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问春是个爱憎分明的,她颔首:“我省得。” 秦衍风这会儿用着这个身份,“宋七”铁定不会再来赴约。他想告诉江娴不必等,但完全找不到契机。 乌云聚集在天空,暮霭沉沉。雪花簌簌落下,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风越吹越冷。 江娴在车厢里又咳又喘,面色苍白如纸。 时间分秒流逝,段问春有些坐不住了,“姐姐,你朋友还不来?” “我不知道……” 江娴心头像堵着一团气。 她望向延伸至京城的长长道路,看不到尽头,只有乱雪在空中折回撕扯。 寒风将眼眸吹得湿润。 江娴沉默了一瞬,抿了抿被冻紫的唇瓣,对车夫道:“启程吧。” 她放下车帘,坐回车厢之中,对段问春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对不起,耽搁时间了。他应该临时有事,来不了。” “无妨的姐姐。” 段问春原本对放鸽子的人心存抱怨,看到江娴眼底带泪红了眼圈,十分心疼,“我们现在出发也不晚。” 江娴缄默地点点头。 秦衍风一语不发的坐在江娴旁边,看着她如此受伤,心头极不好受。他想告诉她,并非故意不来,而是分身乏术……但看这样子,是更加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了。 江娴心情低落,段问春牵挂刘甯,秦衍风自我纠结,一时鸦雀无声。 木制的车轮辘辘碾压着松软的积雪,时不时打滑摇晃。 过了一会儿,段问春抬起眼,目光在正襟危坐的秦衍风和江娴间打量。她忍不住问:“江娴姐姐,我冒昧问一句,你那位朋友对你很重要吗?” 江娴突如其来的难过,即便不说,她也察觉到了。 由此可见,那位朋友对江娴来讲一定意义非凡。 江娴心乱的像一团麻线。 秦衍风就坐在她身边,但她丝毫不怕被秦衍风知道内心,因为在她眼里,秦衍风等于小毛团子,听不懂话的。 面对好朋友的询问,江娴轻点下巴,“是。” 江娴打开话匣子,给段问春讲述她和“宋七”如何认识,“宋七”如何帮助她。段问春听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江娴姐姐,倘若你嫁给的人不是秦衍风,而是那位‘宋七’,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啦?” 秦衍风心下腹诽: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嫁给他。 江娴登时霞飞满面,她摆了摆手,“问春,你想哪儿去了。宋七是我的朋友。” 段问春心思直,说话更直,“江娴姐姐,你言辞之中一听就很喜欢他啊。那个宋七,也喜欢你。”不等江娴解释,她肯定的重复了一遍,“他一定喜欢你!江娴姐姐你这么好,如果我是男子,也要娶你为妻。” “乱说。”江娴掩嘴一笑,“你这样说七皇子怕是要吃醋了。” 段问春想到刘甯,脸上浮现温柔甜蜜的神色。
第两百零一章 搜查 “江娴姐姐,这一次我和七皇子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你再见了……” 段问春依依不舍,对她掏心窝子讲:“说一句真心话,姐姐大好年华,若与‘宋七’情投意合,便跟他远走高飞吧,不要困宥于后宅了。” 江娴没想到段问春会这样相劝。 她“啊”了一声,飞快地看了眼秦衍风,见他面无表情,估计是没听懂,悄悄松了口气。 “问春,不要乱说,我是裕国公府的少夫人,是秦衍风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不会真要守着这个傻子过一辈子吧?”段问春倏然拔高音量,为江娴打抱不平。 秦衍风:“……” 段问春怎么会这个样子? 上一世,她还把他当朋友,怎么这一世反倒直接嫌弃上了?原来他在她心目中,就是一个傻子白痴? 秦衍风不解。 按理说,听到段问春这番言论,他应该为此痛心。但目前,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曾经听到那些嘲笑他的流言蜚语一般,不痛不痒。 他看向江娴,只关心江娴接下来会怎么回答。 江娴呆呆的。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口却是先为秦衍风辩解,“问春,他是因为生病才这样的,不要说他是傻子。” 段问春叹叹气,“姐姐,我知道你可怜他,我也挺可怜他的。但夫妻之间,怎能靠着‘可怜’过一辈子?你对他仁至义尽了,犯不着搭上自己。” 秦衍风若有所思。 他看了眼段问春,记忆中少女依旧如花灿烂,心境却截然不同。 上一世,他鼓起勇气向段问春表明心迹,被她无情拒绝。 他那时候以为是刘甯珠玉在前。 如今看来,段问春从未将他当做朋友。她跟他说话,只是因为她心中善良的“可怜”。她“可怜”他,他却把她当做救赎,一厢情愿。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秦衍风闭上眼,不知该哭该笑。 “不说这个了。”江娴轻轻咳嗽,音色略带沙哑。 就她这躯壳,能熬过这个冬天,已是万幸,怎么可能跟秦衍风过一辈子?江娴扯开话题,“说说你跟刘甯离开这里后,打算去哪里啊?” 段问春立刻思索。她撇了撇嘴,忧愁道:“还不清楚,等见到他我们再商量,反正要离京城越远越……啊!” 