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硕看着他的网中之鱼忽然向边角逃去,他面现疑惑,问道:“那山爬得出去吗?后面是什么?” 两名副将皆不知,倒是有一位执矛兵士站了出来:“回禀侍令长,若是穷途陌路,兴许能翻过去,过去了就是坦途。” 刘硕闻言大惊:“你确定?你怎知道?” 士兵道:“我是南郡本地人,家住得离这里不远,从小就把这山峻摸了个遍。” 刘硕把目光又投到远处那个背影身上,对方的统领是个年轻人,但他不知此人是谁,老师没有告诉他。 那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那是唯一的一线生机呢,毕竟若不是熟悉这片山峻的士兵提示,连他这个南郡之主都不知道。 无外乎两个可能,或是他对南郡八部有一定的了解,或是他瞎猫碰到死耗子,一切都是运数。 无论哪一种,刘硕都不能放走敌军,生机虽是生机,但想逃出升天,也是九死一生。 他调兵发令:“全部集中到那处山峻,弓箭手准备。” 陈知在爬的山极陡,身手差一点的,不用外力来袭,都会因抓不牢踩不实而掉下去。 随着敌军更多弓箭手的到来,徒手爬峭壁的难度更大了。 陈知大声道:“尽量找掩护,他们不会跟着爬上来,时间是够的,只要捱到上面就能活。” 他话间刚落,章洋手上一松,一块峭石掉落下去,好在没有砸到自己人,陈知一把托住他。 章洋汗滴了下来,他抓稳后对陈知道:“若是一会儿再出现这种情况,主上不要再管我,太危险了。” 陈知只道:“少说话,保持体力与警觉。”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朝两边躲去,有箭矢射了过来,显然射程不够,落到峭壁上的时候是软的,但若是不躲,也会被它擦伤。 章洋不再说话,憋着一口气,咬紧牙关,把他对如今局面的猜想咽到了肚子里。 主要是他不信主上没有与他相同的猜测,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他们有命出去,再说不迟。就算出不去了,他也要说,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峭壁上的兵士一言不发,默默在攀爬,壁下南郡士兵在刘硕的命令下,弄出了很大的动静,用来扰乱上面逃亡者的心绪。 弓箭手数量有限,箭矢也有限,谁也没想到一场包围近身战,最后要靠远程射矢来打主力。 虽不能全歼敌人,但峭壁上的活人,时不时有人落下,有的是自己爬不动掉了下来,有的是被箭矢射中受伤落下的。 虽敌军一直在减少,但最高处,已有人爬了一半上去。 刘硕心里有些着急,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怎甘心有漏网之鱼,况且那最高处的还是统帅与主将。 最气人的是,他们只要找到隐蔽处,都会进行整束与休息,箭矢射上去一点用都没有,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甚至想传令,让他的人也上去,但理智尚在,就算赶了上去,抓到了前面人的脚,也会被一同带下去的。 除非他疯了,让他的人抱着一命赔一命的想法上去,否则根本没有追击的可能。 刘硕自然是没疯,藕甸的叛徒而已,又不是滦城的,他犯不上拿他的人去填命。 但看到敌军在峭壁上不急不慢,他心中来气,于是刘硕开始在下面喊话:“上面的人怎么称呼?我乃八部侍令长刘硕。” 陈知好不容易找到了避口,他保持体力,沉默不言,甚至闭上了眼睛,只用其它几感来感知周围。 章洋却说道:“藕甸席家军二营副将,刘令长有何指教?” 刘硕一顿,马上又道:“这不可能,席家二营不是席家二郎所掌管的吗。” 陈知睫毛颤了一下,听章洋道:“我家统帅确实是席二郎君、二营的侍令长。有什么不可能的。” “各位已是砧板上的鱼,我不怕告诉你们,今日是一场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请君入瓮之局。若你们是席家二郎及他的人,席家怎么可能骗你们过来送死。” 于刘硕来说,他完全没有给席家打掩护的必要,这场战斗之后,滦城与藕甸依然是敌人。 陈知缓缓睁开了眼,那里面暗黑一片。 章洋朝他看过来,低声道:“主上,我刚才就想说了,能被刘硕的人在这里伏击,没有人给他通消息是不可能的。” 陈知:“你认为是谁通的消息?” 章洋:“那自然是谁让咱们来的,就是谁通的消息。” 他看着陈知的样子,心下有一时的不忍,但还是把话说完:“这是一场赴死之行。” 刘硕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道:“听说席家二郎不是席家亲生,原来就是你与西围暗通,那就难怪席家要灭了你。” 章洋看向陈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主上的心软以及为情所累,终是出了大事,酿下大祸。 那西围与鲁迎……章洋不敢想。 