口,祁不砚垂眸望着贺岁安的侧脸。她皮肤很细腻,细腻到可以看到淡淡的绒毛,丝绦垂在她肩头,衬得脸小。 “伤口不要碰水。”贺岁安打了个结,固定住帕子。 祁不砚从不包扎伤口。 别人也不会给他包扎伤口。 他看了看手腕上绑着的蝴蝶结,还用另一只手扯了下。贺岁安睁大眼:“你干什么呀。” “没什么。”少年放下手。 他们走出小木屋。 一推开门,在外面候着的钟良和红叶村村民便凑了过来,钟良着急地往屋内看:“我阿爹怎么样了?还需要做些什么?” 贺岁安跟他们复述一遍祁不砚在小木屋里对她说过的话。 她省略掉用蛊,只说除了今天,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可以成功地为钟良阿爹续命一个月。 红叶村村民虽好奇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替钟良阿爹续命的,但也知道有一些事不是想知道就可以知道的,好奇容易害死猫。 少年也没理由骗他们。 即使要骗他们,也骗不了。 毕竟钟良阿爹是否能活过今天就是最好的证明,红叶村村民逐渐散开了,钟良再三向他们表示感激,进屋里服侍自己的阿爹了。 贺岁安也离开了小木屋,去温泉河,原因是祁不砚要沐浴。 他不喜欢药味。 祁不砚可以容忍给身体的伤口上一点药,但无法容忍全身是药味,小木屋满是经年累月积下来的药味,将他头发都熏入药味了。 她跟去了。 温泉河河面波光粼粼,流水清澈见底,垂柳随风飘荡。 祁不砚坐在河边解发梢的银饰,他既要沐浴,也要洗发,贺岁安走过去帮忙,她往地上铺了一张帕子,将取下来的银饰放里面。 靠近了,能闻到他的暖香。 暖香掺了一丝从小木屋带出来的药味,仍然还是十分好闻。 叮当叮当。 银饰在解下来时发出不规律的响声,煞是好听。 待银饰全部解下来,祁不砚长发尽数垂在腰间,发尾微微自然卷起,随风拂动,忽略前面很是明显的喉结,绮丽得雌雄莫辩。 贺岁安收好满帕子的银饰,都是银子,可不能丢了。 她道:“我帮你洗发吧。” 祁不砚刚割过腕,少用手比较好,她肯定是不会帮他沐浴的,但帮他洗发是可接受的范围。 有来有往,祁不砚之前还给她扎头发,贺岁安也可以帮他。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祁不砚之前不是没遇到过手腕受伤、还需要清理身体的情况。 说罢,祁不砚走进温泉河里面,抬手解开了蹀躞带。 他沐浴和洗发都是一起的。 贺岁安怔在了原地,祁不砚怎么不等她离开河边再解衣衫! 祁不砚对人的躯体不是那么的在意,他既看过贺岁安的,被贺岁安看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沐浴也不曾避过他养的蛊虫。 蹀躞带解开,靛青色衣衫敞开,肌理紧实流畅的腰腹现出。 贺岁安连忙转过身想走人。 走得太急,脚一滑。 她直接朝后面倒去,水花四溅,贺岁安的手不自觉地扑腾。 在水里碰到东西,贺岁安第一反应就是抱住,然后……她抱住了祁不砚劲瘦、裸着的腰腹,他们这回算是互相地“坦诚相待”过了。 贺岁安猛地仰起头,水珠沿着她下颌滴落,砸过他的腰腹。 祁不砚敏感地轻颤了下。
第45章 红叶村温泉河的水温无论何时都是温暖如初的。 纵使贺岁安毫无准备掉进河里, 没有感受到凉意,反而感到身体被温暖的水流潺潺包围。 若抛开此时此刻发生的事,贺岁安或许会享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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