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问春估计江娴凶多吉少,这话她不敢当着秦衍风的面说,只道:“光凭我们是不行的,先回去叫人吧。” 她一脸恳切,逐渐拉回了秦衍风理智。 秦衍风按住紧皱的眉心,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闭了闭眼,慢慢整理思路,想起今日真正的目的。 两人都受了伤,这里没有渡船,也没绳索。眼看天快黑暗,秦衍风将破碎车厢休整了一下,让段问春进去御寒。 “你也进来躲一躲吧?” 段问春让出身边的一个位置。 秦衍风目光凝视着段问春的脸,怔忪不答。 雪花上下翻飞,远处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孤男寡女在夜晚共处,是多好的一个机会。 若是曾经,秦衍风一定立刻和段问春并肩而坐,大献殷勤。 可如今,他脑子里浑浑噩噩,挂念着那人的安危。想起并肩坐在一起的画面,是和江娴一起在裕国公府的屋顶晒月光。 秦衍风心底蓦地一痛。 他倏然转身,张嘴呼吸冰冷的空气,才不觉得窒息。 仿佛身后的段问春的是洪水猛兽,秦衍风快步离去,再次沿着重重复复走过的河滩寻找。 “江娴!江娴……” 她到底在哪里! 这么冷天,这么冰的河水,她那三步一喘两步一咳的身子,没有炭盆暖炉,怎么活得下去? 秦衍风虽然焦急,但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他走到车厢视线的盲区,趁段问春不注意,从怀里取出了一支保命的穿云烟花,点燃升空。 这里离京城不算太远,机密署的人应该会看到。 刘甯还在十里坡等候段问春,他必须得先把人送过去,一件事一件事的处理妥当。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江娴一番心思。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没找到,她就一定还活着。 事到如今,秦衍风只能这样自我做心理建设。至于江娴有没有遭遇不测,他想都不敢想。 鹅毛般的大雪渐渐停歇,后半夜,云散雾开,月上中天。 段问春伤痕累累,疼痛难忍,在车厢里浅眠了一下,醒后再也睡不着。见雪停了,她钻出车厢,这才发现秦衍风还在河边徘徊,想了一下,朝他走去。
第两百零七章 痊愈 冬天树叶凋零,植被稀疏,地面白雪反着皎皎月光,格外明亮。 “秦衍风,你休息一下吧。” 段问春站在十尺外,扬声说道。 秦衍风沉默片刻,驻足而立,“我不想休息。” 他怕自己一安静下来,会胡思乱想,会害怕。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属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月光下,秦衍风形容狼狈,发丝一缕缕垂在血痕斑驳的脸颊,蓝衫窄腰,五官英俊冷冽,一扫以往的痴傻神色。 段问春有些不敢逼视,她看向河水,好奇地问:“秦衍风,你……你的病好了?” 江娴生死未卜,秦衍风心情极差。 他甚至都不想劳神伪装,“嗯”了一声,指着流血的额头,随口答:“方才摔了一跤,摔痊愈了。” 段问春惊讶,“还有这等奇事?” “运气好罢了。” 秦衍风语气不咸不淡。 他不想这样,可心头始终牵挂着人,面对段问春,言谈举止心不在焉。 秦衍风内心仿佛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他握紧了双全,痛苦地闭眼。 理智告诉他,他喜欢段问春的;可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想着江娴。 就像有两个秦衍风。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夺走段问春,让刘甯痛哭流涕,证明自己的优秀与实力;另一个却想与江娴隐居天涯,听她唱菩萨蛮,陪她垂钓泛舟,赏月赏雪。 怎么会这样…… 段问春看他表情纠结,以为他在担心江娴,不禁感动:“秦大公子,你脑子摔好了,也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嗯。” 秦衍风只能这样回答。 段问春颔了颔首,一扫此前对他不屑的偏见,“你痴傻时,江娴姐姐不离不弃。如今你痊愈了,这般伤情,想必是很爱她。” 爱……她? 秦衍风顿时愣住。 他爱江娴? 不可能的。最开始,她明明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他甚至让宋七去溺死她。即便现在没有了杀意,那仅仅是因为,他们成为了朋友。 “没有。” 秦衍风嘴硬。 段问春一眼将他看透,嗤笑道:“江娴姐姐这么好,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是男子,我也喜欢她。” 秦衍风莫名心慌。 他两世为人,从不说“爱”,顶多“喜欢”。 再说了,他怎么会喜欢江娴? 曾经喜欢段问春,他便发誓,把段问春从刘甯身边抢来。但对于江娴,他从来没有“抢夺”的想法,只有惶恐担忧和害怕。害怕哪句话没说对,惹她生气;害怕她病重,不断送杜太医的药;害怕她关窗户不理他;害怕她把香囊还回说什么再也不见…… 看,这样怎么能算喜欢? “我跟你并不熟,你怎知我爱她。” 秦衍风语气讥嘲。 段问春倒是不在意,笑了一笑,“因为你看江娴姐姐的眼神,跟刘甯看我是一样的。” 刘甯很爱很爱她。 她是过来人,她清楚。 秦衍风没照镜子,不知道看江娴的眼神是什么眼神。他只知道,每次看江娴好像都看不够,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在她那张姣好的脸孔上发现新的美丽。 蒙在心上的纱,好像忽然破了个洞,有种情绪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秦衍风压抑下情感,抬眼看了看段问春。 段问春站在那里,静静微笑,秦衍风看着她,却像看着上一世的幻影,满眼陌生。 他口间弥漫着苦涩,不愿去想,却又不得不去想,自己对段问春的那份“喜欢”,早已湮灭在风里夜里。 秦衍风为自己而不耻。 所谓深情,原来不过尔尔。
