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府上的厨子做的,闻起来香,吃起来臭。”程洲插话道。 围着的几个学生虽感觉这香味闻起来甚是美味,怎么也想不出能有如此香味的菜肴会难吃到哪去,但他们也不信程洲会骗人,一时失了兴致,摆摆手谢绝了向苑东的好意,回自己座上去了。 向苑东提手往嘴里塞了两块山药糕,低声向程洲道:“你骗他们做什么,这不是苏姑娘做的吗,而且苏姑娘做的菜什么时候难吃过了?” “不错,那你就多吃些。”程洲话锋一转,问道,“我听闻京城里一位姓钱的巡抚要来乌庄?” 向苑东颔首道:“是,七日后就要到了。不过这事我昨日都才从父亲那里听说,你如何得知的?” “碰巧得知的罢了。” 向苑东听程洲语气漠然,便以为他确实不过是凑巧听说,有些好奇罢了,便继续说道:“我爹与这钱巡抚在朝中见过几次,这回这巡抚来乌庄不过是途经一日罢了。不过因朝中为官的人应当都知晓我爹回乌庄休沐了,大概我爹还是得尽回地主之谊,请这巡抚吃餐饭。” 向苑东话声方止,程洲紧了紧搭在桌上的手,笑道:“向伯父请的这场宴席,可否方便让我参座?你知道的,我虽是京城来的,但父母早亡,家中又无甚为官的亲友,若能多见些大人,说不定能得人青眼,以后官路也会少坎坷一些。” “当然可以!”向苑东一拍胸脯,“我爹素来喜爱你,况且还是他作东,多你一个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我今日回去就和我爹说说。” 二人又闲聊了会,待许夫子走进学堂后,才散了开来。 七日后的午间,一抬富丽无比的银顶黑轿在八个官兵的随行下进了乌庄,不少百姓都撂了手中的活,拥至街旁欲观望观望这京城来的大官有多气派。 “让一让,让一让。” 苏宛扶着崔氏,正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 今日她向书院告了假,陪同崔氏去城里给苏强抓药去了。从城里赶回来之后,苏宛见时候已到晌午,家中又还未准备饭菜,便向崔氏提议去玉京酒家吃。 崔氏和苏强以前开食肆的时候,自然是听过玉京酒家的,听说那虽然菜品三味俱全,口味极佳,可也要价极贵,去的不是些地方权贵,就是些富家公子小姐。 崔氏念及家中近来窘迫,苏宛虽挣了些钱,但哪经得住这样花,怎么也不愿去,直到苏宛好说歹说,说那掌柜是自己朋友,不用付钱,崔氏才半信半疑跟了去。 “小宛呐,怎么这街上的人如此多?”崔氏好奇地问道。 苏宛想起前几日似是听程洲和向苑东说过,大约就在这日会有一巡抚来乌庄,朝崔氏答道:“娘,我听书院的学生们说今日会有一大官来。左右也与我们无关,只管小心些赶路便是。” “我们真要去那玉京酒家吃么?”崔氏还是有些担心,“你怎么会和那儿的掌柜是朋友,不是被人诓骗了罢?” 苏宛见已能看到玉京酒家的牌匾了,牵着崔氏加快了脚步:“娘,您就放心跟着我去罢,我可带了不少钱在身上,就算真要付钱,我也是不怕的。” 崔氏见苏宛执意要去,便只好作罢,跟着她一路进了玉京酒家。 到了玉京酒家,苏宛将骆闻赠与她的令牌掏出,给小二看了眼,小二立马毕恭毕敬地躬身将苏宛崔氏二人请上了顶楼的雅阁,崔氏在一旁看着,一脸吃惊。 与上回来时风景宜人的雅座不同,这雅阁的环境又别有一番风趣。大约是为了贴合京城菜系的招牌,连装修风格都是模仿京城建筑的,与淡雅幽静的江南亭阁不同,这京城的房屋讲究端庄内敛,倒与这玉京酒家的气派甚为相称。 将崔氏扶至位置坐下后,苏宛亦在她身旁落座,说道:“娘,这京城菜您和爹吃的少些,想吃什么点去就是。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菜一一报上来。” “好嘞!” 崔氏以前没怎么吃过京城菜,小二嘴中蹦出的菜名她皆是没听说过,更不用说这些菜的滋味如何,便让苏宛将菜给点了。 崔氏胃口不大,偏爱清淡口味,苏宛即浅浅点了二荤二素,既能饱腹,又能给崔氏尝尝这京城名肴。 能来这酒家顶楼用膳的,都是些和自家掌柜交好的贵人,是以庖厨都会最先烹饪这些贵人点下的食单。没等多久,小二便一个个端着菜上来了。 “京城烤鸭,灌汤黄鱼,荷花燕菜,银耳素烩。四菜已齐,二位贵客请慢用。”小二待四样菜品都上完了,就躬身退步离了雅阁,掩上了房门。 自苏宛上回来玉京酒家,创新了烤鸭的吃法之后,骆闻便直接借鉴,改良了这道菜,果不其然,这烤鸭竟比以前热销了好几倍。 “这吃烤鸭的方法倒是新奇。”崔氏接过苏宛给她包好的烤鸭卷,尝了口后点头道,“油而不腻,口味饱满,甚好。” 除了烤鸭之外的三样菜苏宛也还未尝过,她期待地提起筷子,夹了块鱼肉,霎时鱼肚中鲜美的灌汤汁就如琼浆玉液一般徐徐流出。 苏宛将嫩滑的鱼肉咽下,又舀了一口汤汁入喉,只觉自己浑身被这鲜味充斥,仿佛也要化作一条鲜活的鱼了。 “苏妹妹!你今日来这玉京酒家,怎么都不和我说句,我得给你上些更好的菜才行。” 骆闻又摇着他那竹骨扇,未待敲门便径直推开了门,嘴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直至一瞧见坐于苏宛身后的崔氏,他笑脸一僵,当即就欲退出房去,不料被苏宛唤住: “骆公子来了,请快快坐下罢。” “不必了苏姑娘,我想起还有些事,你与夫人好生吃着,我再唤小厮送几个菜来。”骆闻堆着笑,急忙出了屋子。 他骆闻这人,向来胆大肆意,不怕天不怕地,最怕的就是家中长辈,连带着只要是年过中旬的人他都不由畏惧几分。 他会如此惧怕,全然都是因为儿时被他爹打骂得太多,一年中身上都没几块好肉。他爹声名显赫,有权有势,骆闻一个庶子,就算才气平平也能混个小官作作,可他从小就叛逆,逃学撕书什么都做过,他爹恨铁不成钢,每每一生气便对他拳打脚踢。 待骆闻长大了,发现自己颇爱经商后,便将自己这几年攒的钱带到乌庄,开了这一家玉京酒家,如今过的也算悠然自得。 