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三章 不从 江娴接过茶杯,正要言谢,突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践踏着雪泥纷踏而来。 “谁?” 江娴惊疑不定,握住茶杯的手僵了僵。 段问春赶紧撩开车帘,眯眼回望。风雪中,待看清为首牛高马大的那人长相,霎时脸色铁青,咒骂道:“是王彧!他怎么又追过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王彧? 他刚才不是放过他们了吗? 秦衍风垂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沉默了片刻,对车夫吩咐:“不要理会那个人,走快点。” 车夫腆着脸拒绝了,“不成不成,雪天路滑,我们正在环山道上,不能太快。” “你……”秦衍风还要催,江娴便轻轻摇首,“不要为难他了。” 暮色沉沉,这么大的风雪,还是稳当一点比较好。 下一刻,王彧的马匹已经后发先至,纵马跃到车夫跟前,逼停马车。 案几上的茶水撒的到处都是。 江娴放下瓷杯,示意秦衍风和段问春稍安勿躁。她伸出纤纤手指,弯腰撩开一点儿车帘,只露出半张姣好的面庞,“王校尉,又有何贵干?” “不好意思少夫人,方才得到殿下最新规定,要出城必须得去一趟皇子府。” 江娴心头一沉。 段问春霎时脸色铁青。 这个王彧没见过她,对她不认识,他们可以顺利蒙混过关。 但那日在玄清山,刘桓调戏江娴,段问春就在旁边。这才过去了多久?段问春如果抵达而皇子府,肯定被刘桓一眼认出。 段问春默默朝江娴摇头。 江娴也想到这点,她抿了抿冰冷的唇,对王彧说:“王校尉,我都已经出城了,就不必再回去了吧?这路程走了这么远了,让我原路返回不是折腾人么?” 王彧和乐意折腾他们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 他明面上不说,可言谈中已经表明态度,“恕难从命。少夫人,你应该知道皇命难违。如果我们这些人办事不利,回去是要受罚的。” “少夫人可知道我们是怎么受罚的吗?” “轻杖责,重鞭刑。那鞭子还得沾盐水,啧……光想想都痛。” 王彧半真半假地恐吓吓唬江娴,秦衍风听得直翻白眼。 奈何江娴听进去了。 她歉疚的王彧笑笑,“回头我会去亲自拜访二殿下,向他为你求情。王校尉今日行个方便,我裕国公府感激不尽。” 王彧叹了口气,抚着手中刀鞘,态度坚决,“少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规矩是规矩,坏不得。今日替你行了方便,明日又要替别人行方便,天子威严何存呐?” 江娴被他回堵,哑口无言。 可段问春万万不能去皇子府的。 他们好不容易从京城跑出来,又要跑回去,岂不是在白忙活?江娴心下有怒气,又实在着急,不禁一反温柔神色,指着王彧厉声道:“王校尉,你存心与我过不去么?” 王彧一愣,“少夫人何出此言?” “你上次在丰和居与我不对付,今日又故意三番两次拦截我车辇,难道不是公报私仇?”
第两百零四章 堵路 “少夫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王彧难得口吐文言。 江娴嗤之以鼻,“好,既是我小人之心,那就请王校尉拿出君子风度,不要再在这里扫人清净,让我夫妻去赏雪吧。” 王彧沉声道:“少夫人和大公子想去赏雪,随时都可以,何必非得挑这个时候?再说了,这雪不会停,明日仍会漫山遍野覆盖白雪,何必急在一时?” “一年有几个今日?你又怎知雪不会停?”江娴蛮不讲理,她指着王彧鼻子骂,“我与夫君今日纪念意义特殊,错过今日,再无以后了。王彧,你敢耽搁我与夫君赏雪,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江娴灵机一动,干脆扯着秦衍风当挡箭牌。 不等王彧回嘴,江娴便挽着秦衍风衣袖,气冲冲道:“再敢阻拦,我便让夫君去向他祖父告状!” 秦衍风:“……” 他就说过那么一次,怎么她还惦记上了。 王彧极为无语。他搞不懂,这裕国公府的人怎么都耍赖呢? 王彧忌惮晋王,可到底是在二皇子手底下办事。日后二皇子登基,将晋王的兵马收为己用,他王彧便无需畏头畏尾。 思及此,王彧底气十足。 他一字字问:“少夫人,莫说今日是你与大公子的重大纪念日,即便是裕国公生辰,也得回京一趟。待领取了二皇子亲发的令牌,再谈风月不迟。” “我若‘不’呢?” 王彧满脸横肉的表情满布发了狠,“铮”的一下拔出腰间大刀,声如洪钟,“那就休怪王某不客气了!” 雪花漫天飞舞,映照着刀刃,反射出一道银亮的刺眼白光。 白光惊扰了车驾马匹,伴随着王彧的呵斥,马儿吓得仰头长嘶,一蹄子飞踹。车身摇晃,车夫没坐稳,猛然被甩了出去,落在厚厚的积雪里。 王彧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受惊的马匹狂躁不安,撞开人群,嘶鸣着往前狂奔。 “不好!快追!” 王彧脸色骤变,号令手下齐齐追去。 环山路十分危险,这马匹毫无章法的乱跑,要是把车里的人摔出个好歹,怕是二皇子也难保全他。 车厢里,段问春和江娴在车厢里乱撞,秦衍风一手把住案几,一手去抄江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段问春差点哭出声,她胳膊后背都被撞得生疼。江娴的脸被身后的斗篷捂住了,视线遮挡,不知状况。 他们像暴风雨中的孤舟,艰难的维持身体平衡。 秦衍风无奈,只得先松开江娴去看情况。他撩开车帘,这才发现马匹在狭窄蜿蜒的山道上狂奔乱窜,车夫早无影无踪。 秦衍风一个翻身,跳上马背。 “吁——”他扯住缰绳,正想稳住马匹,却听身后“喀嚓”一声轻响。 但见车厢连接马匹的缰绳崩断了几根,偏偏又在下坡,车轮硌到大石头,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剩余的缰绳独木难支,纷纷断裂,车厢马匹瞬间分离。 秦衍风骑着发疯的马,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弯。在惯性的作用下,车厢直愣愣甩冲出去,轰地一下翻下山崖。
