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翁“嗯”了声:“是给崔氏做的,昨儿天都黑了,她来说想让给做辆摊车,指明要跟你的一模一样。” 唐玥了然,崔二娘要摆摊做生意,怎么少得了摊车,既然吃食都卖的和自己一样,摊车也必得仿得一模一样。 柴老翁敲了敲车轱辘,栓卯很结实,没有问题:“她要得急,只给一日时间,说明日一早无论如何要推走。” 急着挣钱,就使劲搓磨老人,瞧老翁那汗湿的衣衫,定是忙活了一整日没闲着。 唐玥幽幽问:“要这么急,钱给了吗?” “给了,给了木料钱。”柴老翁含糊道。 “什么?”唐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工钱不给啦?” 柴老翁道:“崔氏你还不知道,哪有不占的便宜?” 唐玥懂了,崔二娘定是看柴阿翁给自己免了手工费,又拿“同样是乡亲”说事,非让给她也免了手工费。 可交情不一样,乡亲和乡亲的亲疏也不一样。 唐家二老还在时,逢年过节,都会拎着吃食上门探望这位孤寡老翁,唐玥小时候也喜欢在木料堆上爬来爬去。 柴老翁没有儿孙,拿唐玥当孙女看。 她崔二娘跟人又有什么交情? 何况,即便是唐玥和老翁的关系,把再挣了钱后,立刻把手工钱补上来了,知道柴阿翁不会要,悄默声地放在桌上,崔二娘这手工钱,怕是永远不会补上了。 “阿翁,歇歇吧,以后崔二娘的活儿您别接了。”唐玥把老人扶到木墩子上。 摊车已经做好了,再刷一层油,晾一夜就能交工了。 唐玥没多留,拎着空篮子往外走,回头交代道:“我给您带了糕,在桌上,您记得吃。” 柴老翁“诶”了声,抬抬手。 等再回到家时,王家的人已经回来了。 崔二娘站在唐玥家的枣树下面,手里握着根长竹竿,一副要打枣子的架势。 见唐玥来,她堆笑道:“这大红枣都干在树上了,我正好打来做枣糕。” 果不其然,这妇人要做生意,连枣子都要打人家的,还真符合她的性子。 唐玥抬头望了眼,树上的大枣子早就被她打掉了,在自家院里晒干,收在筐子里储存,树上剩余都是一些小的瘪的,当时嫌品质差,没有要。 崔二娘不在乎食材品质,反正是卖给别人的,差不差的又能怎样? 唐玥只是觉得什么都要白嫖的人,很丑陋。 她不打算阻止崔二娘,向来一分价钱一分货,劣质枣能做出什么上等枣糕来?随她便吧。 崔二娘自以为占了便宜,开开心心地打枣子。 “二娘,食材买齐了吗?”唐玥在院子择韭菜,随口问。 说起食材,崔二娘狠狠肉疼:“买齐是买齐了,唐玥你咋没告诉我,那些玩意儿都那么贵!” 唐玥故意问:“花了多少钱?” 崔二娘为了炫耀自己有钱,一一数道:“白糖十五钱一包,蜂蜜二十钱一竹筒,最贵的是牛乳,一囊竟然要三十钱!” 唐玥也有些差异,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不便宜,没想到这么贵,决计不是普通百姓家能吃得起的。 难怪乾朝的点心都不怎么甜,大多只是用面烤制,价格相对来说没那么高,若真像后世的点心一样,白糖牛奶不要钱似的往里加,不知道得贵成什么样。 崔二娘这回真是下血本了,若不是看自己挣钱,她才不敢这么果断。 只可惜下错了本,唐玥微微摇头。 崔二娘说完就忘了自己的“阔绰”人设,咬牙切齿道:“食材这么贵,得把价格提高,唐玥你就是没脑子,卖那么便宜。” 唐玥心说我又没什么成本,甜品屋里的食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偿用水用电,设备零损耗,做的甜品都是零成本,收入即利润。 她端着韭菜筐起身,还要包韭菜鸡蛋馅儿的偃月馄饨呢,留下一句敷衍的:“再说吧。” 唐珺今儿回来的晚,到家时唐玥已经把饺子包好了,正在下。 “阿兄,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唐玥清脆的声音传来,“快净手,准备吃饭啦。” 唐珺卸下包袱,净了手,接过唐玥手里的勺柄:“临走时书斋到了一批书,帮掌柜搬书了,差点赶上宵禁。” 唐玥嘟嘟嘴:“阿兄不是管账目的吗?怎么还搬起书了。” 唐珺温和一笑:“所以掌柜额外给了我钱,你去我包袱里找,有惊喜。” 唐玥哒哒跑出厨房,等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对碧青色发钗,眼睛亮晶晶的:“发钗!给我的?” 唐珺轻声道:“不是给你难道我戴?我看城里的小娘子都爱戴,就给你买了一对。” 唐玥很是喜欢,宝贝地抱在怀里,打量着唐珺脸上柔和的线条,打趣道:“阿兄长得美,戴钗也不是不行。” 说完就被唐珺轻弹了脑门。 兄妹俩在昏黄的烛火下吃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一咬一包馅儿,个儿顶个儿得好吃。 吃完再喝碗面汤一压,原汤化原食,整个身体都散发着舒坦的气息。 唐珺伸手去收拾碗筷,忽然被唐玥抓住了手腕:“阿兄,你这手臂怎么回事?” 借着灯光,唐珺的左手小臂一块青一块紫,还有一片深深的牙印。 “你被人打啦?” 唐珺忙拉上衣袖:“没有,这是我自己弄的。” 唐玥不依不饶:“怎么回事?” 