第两百零八章 找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山崖之上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哨声。三长一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老远。 秦衍风“唰”的一下直起身,嘶声大喊:“我在山崖底下!” 段问春本来在打瞌睡,忙问:“是谁来了?会不会是二皇子的人?” “不是。” 秦衍风一个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不一会儿,山上刷刷刷甩下绳索,有人顺着崖壁,像蜘蛛一样慢慢滑下来。秦衍风定睛一瞧,大喜过望,“杨五!” 杨五匆匆跑来,正欲行礼,看到了旁边的段问春。 秦衍风对段问春道:“他是裕国公府家奴。” 段问春连声赞叹,“好厉害,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杨五为人机敏,连忙答道:“裕国公府自有一套机密的寻人方式。”说完,他又问,“大公子,你怎么掉这里来了?” 秦衍风说马匹受惊出了意外。他看了看左右:“只有你一个人?” 杨五清咳两声,附耳道:“林九在十里坡。我看到烟花,与宋七快马赶来看看情况,其他人都还留在机密署。” 秦衍风一听宋七也在,心情稳了稳,交代几句,又说:“你先护送段姑娘去十里坡,与七皇子汇合。然后让宋七找一条船,与我顺河找人。” “是。” 杨五领命。 段问春总觉得恢复神智的秦衍风有些奇怪,但她又找不出纰漏,只能呆呆地道谢。 比起在崖底枯等,段问春更想和刘甯会面。 她腰间栓上绳索,向秦衍风郑重的道了谢,随即恳切地说:“秦大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倘若你找到了江娴姐姐,要昭告天下,让我知晓她平安。”说到这里,段问春忍不住红了眼眶,“江娴姐姐当初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假如我日后飞黄腾达,顺一定要护佑裕国公府安稳。看样子,我是办不到了……” 这一走,天大地大,她和刘甯不知去何方。 京城熟知的朋友家人,怕也是再也见不到了。 秦衍风未多说什么,只轻轻颔了颔首。 段问春的去留,他不关心。 当他意识到“喜欢”是自以为是的深情,便已经释然。 段问春和刘甯天造地设,两世真爱,他非要去掺和什么?事到如今,他只想找到江娴,其它的一慨不论。 没多久,宋七便划来一艘乌篷船。 他道:“主子,船上有我平时穿的衣物,你先换上吧。” 秦衍风在雪地里走来走去,满腿泥泞,靴子里也进了水,的确很不舒服。 他将伤口包扎,抹了药膏,一边穿靴一边对宋七道:“我顺下游寻找,你找上游。” 宋七一惊,看了看天色,“主子,你不休息吗?这都一晚上了……” “还不快去。” 秦衍风眸光一暗,宋七登时闭口。眼看秦衍风迫切的划舟远去,对那人的关切溢于言表,宋七到底是没好意思多嘴。 舟行水上,寒风凛冽。 秦衍风坐在船蓬下,望着两岸积雪,河面曙光天色,怅然若失。 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秦衍风陡然心慌,赶快将这个念头挥走。 他能找到她,一定能找到。
第两百零九章 好运 事实上,江娴运气很好。她人被甩出车厢,避开了身体要害,受了点擦伤,直接“扑通”滚进了湍急的河中。 江娴掉水池子掉出经验了,哪怕不识水性,好在穿得厚,身子一放松,整个人自动漂浮在水面,顺流直下。 如果长时间泡在寒冷的冰水里,一定会失温痉挛,不溺水也要被冻死。架不住江娴运气好,没漂一会儿,便被冬捕的渔民给救上了岸,好吃好喝的供村里。 天已破晓。 秦衍风夜不能寐,江娴这会儿却躺在茅草屋里,喝着大婶熬来热腾腾的小米粥,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惬意。 面对大婶的询问,江娴隐瞒了自己身份,只说是过路的旅人,不慎坠入河里。大婶十分同情,拍了拍她肩膀,热情地道:“这么标致的姑娘,可算没出什么事儿。等天大亮了,我去给你请个郎中瞧瞧。” 江娴连忙道谢。 喝完米粥,江娴一边咳嗽,一边望着乱糟糟的茅草屋房顶。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水腥草木的腥气。 坠崖时,她不知磕到哪里,左脚脚踝肿胀,疼得不行,下地都费劲儿,更别说回京。 她强忍着难受的感觉,担心段问春和秦衍风的情况。 他们会不会也掉河里? 可刚才问过大婶,除了她以外,没有渔民再捞起别人。 江娴忧心忡忡在大婶家中休养,到了第三日,脚踝消肿,终于能下地了。 大雪纷飞,没有要停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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