突然重重颠簸了一下,马匹发出凄厉的长嘶。 车厢猛地摇晃,江娴和段问春撞成一团,眼看额头要重重磕到车厢,旁边的秦衍风连忙伸手挡住。 江娴额头碰上一片柔软,她惊讶地抬头,只见秦衍风脸上一脸懵懂,“怎么了啊?” “没……” 江娴扶着段问春,揉了揉额头。 正在这时,车夫撩开车帘,说:“少夫人,前方官兵拦路检查。” 段问春心头一紧,下意识抓住江娴衣袖。江娴也有些紧张,她无声用口型让段问春谨记丫鬟身份,随即扬声道:“谁在阻拦本夫人车驾?” “天寒地冻,这么大风雪,少夫人匆匆忙忙要去哪儿啊?” 来人音色熟悉,正是刘桓的亲信校尉王彧。 江娴心头咯噔,暗道不妙。她朝段问春挤眉弄眼,“他见过你没有?” 段问春摇头。 听到这话,江娴松了口气。 她撩开车帘,不紧不慢地探出头来,冷冷睨着风雪中的王彧,“本夫人要去玄清山赏雪,当然得趁着雪大才出门。” 人被寒风一吹,又止不住地咳。 王彧见她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蹙着两道浓眉,古怪道:“少夫人真是好雅兴,都病成这样还不忘出去赏雪?” 江娴微笑道:“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其中风雅,王校尉一截武夫,自是不懂了。” 明里暗里都在骂他文盲,王彧气的不行。 他一摆手,“少夫人要赏雪,王某不敢阻拦。只不过京城里有要犯潜逃,在下得仔仔细细搜一遍马车。” 江娴面色如常,淡淡道:“既然是例行公事,当然不会阻拦。王校尉请自便。”语毕,她左手牵着段问春,右手牵着秦衍风,一同走下马车,在旁等候。 王彧冷哼一声,招呼左右搜查。 段问春毕恭毕敬地给江娴撑油纸伞,一团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堆积在伞盖上,很快掩盖了伞上的梅兰图案。 王彧瞥了眼,忽然道:“少夫人身边这丫鬟面生啊?” 江娴失落,轻轻叹息:“翠浓言辞不慎,顶撞了家主,如今正在府中关禁闭。” 一听这话王彧立马乐了,“该!真该!那丫头口无遮拦,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秦衍风站在旁边,破天荒的对王彧这话举双手赞成。
第两百零二章 跌落 王彧里里外外将马车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人迹罕至的官道,风雪交加,乌云密布。 江娴立在伞下,掩唇轻咳,“王校尉,可检查完毕了?” 她冻得有些难受。 段问春见状,握住江娴冻僵的一只手,帮她搓了搓。江娴点点头,二女相视一笑。 秦衍风瞥见,莫名其妙有点羡慕。 王彧知道裕国公府一直和二皇子关系近,他看不惯女流之辈,却也不好为难江娴。不阴不阳说了两句场面话,招了招手,唤回左右士兵,“放行。” 江娴道了谢,领着秦衍风和段问春登上马车。 王彧看着他们的车驾慢慢远去,冷哼一声,回头继续盘查。没过片刻,官道上忽然马蹄踏踏,疾驰来一匹枣红宝马,正是守城士兵之一。 “王校尉!”那士兵翻身下马,朝王彧匆匆行礼,“二皇子方才下令,所有人不得出城。出城者,必须折返,亲自到而皇子府领取令牌!” 刘桓那边已将蔡瑞关押,蔡瑞大呼冤枉。 秦衍风事先打过招呼,刘桓只当蔡瑞揣着明白装糊涂,充耳不闻。 蔡瑞走到今天有些本事傍身,他心知着了旁人的道,脑筋急转,不急着为自己辩驳,先给刘桓献计,“二殿下,得速速封锁城门,禁止京城里的人出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城啊!” 刘桓一想有点道理。他语气还是冷冷的,问:“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不止我一个,别人真要出城,手底下的小官士卒也不敢阻拦。” 蔡瑞急忙让他把人追回来,哪怕得罪亲朋好友,也绝不能放人离开。如果能找到刘甯的合谋者,他的冤屈便能得到清洗。 蔡瑞声泪俱下,不似作伪。 刘桓这人本就头脑简单,开始在蔡瑞和秦衍风之间摇摆不定。 他皱眉想了半天,不愿将蔡瑞放出来,只让蔡瑞老老实实的等结果。等出了牢门,刘桓马上按照蔡瑞的意思,吩咐手下传令,出城者无论是谁,都得来皇子府亲自面见,才可以放行;而那些已经离开京城的,快马加鞭追回来,否则一律按抗旨论处。 王彧收到消息,翻身上马,一挥手,“走!把那位少夫人请回去!” 语毕,众人一勒马缰,直追江娴一行人。 马车在路中央行驶缓慢。 前往通州十里坡,要经过一处环山险路。车夫经验老到,面对雪天路况,速度始终不快不慢。 江娴坐在车厢里,对段问春微微一笑,温言细语地说:“刚才太险了。万一王彧见过你,那就糟了。” “幸好幸好。” 段问春亦是心有余悸。 看到那些官兵手持刀刃,围着马车搜查,她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儿。装作给江娴撑伞,尽量来模糊她的容颜。 马车颠簸,气温又低,江娴伏在马车的案几上不住咳嗽。 秦衍风眼神一暗,随即吵嚷着要喝热茶。段问春这才反应过来,从车厢的案几上拿出茶具,斟满三杯,“来,大家都喝点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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