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不打算继续待在这儿,准备请辞。哪知刚走出房门,就见一头顶羊皮毡帽的渔民快步跑来,询问她是不是姓叶,叫“叶江娴”。 乍然听到这个滑稽的名字,江娴怔了一怔。 她马上点了下头,“是我。” “果然是你啊!那人挨家挨户的敲门,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叫‘叶江娴’的姑娘。我想起李婶子前日才从河里捞了一个,就过来问问看。”那渔民一边说,一边在前领路,“走吧走吧,我带你过去,他着急得很。” 江娴好奇来人是谁。 知道“叶江娴”名字的人不多,莫非是段问春或者……宋七? 是宋七吗? 江娴眼睛微亮,她跛着脚,踩着松软的白雪,尾随那人一同前往河岸。 “谁找我啊?男的女的?” “男的。” “他是不是戴着面具!?” “这个嘛……” 秦衍风撑着伞,正准备问下一个人,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悦熟稔的嗓音。 他将伞微微一倾斜,漫天风雪中,显露出女子身披狐裘斗篷的俏丽倩影。女子温柔含笑,发梢沾染了几片薄雪,与旁边的渔民轻声交谈,和着呼啸寒风,听不清在说什么。 秦衍风差点以为这幕是幻觉。 他怕幻觉消失,扔掉手中油纸伞,踏着厚厚的积雪,撒足狂奔,狠狠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臃肿的斗篷无法掩盖她的体温,秦衍风下巴埋在她肩膀上,圈着她的手指不住颤抖。 是她。 真的是她! 这一刻,秦衍风几日的未合的眼睛,竟有些泛酸。 江娴惊愕极了。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抵触地推了推秦衍风,尴尬又失望地笑了一下,“……怎么是你啊?”
第两百一十章 应对 河畔水流不绝,万里层云中,风雪漫漫,纷纷扬扬洒落二人满肩。 “是我。” 秦衍风没有松手。 他怕她再次消失,反而鼓足勇气,抱紧了些。 江娴觉得他不对头,双手努力撑开他胸膛,与他拉开距离,一瞬不瞬地打量。 秦衍风长相仍是俊朗非凡。只不过常带的茫然神情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特别是剑眉下的那双眼,仿佛两点寒星,明似琉璃,高不可攀。 或许是太深邃好看,江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就你一个人?”江娴视线越过秦衍风,往他身后窥探,“问春呢?她有没有事?” “她没事,不出意外,她和刘甯已经远走高飞了。” 秦衍风这些天想明白了。 刘甯已成手下败将,倒不如成全他们一对苦命鸳鸯。二皇子登基是迟早的事,他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装作病愈。 江娴听他语气板正,诡异地抬眼,再次打量,“秦衍风,你怎么怪怪的?” 秦衍风与她对视,薄削的唇角微微一翘,“我病好了。” “好了?” 江娴瞪大双眼,这两字儿差些破音。 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还没开春,秦衍风竟然恢复了神智和记忆? 江娴呆愣着,秦衍风轻轻莞尔,抬手包裹住她被冻僵的纤纤指尖,用力攥入掌心,给予温暖,“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夫人。” 当正明光大对着江娴叫“夫人”,秦衍风心中十分安宁。早在很久以前,他应该就很想这样唤她了。 在江娴失踪的两日里,秦衍风白天发了疯地找,晚上夜不能寐,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忆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那么好,好到完美无瑕,找不出一丝错。真要说不足,那便是太过心慈手软,对谁都笑脸相迎。她的柔软温吞,像粒稚嫩的种子,破开他坚不可摧的心壳,丝丝絮絮扎根深处,在他狠辣冰冷的心间开出一朵花。 想到她不知生死,秦衍风便心慌意乱。 枯坐在舟头,披了满身风雪。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江娴也好,叶荷萱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这个人。 是她皮囊之下的灵魂。 有什么不好承认?有什么觉得丢脸?秦衍风通通不在意了。只要能找到她,只要她平安无事,他甘愿这辈子俯首称臣。 曾经的恨荡然无存,如今他只想尽力去弥补二人之间错过的缘分。 他欺骗也好隐瞒也罢,她曾爱慕过秦随星,又或者是什么段问春刘甯,全都既往不咎。他们重新开始,共同兴起裕国公府,白头偕老。 往后余生,他会好好对她。 思及此,秦衍风心头一暖,执着江娴的手,温声恳切地道:“夫人,我们回家吧。” 在秦衍风眼里,这是最好的结果。可在江娴看来,这无疑恐怖到了极点。 她慢慢消化了一会儿,终于确定,秦衍风比原书中更早恢复神智。不仅如此,他却没有追着段问春死缠烂打,而是对她黏黏糊糊,一口一个“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老夫老妻鹣鲽情深呢! “……秦衍风,你是怎么好的?” 江娴想抽出手,奈何秦衍风始终攥太紧了。 秦衍风额头疤痕尚在,“摔下山崖时,头不小心在石头上磕了一下。估计摔通了阻塞的淤血,所以就好了。” “噢。” 江娴并无异议。 因为原书里,秦衍风也是摔了一下就把自己摔清醒了。只不过比起原书,这里的时间线提前了几个月。 