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州摆手拒绝:“不必,我就在城中,又没出远门,带那么多人作甚?放心吧,一般人还伤不了我。” 他现在的身手,一个能打好几个,还真不带怕的。更何况他活动的范围基本上都在庆川城内,谁敢对他动手呢?况且齐家都连根拔起了,他也没什么仇家。 陶建华看了郑深一眼。 郑深放下筷子,劝道:“大人武艺高强,但凡事小心为上,如今大人可是咱们庆川的主心骨,若是有个万一,让庆川百万百姓怎么办?多带几个人,不会妨碍大人办事的。” 让他越说越严重了,陈云州怕郑深还要碎碎念,连忙妥协:“好,听你们的,我以后再多带两个人。” “那下官给大人安排四个身手好的吧。”陶建华笑道。 两个是跟四个也是跟,多两个少两个也无甚区别。 陈云州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争论,点头道:“行,有劳陶大人了,你们出门也当心,多带几个人。” 总算是达成目的了,郑深和陶建华都舒了一口气,笑着重新拿起筷子,又给陈云州倒满了酒,三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许久,直到夜深露重才结束。 次日,陈云州出门,除了车夫和柯九,身边又多了四个衙役,走到哪儿身边都围着人。 这让写好了信的童良盯了一天都找不到接近陈云州的机会,他气得跺脚。 “肯定是郑深那老匹夫搞的鬼,他想干什么?小心小爷收拾他。” 阿东也很担忧:“感觉少主已经被他控制了,他会不会对少主不利啊?” 童良也很担心这个。 他后悔极了,不该贸然给陈云州写这封信的。 “不行,我得想办法通知大哥,他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了,咱们还是干一票捞一笔赶紧跑吧,不能继续呆在庆川城里了。” 阿东看了紧紧跟在陈云州身后的四人:“那几个家伙一直跟在少主身边,咱们送到衙门的信又落不到少主手中,这……可怎么通知少主?” 童良盯着那碍事的四个衙役:“先跟着大哥,总会找到机会的,我就不信他们能半步都不离开大哥身边。” 阿东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良哥,咱们三轮流来吧。” “不用,我来,你们俩功夫没我好。”童良反对。 阿东阿南争不过他,只能三个人一起了。 陈云州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突然多了三条小尾巴。 经过半个多月的忙碌,总算是准备好了一切,又经有经验的老农看过天气,确定未来几日都不会有雨,他们便将出发的日期定了下来,就定在九月十八。 这样能赶在大雪漫天之前将粮食送入京城。 若是回来也是雨雪天气,空车也比较好走。 可就在这时,下面的人却来报:“大人,桥州知府吴大人派了信使过来。” 前不久吴炎才送了一封信过来,自己的回信应该也才到桥州吧?他怎么又来信了? 虽不解,陈云州还是吩咐衙役:“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个眼睛通红,眼底青紫,衣服上都是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憔悴青年差役出现在陈云州面前。 “小的参见陈大人。”他的声音沙哑,状况极差。 陈云州有些意外,示意下人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然后才问道:“吴大人遣你前来所为何事?” 差役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焦急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举起:“这是我家大人命小的送来的信,陈大人看完便知。” 陈云州接过信快速拆开。 信很短,字迹非常潦草,只有几十个字:陈大人,我们桥州押送粮草的队伍在兴远州被劫,只逃回几十个人,你们切莫往兴远去。 陈云州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男人:“桥州今年要交给朝廷的田赋被劫了?总共多少?具体在兴远州何处被劫的?劫匪什么来历?” 男人轻轻摇头,苦笑着说:“小的不知。此事是几个有幸逃回来的士兵说的。我家大人听闻此言,当时就气得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他立即写了这封信,命小的连夜启程送过来给陈大人,以防大人也上了他们的当。” 陈云州后背泛起一阵阵凉意,既庆幸又后怕,得亏吴炎快马加鞭派人来通知他们,不然他们的车队就启程了,过几日再收到这消息就晚了。 “谢谢,替我谢谢你家吴大人,我们庆川押送粮食的队伍本打算明天启程,如今倒是躲过一劫。” 那衙役听后总算是放心了,笑了笑:“如此小人也可回去向我家大人复命了,总算咱们两个州没有全部被劫。” 陈云州看着差役憔悴的样子,唤来一个奴仆道:“你这趟辛苦了,先去睡一觉,吃点东西,明日我派人送你。” 正好他也还有很多疑问要问吴炎,与其等人回去,吴炎那边又再派人过来,不如他直接遣人去问清楚比较快。 等差役下去之后,陈云州立即吩咐衙役去将庆川城内最主要的几名官员请过来。 发生了这种大事,押送粮食进京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一会儿,几位官员陆续到了。 陶建华坐下先喝了一杯水,然后问道:“陈大人,你说有急事唤咱们过来,发生了何事?我们正在清点数目,最后再确认一遍。” 陈云州按住额头:“那些都先放放,你们看这个吧。