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庆川府,大力推广土豆、红薯、玉米这类更高产易种的作物,增产不少。但水稻的产量增长有限,仅仅比去年高出了一成左右。 大燕最传统的主食还是水稻和小麦,田赋也主要是缴纳这两者。 所以百姓陷入了增产却没有增收的怪圈,相反,他们今年水稻的纯收益比去年还要少一些。 没有种植红薯玉米等额外农作物的百姓,迎来了丰收, 口粮却比去年还少,势必要饿肚子。 陈云州觉得这太讽刺了。 可陶建华和郑深他们都劝他,今年不能再像去年那么干了,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庆川百姓的情况比之其他地方要好很多了。 陶建华还表示,他们可以出面,邀请各地豪绅相聚,然后示意他们今年减免一成的田租,想必这些人会给陈云州这点面子。 陈云州知道,田赋是地方官员评价的重中之重,若是出了岔子,不光是他这乌纱帽不保,陶建华等官员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官府按照朝廷要求征收田赋,但召集各地豪绅减免了半成的田赋,这样算下来,百姓所得勉强跟去年持平,日子还能将就能混过去。 相较于庆川,桥州的情况要糟糕很多。 桥州虽也丰收,可因为旱灾,去年不少百姓都欠了债,好不容易熬到丰收,朝廷又加田赋,再去掉租子,种子,最后所剩无几。 吴炎派人将去年陈云州支援他们的种子还了回来,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 吴炎表示,年底任期满了之后,他将辞官回乡安度晚年。他的家乡在北方,这次一去,此生怕是不会再来南方了,因此在卸任离开之前,他打算过来拜访陈云州,以表达感谢。 又一个同僚要离开了。 先是杨柏川,现在是吴炎,估计文玉龙今年底考核也要升迁,离开庆川。 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而且这一离别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陈云州不免有些伤感。 他回了一封信让桥州的人带回去,便重新投入到了征税运粮这事中,他们得赶在北方大雪来临之前将田赋上交,不然再遇去年那种糟糕恶劣的天气,倒是有运粮将非常麻烦。 今年的田赋比去年增加了两成,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府库都塞满了还装不下,最后朝廷只能跟庆川城中几个大户借了仓库临时放粮。 一车车的粮食运入庆川,又送入府库,九月中下旬这段时间,庆川府各地的马路上几乎都是运粮的队伍。 不知情的还以为庆川府发达了,今年收获非常丰厚,殊不知,他们只是过一道手,还得贴补不少进去。 府衙上下都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多增两成的粮食,意味着押送粮食进京的马车和人员也要增加两成,还有路上这些粮食的防水措施也要做好。 以往,庆川府要交的田赋都是运到长江边上,然后再由渡船经江南北上入京,这样走水路成本最低,风险也最小。 但今年江南战乱,只能走陆路,成本高出不少不提,路上也要艰难很多,只能临时征召一批青壮年服役运粮。 陈云州忙得脚不沾地,庄子、府衙上的杂事都交给了郑深。 这天,郑深刚才庄子上回来,一个衙役就上前,递给了郑深一封信:“郑先生,大人的信。” 郑深接过,只见信上写着“陈云州亲启”五个大字,但下面没有落款,信封也非常普通。 他蹙眉问道:“可知是何人送来的?” 衙役连忙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脸上涂抹着灰,穿得破破烂烂的,有点像乞丐,丢下信就一溜烟地跑了,他跑得太快,小的没追上。” 郑深捏着信沉思,乞丐为何要给大人送信? 除了朝廷下发的命令,给陈云州的私人信函大多都会在他这里过一遍,那些乡绅宴会邀请或是大胆闺秀的信件礼物,陈云州都是不会看,便都由他处置。 重要的豪绅,他会代陈云州写一封简单的信,表示公务繁忙,没空前往,然后送上一份相应的贺礼保持交情。 姑娘家的来信,若是不过火的他就当没看见,没有回音,那些姑娘也没勇气第二次再写信过来。 若是有那等大胆的,连番送信,穷追不舍又或者送了贵重礼物的。他会让人将信和礼物都送回去交给其父母,让他们管教好府中的姑娘,切莫再来打扰大人了。 只有比较重要的信件,他才会交给陈云州。 当然,这些邀请,他也会例个清单,月底给陈云州过目一遍,看是否有疏漏。 可这封信,信封的纸有些泛黄,字迹粗犷,还有点皱,实不像有身份的人送来的。 郑深犹豫片刻,挥退了衙役,拆开了信。 里面只有一张纸,纸张很粗糙,信上写着:大哥,好久不见。你当初可是说好去了庐阳会回来看我们的,可这么久了,你都没回来过一次,那只能我们来看你了。大哥,后天下午申时,常来香酒楼见面,我们给你庆生,祝贺大哥终于要及冠了。 郑深手一抖,纸直接掉到了地上。 哪怕早知道陈云州的身份有问题,可两年多了,一直不曾有过人找来,他都要以为陈云州是个孤儿或是外乡人,却不曾想,对方的家人竟找上了门。 那这事还瞒得住吗?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郑深是打从心眼里不想让陈云州知道这事。因为只有骗过他,才能更好地骗过其他人。 不然等入了京,陈云州肯定会心虚恐惧。 不知者无畏,什么都不知道,他反而不会怕,表现得也会更自然。 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见面,一定得想办法阻止这事。 郑深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出面,悄悄去见见陈云州的这些家人,希望他们能为了陈云州的前途,藏起来,不要现身,也别将这事捅出去。 他也有把握说服对方,毕竟假冒官员这事曝光,可是要杀头的,搞不好还会牵连到家人。 深吸一口气,郑深正想弯腰去捡落到地上的纸,忽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吓了一跳,蹭地跳了起来,抓起纸就往背后藏。 