陈知隐在避口处,整个人都覆在阴影之下,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终于开了口,是对刘硕说的:“你的意思,席家与崔瀚联手,要一同灭了西围军,是吗?” 刘硕:“你来之前,以为的正好相反吧,但席家早就私下联系了滦城,否则我怎么会等在这里。” 陈知:“多说无益,想杀我,就自己来。” 说着陈知闪出避口,体力已恢复七八,继续向上攀爬。 章洋跟在后面,咬牙道:“席家太狠了,卑鄙小人的行径永远改不了,永远只会背叛。” 陈知说道:“永远要警惕战场上敌人的攻心之术,此时定论为时尚早,莫先乱了阵脚。” 章洋被他主上斥了一句,他不知主上为何还愿信任席家,但他说得对,这也可能是刘硕的攻心之术。 刘硕见陈知不为所动,心下倒是对他生了两分佩服,若他被人如此算计,他恐怕不能周全思考,他再心坚也会动摇。可刘硕在席二郎身上什么都没看出来,如此坚毅之人,他只认识一个,就是他的老师。 刘硕脸色一沉,这样的人不管他是哪一头的,只要不能为他南郡与滦城所用,就绝不能放跑。 刘硕招来那名熟悉此处的士兵,细细问道:“可有绕过去的捷径?” 士兵想了想:“倒是有一条,不过后来发生山洪,就再没人走过。” 刘硕马上调兵,亲自领头,留副将在此加大射箭的密度与频率,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让他们多休息,慢下来。 接着他让士兵带路,准备绕过去,把峭壁上的人或困或杀死在山上。 命令下完,陈知他们就感到了火力的猛烈,他们不得不又停了下来,此时六千人只剩下一半,天渐渐黑了。 谁也没想到,一场本该速战速决的战斗,拖了一天两方还在胶着。 若这天再黑下去,借火把观物,箭矢的准头会大大降低。 而另一头,刘硕是个狠人,还真让他淌出一条道来,紧赶慢赶,在陈知他们翻过山前,来到了另一侧。 这时天又亮了,一天过去了。 昨天夜里,峭壁下的人束手无策,峭壁上的也是困难重重,夜行看不清,连掉下去的人也只闻其声。 天一亮,章洋拢了拢,他们的人又少一半,只有一千多人了。 章洋快要痛死了,六千人啊,跟了他很多年,倾注了他心血的陈家军,不是死在了与敌人的拼杀下,而是被一座山峻压死了。 待陈知第一个爬上山头,陆陆续续有人也爬了上来,章洋对陈知道:“主上,还有大约八百人。” 陈知想到了,这就叫一线生机,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章洋忽然骂了一句:“刘硕真不好对付,他绕了过来。主上,如今怎么办,下去与他们拼了吗?” 峭壁一翻过来,与另一面截然不同,这里好上好下多了。 陈知拿出他当年在密林中生存的本事 ,决定与刘硕打游击:“拼不了,你刚说了咱们才剩八百人,怎对付他的万人大军。” 陈知在心里算了算,刘硕一共大概带了两万人出来,山阴面留下一万人,山阳面他亲自带了另一万人来。 想来他不可能为了一场伏击就把全部的人带上,南郡八部的兵力远远不止这两万人。 虽然只有八百人,但陈知还是做了部署,最后他道:“都明白了吗,活下去是最首要的任务,尽最大可能地活下去,等待援军。” 没等章洋说话,就有一名士兵道:“主上,真的会有援军吗,姓刘的能说出咱们与西围是一伙的,还不能证明席家已全都知道了吗,席家让咱们来送死,怎么可能派人来救。” 陈知摸了摸腰封里别着的护身符,他道:“等,若过了明日还不见援军,我带你们冲出去。到时是与我活着离开,还是一起留在了这里,凭本事凭信念凭造化。”
第61章 鲁迎之前见过章洋, 得到了主上的明确命令,他并不喜欢的命令,与席家联手抗崔瀚。 如席兆骏猜的那样, 他确实就是陈迎, 与席兆骏当初一样同为陈家的家奴,若说区别倒也有一些,席兆骏一开始是公主殿下的家奴,本随王姓为厉。 但自陈家尚了文钰公主后, 公主与驸马感情深笃,真心交付了出去, 自然手中的势力也愿意与陈家共享。 这也成为天泰帝忌讳的开始, 公主得皇爷疼爱, 养成了不受皇权控制的私人势力, 若公主不嫁, 或心还在皇家,倒不用担心, 这些势力与资源还都是王朝的。 但公主爱上了陈文恩,生了聪明可爱的孩子, 有了自己的家。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最让天泰帝不能容忍的,就是公主把自己的家奴送给了陈家。 要知道那些人原先是姓厉的,归根结底是天子的家奴,且不说那还是一万多名私奴。 天泰帝接过王权后, 深知王朝的沉疴痼疾,年轻又心怀勃勃心气, 要把王朝拉上正轨,在他手上发展壮大。文钰公主是天泰帝的姑母, 他不像他的父皇,被亲情所绊下不去狠心。 所以,皇帝不再忍让,改名为陈安的厉安,最终还是选择了皇家,背叛了公主与陈家。 鲁迎想起这些事来牙根都咬得生疼,这一次他与席家从两面出击,待完事后他不会见席兆骏,他还不能被认出来,这也是主上特意交待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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