秦衍风看出她的抵触生疏,心里微微失落。 他打起精神,又对江娴道:“夫人,我不仅恢复了记忆,还对这一年来的所有事历历在目。譬如你被赤链蛇带走,开在京郊的九珍玉食,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甚为感激。” “啊……嗯,不客气。” 江娴实在六神无主,说话都结巴了。 以前对着痴痴傻傻的秦衍风,哄一哄逗一逗就好了。但现在的秦衍风痊愈,什么事都记得,原书里他又是杀害自己的幕后主使,江娴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第两百十一章 辞别 想到自己的小命,江娴忍不住问:“秦衍风,我……我应该没得罪你吧?你不会生气发火吧?” 秦衍风莫名其妙,“为何这样说?” 他应该没对着江娴怎么着吧。 江娴讪讪地道:“问问。” 秦衍风以为她在担心今后日子不好过,连忙郑重其事地说:“夫人,你是这世上除了父母外祖胞弟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会对你置气?在裕国公府,没人会欺负你,只会对你好。” 这并非江娴本意。 她当然知道裕国公府的人都很好相处,无论是嘉云郡主还是裕国公,抑或底下的丫鬟小厮,个顶个的大好人。 要说恶人么…… 江娴复看了眼秦衍风。 书中谋杀叶荷萱的人站在她跟前,言笑晏晏,温柔关切,任谁都会迷糊。 她搞不清楚秦衍风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干脆一语不发。 秦衍风觉她柔弱乖顺,扫了眼她包扎着的左脚踝,背对江娴,半蹲下身子,“走,上船。” 江娴愣愣的,“做什么?” “我背你。” 秦衍风指了指宽阔的后背。 江娴:“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这还不如以前傻着呢! 每跟他说一句话,都累得慌。 三番五次被拒,秦衍风这烂脾气隐隐不悦。他沉着脸,“你脚受了伤,怎么走?” 江娴摸着自己额角,小声嗫嚅:“我看你好像跟我差不多。” 脸颊两道口子,头上伤疤未愈,估计别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儿去。 鹅毛大雪随风乱舞。 秦衍风看了看天,不想再与她立在冰天雪地说些无用废话。他将江娴身上的斗篷拢紧了,随即出手飞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河畔乌篷船走去。 这一抱,他才发觉她比以前轻了,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也不能掩饰瘦弱。 突然悬空,江娴吓得揪住他描绘云纹的衣襟,愕然道:“真不用,我自己能走!” 秦衍风当没听见。 他心疼她受苦,只想快点回京,让她好好休养。 “你不放下我就算了,那……那也不能直接这么走了。我还没给救我的大神道谢……这于理不合!” “秦衍风,你听到没有!” “放下我,不然我生气了!” 江娴这几句话吼得太大声,嗓子发痛,猛烈地咳嗽。 秦衍风心头一紧,忙给她顺气,服软道:“好好好,那大婶住在何处,我们一起过去。” 江娴本来还不高兴,想借机发难,却不料秦衍风态度好成这样。 江娴无奈,只得把头缩进斗篷里,露出头顶一撮乌发。 斗篷宽宽大大,她缩着脑袋,活像一只乌龟缩进了壳。秦衍风一时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路上,江娴三言两语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遭遇。得知大娘是渔民,无意从河里捞出了江娴,秦衍风亦是满心感激。带见到大婶,秦衍风将身上携带的所有银票值钱东西一并给了她,当做酬谢。 大婶开始还不好意思收,在江娴的劝说下,才腼腆放进荷包。 “看样子你和你夫君皆是大富大贵之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啊。老婶子家徒四壁没什么可送,便祝你夫妻二人恩爱白头,福泽延绵。” 江娴闻言,尴尬地看了眼秦衍风。 “多谢。”秦衍风眉眼带笑,欣然受之。 他也是身上没钱,否则还要给这位大婶送塞点银票,毕竟这么会说话的人不多了。
第两百十二章 怀疑 辞别救命恩人,秦衍风再次抱着江娴离去。 任凭江娴怎么说,他都不愿她下来走路。周围有渔民看见,纷纷侧目,臊得江娴老脸通红,干脆扭头,眼不见为净。 二人登上乌篷船,缓缓远离岸边,江娴这才敢抬头。 船里光线昏暗,秦衍风立在船头撑桨,明亮刺目的光逆出一道剪影,那挺拔的轮廓,像极了那个人。 江娴一阵心神恍惚,“……宋七。” 正在划桨的秦衍风耳力极好,听到江娴的话,悚然一惊,不知是吓的还是醋的。 秦衍风脸色阴沉。 江娴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她赶忙低下头,左右食指绕圈圈。 这位可是有记忆的! 也就是说,她之前和段问春在马车上剖白心声,这位全都知道。她暗慕宋七,段问春还说他是傻子草包,劝她把他给绿了…… 江娴尴尬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怕什么来什么,只听船头的男子淡淡询问:“宋七?是你那位爽约的朋友吗?” 江娴嘴角抽搐了一下,声如蚊呐,“嗯。” “既如此,就不要把他当朋友了。”秦衍风不再装疯卖傻,自然不需要顶着属下的名字,那个戴面具的“宋七”,可以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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