吴大人派人星夜兼程送过来的。” 他将信递给了左手边的陶建华。 陶建华有些奇怪,边打开信边嘀咕:“下官记得前不久吴大人才送过信来啊……什么?桥州押送粮食的队伍被人劫了?目前只有几个人死里逃生?” 他蹭地站了起来,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云州。 旁边几名官员听闻此言也被吓得不轻。 “真的假的?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劫朝廷的运粮车队?” 坐陶建华旁边的司户参军曹清明连忙抽走他手里的信看了起来,其他几个官员也纷纷起身,围拢过去,低头凑一块儿看信上的内容。 待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大家都震惊不已。 “怎么会?桥州押送粮食进京的队伍怎么也有个几千人吧?谁这么大的能耐?” “太无法无天了, 连朝廷的田赋都敢劫,一定要将这些家伙给铲除了。” “桥州总共被抢了多少粮食?知道劫匪是什么来历吗?” “兴远州官府就不管吗?这可是在他们治下出的事。” “对,咱们得参兴远州府衙,他们辖内出现此等恶劣的劫匪都不清剿。” …… 众人七嘴八舌,最后都将这事归结到了兴远州府衙头上。 出了这种事,兴远州知府肯定脱不了关系。 陈云州也觉得很纳闷,兴远州境内出现这等规模的劫匪,官府不应该一点都不知道才对。而且现在正值秋季,运粮入京的高峰期,即便他们没能力剿匪,也该派人通知各州府,大家商议,联合剿匪才对。 不然出了这种事,一旦上报朝廷,兴远州知府的官帽是别想留了,搞不好脑袋也要跟着丢掉。 陈云州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都坐下吧,这事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我也不清楚。吴大人怕咱们也押送粮食去了兴远州,所以一接到信息就立马派人送了这封信过来,具体的他也没细说,多亏吴大人,不然咱们恐也要步桥州后尘。” “吴大人真是个好人啊。” 大家都后怕不已,若非吴炎这封信,只怕他们明天就会继续上路,然后落得个跟桥州一样的下场。 要知道这可是几十万石粮食啊,全丢了,他们如何向朝廷交差? 以前对陈云州接济照顾桥州还有些微词的官员现在也彻底服了,吴大人这个善缘结得好,不然他们真是要损失惨重。 只是这事虽提前知道了,避免了重蹈覆辙,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陈大人,兴远州是我们入京北上的必经通道,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这粮怕是很难在大雪来临之前送达京城了。”曹清明站起来说道。 兴远州在庆川东北方向,与庆川、桥州形成三角,也是两州北上最近、走得也最多的一条路线。 兵马都监殷逊说:“桥州与庆川的兵力是相当的,也就两千人左右,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战斗力很差,若遇悍匪定然不是对手,若要按时缴纳田赋,如今只有绕道了。” 曹清明就是主要负责户口、赋税的,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对,殷大人说得是,如今唯有绕开兴远州,从仪州绕道北上最为妥当。” 陈云州的目光落到舆图上:“仪州在庆川的西北边,若从这绕道,需多行至少五百里,成本增加暂且不提,路上时间越长,出意外的概率越高。谁能保证仪州往北就没有悍匪呢?” 他们这运送了几十万石粮食的队伍,车队都有好几里长,行进速度必然缓慢。而且仪州偏西,多山,路更难走,一天五十里估计都走不了,会严重拖慢速度。 在这不大太平的世道,如此大的一支运粮队伍那可是香饽饽。 陶建华也顾虑这个,说:“不然车队先暂缓出发,写一封信禀明情况,加急送往京城,稳妥一些,不然若是粮食被劫,你我恐都难担这个责任。” 这倒是,出了事谁都赔不起。 思虑再三,大家都同意暂缓运粮,先派人去兴远州、桥州打探消息,同时将此事禀明京城,等待上头的消息。 于是刚装上车的粮食又重新卸回了仓库中。 等众官员散去后,陈云州留下了陶建华、郑深。 关上门,三人都难掩忧色。 陈云州站起身,背着手,站在舆图前,忧心忡忡地说:“桥州人口虽减了不少,但上缴的粮食至少也有咱们的一半,十数万石粮食是有的,如此多的粮,寻常的悍匪恐不敢抢劫。” 别的不提,光将这么多粮食劫走,卖出去就是个难题。 郑深愁眉不展:“是啊,押送粮食的队伍怎么也有个几千人。便是几百上千人的山贼土匪恐也不敢对他们下手,只怕这批劫匪不简单。” “你们是担心这些劫匪不是寻常人?”陶建华也有发愁,“可惜了,咱们跟兴远州来往甚少,不知兴远州如今是什么情况。” “大人,下官派几个人去兴远州打探情况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您要写封信给兴远州知府衙门吗?” 陈云州思量片刻,转身摇头:“不必,兴远州官府既未曾派人通知我们,要么是不能要么是不愿,无论哪一种,都没必要让咱们的人去冒险。你安排几个机灵的,乔装打扮,从不同的地方潜入兴远州,一旦有发现,立即回来。” 陶建华应下,立即下去安排这事。 陈云州看向郑深道:“安排一下。明天派两个人送桥州来的那名信差回桥州,顺便向吴大人打听,他们现在肯定知道得比我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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