唐珺见瞒不过去,这才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晚上看书有些困,提提神。” 用拧和咬自己的方式提神,这和头悬梁锥刺股的自/残方式也差不多了。 今有高考,古有科举,都是把人往不要命了逼。 唐玥心疼地看着那条伤痕累累的手臂,忽然想到什么,“腾”地站起身:“阿兄等我一会儿,我去拿样东西。” 说完,她踏踏跑进厨房,把门闩一插,精神体已经进了甜品屋。 来到进口咖啡机前,先打开机器预热。 拉开干燥柜,取出一袋上好的咖啡豆,把豆子加入自动磨豆机,磨成适合冲泡意式浓缩咖啡粉的粗细。 磨好的咖啡粉散发出清苦的幽香,装进粉碗里,压平。 粉碗装嵌进咖啡机,让咖啡机开始萃取咖啡粉中香浓的可溶物质。 不一会儿,下面的咖啡杯里就接满了咖啡液。 咖啡液色泽透亮,浮着细腻的浮沫,像嫩滑的奶泡,散发出浓浓的苦香,唐玥像个专业的咖啡师,把浓缩咖啡倒进大杯中,再往杯子里加入合适量的巧克力浆和牛奶。 搅匀,一杯摩卡便做好了。 唐玥其实还会拉花,用咖啡机打奶泡,在咖啡表面拉出各种图案。 只不过这咖啡一会儿要给唐珺装在水囊里的,图案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等收拾完屋子,再出来时,唐玥手里多了个水囊。 水囊是唐珺平日里常用的,她把水囊交到唐珺手里:“我做了些咖啡,听说喝咖啡最能提神,阿兄喝了这个再去看书,就不会犯困了。” 也就不用再搓磨自己的胳臂了。 唐珺拔去木塞,凑近了闻了一口,又慌忙把水囊拿开,苦笑着问:“阿玥,咖啡是什么物件?我怎么闻着跟汤药似的。” “嗯……是西域蕃商卖的物件,我瞧着新奇,就买了些,他们那边的人口音很奇怪,许是叫咖啡,要不就是,烤菲?” “烤……”唐珺端方君子,发不出这么奇怪的音,只赞叹,“乾朝广开国门,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有。” 唐玥做的是摩卡咖啡,摩卡的味道相比于美式,苦味没那么重,又有巧克力和牛奶中和,比较适合初次接触咖啡的人。 “阿兄,你喝喝试试,若是当真能减少困意,明儿我再找蕃商买些。” 速溶的,以后唐珺带在身上,困了随时能冲着喝。 唐珺连道好几声“神奇”:“这世上还有让人不犯困的饮子。” - 翌日,一大早。 唐玥照例推着空摊车出门,刚出了村,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唐玥!等等我,这摊车死沉,累死人了。” 回头看去,果然是崔二娘这个“活宝”。 推着自己的新摊车疾步走来,摊车下层是满满两大竹筐的甜点,还有一大篓黑炭,以及工具箱,箱子敞口放着取炭的炭夹、炉子通风用的铁棍、菜刀、木墩等。 上层搁着张厚实的木案板,推手处挂着鼓鼓囊囊的水囊、胡饼……摊车载满了东西。 相比于唐玥推车的轻轻松松,崔二娘推车得卯足了劲儿,刚出村,额头上已经沁出一脑门的汗珠了,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第7章 奥利奥流心蛋挞 唐玥和崔二娘并排行在通往长安城的官道上。 “我还当二娘没起床呢,走的时候往你家看了眼,还没亮灯,还当你今儿不去城里摆摊了。”唐玥脚步轻快,说话时气息平稳,一点粗气都不喘。 反观崔二娘,步履沉重,离老远都能听到吭哧吭哧的粗喘声,平时话挺多,这会儿不吱声了,生怕气一个没喘匀,再给背过去。 按说唐家那小丫头娇生惯养,平时也没干过什么重活,不应该比自己体力还好才对啊。 她扶了扶酸痛的后腰,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这丫头怪有劲儿,呼……推着这么大的摊车,脸不红气不喘的。” 唐玥笑了:“二娘要是累,咱就停下来歇会儿?” 崔二娘巴不得,立刻停下脚步,大口喘气,差点没瘫在摊车推手上。 在家时她还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比唐玥强,一块摆摊能随时指点,摆一摆年长者的架子,现在倒好,架子面子一块丢了。 她抬头去看唐玥,白皙的小脸上干干净净,真就一点汗都没有。 再一看,发间还多了一对青玉钗,刚才天色暗没发现,仔细一看,成色还挺好。 “你这钗和衣裳不搭。”她突然冒出来一句。 差点给唐玥听笑了,瞧瞧,这人就见不得旁人好。 钗是碧青色,胡服虽不是青绿色系,可衣襟衣袂和钗是同色,搭起来正正好,哪里就不搭了? 她也不反驳,笑得很好看:“我瞎胡戴的,阿兄昨儿刚给买的,二娘昨儿不也进城买簪子了么?咦?怎么没戴啊?” 崔二娘昨儿买食材,全身上下的钱花干花净了,才勉强把食材凑够,有些还是以次充好,哪还有闲钱买簪子。 王大郎那个臭男人,抠门抠到家了,从没想着给自己买过什么首饰,还不如小丫头她阿兄。 她尴尬一笑:“买了,早起太赶了,没时间戴。” 唐玥点点头,故意说:“明儿戴上给我瞧瞧啊。” 崔二娘含糊地敷衍一声,慌忙推着车继续上路。 唐玥不紧不慢地跟着,甚至还能单手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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