只是他没想到苏宛是和她娘一起来吃的,那时隔许久的畏怯又忽地生了几分,这才落荒而逃。 苏宛见骆闻来去匆匆的,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转念一想他言行举止向来都十分新异,便笑笑了之,向崔氏介绍道:“方才那位公子就是这玉京酒家的掌柜。” 崔氏甚是讶异,感慨道:“这赫赫有名的玉京酒家,掌柜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公子哥?真是年少有为,能力不凡啊。我和你爹还自诩在生意之事上摸清了不少门道,谁知这年轻人早已将我们甩至身后。” “说什么呢娘,你和爹开的食肆与这酒楼又不同。况且这掌柜公子本就是名门出生,人脉财力自是不同,你与爹才是真的白手起家将食肆做得红火,比他可不容易多了。” 崔氏见自己又被女儿几句话给安慰好了,暗自欣慰道苏宛是愈加懂事了,出落得也亭亭玉立,宠溺地喂了苏宛几勺鱼汤。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后,这桌菜吃得差不多了,崔氏便令苏宛去再点几个菜,打荷回去带给她爹吃。 苏宛应下,出了门去。她才掩上房门,便听见离自己几步远的雅阁中,传来咚的砸地声。 她循着声找过去,见雅阁的门掩得紧实,便侧首贴在门上听了会,竟是一点声响也没了。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苏宛如此想着,抬步正要离开,忽而透过窗子看见了一个人躺在地上的模糊身影,再联想到方才的声音,她便以为定是这人突然在这房中晕倒了。 苏宛没有多想,立即开门进了房,想要救人。 她还没迈出几步,脸上突然被不知从哪横过来的手一捂,一把锋利的刀就抵在了脖颈处。
第20章 苏宛本还没弄明白情况,但垂眸一瞥放在自己脖子前的刀,思绪立马就清醒了几分。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捂嘴胁迫了,将心安定了几分后,小心翼翼讨笑道:“这位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就在旁边的雅阁吃饭,一不小心走错了,你就将我放了罢。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大概是这番话真有作用,苏宛感觉到这人使出的力道明显轻了不少,连握着刀的手都放下了。 “苏宛?” 苏宛闻言面上一怔,向后看去,竟是一脸诧异的程洲。 二人目光一接,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陪我娘来这酒楼吃饭,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还,”苏宛瞥了眼还昏迷在地上的人,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还一个人在这房间。” 程洲缄默了半晌,轻声道:“苏宛,你……是否信任于我?” 苏宛不明白程洲在此刻为何要问这种问题,但这些时日下来,她已将程洲当作她深交的好友,便眼神真诚的回道:“自然是信的。” “既有你这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现下在做极为重要的事,但也有些危险,时间紧迫,我日后再与你解释,不知你可否帮我在门口把风,若有人来了,就立即示意我。” 程洲脸上的神色格外恳切,与他平日里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大不相同,连苏宛都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 她又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知身份的人,谨慎地问道:“不会出人命吧?” 程洲哑然,笑着摇摇头。 “那好,我去门口守着,如果来人了就抬手,你动作快些。”说罢,苏宛便走到门前,轻轻拉出一条缝隙,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外看。 听到程洲已走去那晕倒之人的身前,苏宛还是没忍住,偶尔回头往屋里瞟上几眼。 只见程洲正蹲在那人跟前,两手都在那人身上摸索着,还将每一个兜都翻了开来,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出所料,他翻找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展开看了一会后,便重新叠好放了回去。 见他似是要起身,苏宛急忙将头转了回来。 “可以了,你走罢,等会我将他抬出去就好。”程洲走来拍了拍苏宛的肩,向她说道。 苏宛在倒地上的壮汉和程洲身上来回端量了几眼,那壮汉的一个胳膊都能抵程洲两个胳膊那般粗了,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一个人抬得动他么?” 程洲面色一黑:“自然可以,方才不就是我抬上来的。” “可是我就是方才听见不小一声声响,才发现你在这的,你大概也不想被别人发现罢。”苏宛叹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道,“算了,帮人帮到底,你要抬去哪,我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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