陶建华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蹙眉上下打量着郑深,见他额头汗珠直冒,有些诧异,目光不自觉地往郑深藏在背后的右手望去。 郑深口舌发干,舔了舔唇强自镇定地说:“陶……陶大人有事吗?” 他刚一出口,房间里就响起了陶建华的声音:“你背后藏的什么?” “没,没什么……”郑深连忙否认。 陶建华点了点头:“哦。郑先生,陈大人有急事,让你过去一趟,快跟我来吧。” “好。”郑深扯了扯嘴角说,“陶大人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陶建华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这是想支开自己。 郑深今日的表现太反常了,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张纸上。 本来陶建华不应该管的,可现在这是在府衙,又正值运粮的关键时期,若是出了岔子,他和陈云州都担不起。 所以他站着没动,直接问了出来:“郑先生,你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家里给寄的家书。”郑深扯了个幌子。 但陶建华不相信:“共事快两年,不曾听说郑先生有家人。郑先生,纸给我看看吧,不然我就让人叫陈大人了。” 郑深知道,陶建华这是起了疑心,今天不给他看,他恐怕要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更没法收拾。 思虑许久,郑深决定堵一把。 他将纸拿到胸前,手指按住最右边那一排约见地点和及冠这些字眼,然后将信摊到陶建华面前,笑道:“你看,是家里人写给我的信。” 若是没有郑深先前那紧张的反应,陶建华还真的可能相信。 但现在他可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 盯着信的开口看了几息,他直白地问了出来:“这是写给陈大人的信吧?他家里人来了,郑先生这是不打算告诉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 053 粮食被劫 见已被陶建华识破,瞒不下去了,郑深索性将他拉了进来,然后反手关上门,还顺手拉上了门闩。 “郑先生?”陶建华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郑深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信塞进了陶建华手里。 陶建华很是意外,犹豫片刻,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打开信,信中内容很简单,也很正常,就是普通的家信问安探望,郑深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陶建华很是不解,笑着说:“原来过两天陈大人要及冠了啊,这可是大事,怎么不早说,现在准备太仓促了点,不过……我怎么记得陈大人的生辰在腊月底快过年那会儿啊?” 陶建华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郑深。 陈云州才来庆川一年多,只过了一个生日。但因为他年纪轻不怎么重视过生日一事,加上去年底突然得知了江南动乱的事,大家也都没心情给他过生日,所以陶建华记忆不深。 “难道是我记错了?回头我去翻翻卷宗。” 全庆川官员的档案府衙都有,上面记载着官员的基本信息,其中就包括了生辰。 郑深抽走他手里的信,擦燃火折子,直接将信烧了,然后在陶建华惊愕地目光中说:“没错,陈状元的生日确实是在腊月底!” 什么意思? 陶建华打了个机灵,骤然想起一桩往事。 前年齐项明找的人说陈云州的身份是冒充的,后来还是虞书慧出面澄清了此事。 事后,他跟杨柏川私底下讨论时,都有些怀疑陈云州的身份有问题。 但当时并不肯定,再加上若是真查明陈云州是假冒的,杨柏川这个极力推荐他的上司也会受牵连,庆川的大好形势就要没了,所以他们就没有追究,稀里糊涂地将此事混了过去。 后来没过多久陈云州就升任了庆川知府,做了他的顶头上司,齐项明伏诛,再也没人提起此事,他就逐渐忘记了这一茬。 可现在郑深却突然给他爆了这么个猛料。 陶建华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舔了舔唇,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你认真的?” 可能是把藏在心里的最重要的秘密都透露了出来,郑深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坐回了书桌后面,端起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抬头反问:“陶大人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确实不可能。 陶建华皱眉问道:“郑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深淡淡地说:“两年前吧。” 那么早?当时他跟杨柏川只是怀疑,并不确定。而郑深并没有来庆川,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他怎么能确定? 陶建华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最后只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他到底什么身份来历?为何要……冒充陈状元?此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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