第两百零五章 闯关 车厢摔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看在秦衍风眼里,却好像每一幕画面都极为缓慢。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车厢慢慢分离,慢慢掉下山崖。 秦衍风根本无暇思考。 他扔了缰绳,跳下马背,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他想都不想,朝着车厢掉落的山崖狂奔,纵身一跃,“江娴——” 他伸手,想将人从车厢里拉出,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指缝间只余一握空气。 秦衍风单手攀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眼睁睁看着车厢在山崖陡坡翻了几翻,越掉越深,消失在茫茫风雪里,再也看不见。 风雪寂静。 秦衍风悬在崖边,遍体寒凉,心仿佛浸泡在冰水里,忍不住发抖。 雪花在他手上、发上、肩头铺了一层洁白。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崖,脑子里的世界仿佛与周遭风雪混合,皆是白茫茫的。 过了半刻钟,秦衍风才慢慢找回神智。 他看了看山崖上凸出的岩石分布,没有选择往上爬,而是一点点试着往下走。 ……不能犹豫。 多浪费一分钟,崖底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有石头,秦衍风便踩着石头;没有石头,他就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嵌入山崖,当做垫脚点。 秦衍风艺高人大胆,缓缓接近崖底。 耳畔响起了潺潺流水声,秦衍风喉咙发紧,这才想起山崖下有一条小河,正是灞水的分支。秦衍风体力不支,一时分神,脚没有踩住匕首,身子一空,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咚”的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好在有蓬松的积雪做缓冲,秦衍风才不至于摔断骨头。 这里是一处河滩。 并非坚硬的岩石,秦衍风微微松了口气。 他忍痛站起,这才发现额头、手臂、脖子、腿,全都严重擦伤,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秦衍风撕裂一块衣角,随意擦了擦鲜血,跌跌撞撞朝摔变形的车厢走去。 应该没事的…… 山崖底下的泥土很松软,又有积雪覆盖。车厢没有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人没事的…… 秦衍风在心底这般重复。 他来到车厢旁边,因为脱力,半跪在雪地里,将手深入车窗摸索。右手手指碰到了温热的肩膀,秦衍风大喜,顾不得手上的伤势,握拳砰砰砸开车厢,扯着肩膀布料将人奋力拽了出来。 “江娴?江……” 女子露面的刹那,秦衍风惊喜的神色瞬间僵住,“怎么是你?” 段问春被冷风霜雪冻得一激灵,悠悠转醒,虚弱地道:“你救了我?你怎么……”还没说完,秦衍风猛然转身,钻进破损的车厢,搜寻另一个人。 然而,车厢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江娴的踪迹。 秦衍风反反复复地找,几乎把车厢给拆成碎片,只找到她经常抱在怀里的暖手炉。 “她人呢?她在哪里?” 秦衍风翻身越过车厢废墟,直勾勾地盯着段问春质问。 段问春也受了伤,她被面前发髻散乱满脸血污的秦衍风吓了一跳。段问春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摔下去的时候,姐姐没有抓稳车厢,从帘门滚了出去……” 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秦衍风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大喊:“江娴!江娴!”
第两百零六章 焦急 河面水流湍急,尚未结冰。 秦衍风拖着一身伤,沿着河滩寻找,脚下踩着积雪和柔软的泥泞,每一步都十分困难。 段问春搓着冻僵的肩膀,一瘸一拐站在岩壁下躲避刺骨寒风。 夜幕四合,厚厚低低的云压下,光线愈发昏暗,狂风肆虐,仿佛一柄柄尖刀,划得人脸颊生疼。 段问春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她朝不远处的秦衍风喊道:“别找了!” 秦衍风恍若未闻。 从山坡到河滩的距离不到千尺范围,只要江娴没有滚进河里,他就能找到她。 秦衍风不知疲倦的搜索。 他发髻散乱,脸上两道被擦破的血痕已经干涸,嗓子都喊喑哑了,“江娴”两个字,转眼被嚎啕的风雪淹没。 水流声滔滔不绝。 秦衍风望着流动的河面,怀疑江娴会不会被冲进了河里。 “秦衍风!你干什么?” 段问春察觉不对,连忙冲过来制止。 秦衍风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趟进冰凉寒彻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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