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逼到绝路,往往疯魔。 赵行怕她一时失了分寸伤人,皱着眉头起身快步至于姜莞身侧,不动声色把人往后带了三五步。 李存愈察觉到身后妹妹在试图拨开他,他抿唇:“六娘,她这是拿你的脸面……” “我晓得,二兄让我自行处置吧。”李玉棋声音透着哽咽,却也只那一瞬。 李存愈果然不替她大包大揽的做主,依她所言让开来。 李玉棋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云黛,扭脸只看姜莞:“阿莞,她是我的丫头,我如何发落处置,你不会插手吧?” 姜莞说不会,只是想着与韩沛昭说好的事,才又补了两句:“但这事儿没法瞒着大家,否则便叫韩大郎君白白担了污名,李姐姐也要体谅些。” 李玉棋颔首示意她明白,云黛跪在地上已然心如死灰。 她甚至不敢再求,怕惹恼了这屋中哪一位,她下场说不得更惨。 好在……好在是姑娘自己要处置。 姑娘历来心最软的,说不得还有回旋的余地…… 云黛跪在原地没敢再往李玉棋身边凑,期期艾艾叫姑娘。 李玉棋深吸口气,低头看她:“咱们主仆的情分,到此为止了。” 云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姑娘,奴婢……” “你不用说你鬼迷心窍知错了,拿着我的脸面,武安伯府的体面,成全你的后半生,这不是鬼迷心窍,是心术不正。”李玉棋一句话把她噎了回去,“我不带你回京,免得母亲活活打死你。 你伺候我一场,我给你留下五两银子,以后天高海阔,你自闯荡去吧。 至于你的身契和籍契,我会让人到官府去了你的奴籍,往后你自由自在,咱们互不相干了。” “姑娘——姑娘!”云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可她除了连声叫姑娘,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而李玉棋今天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她于内室,身上是藕荷色琵琶袖的对襟襦,小手一甩,琵琶袖口随之摆动。 一向和善的人此刻面无表情:“你无非想说,今日做此等荒唐事,险些连累了韩大郎君,我此刻赶你走,来日成国公府若要与你秋后算账,你该怎么活。” 云黛听了这话以为她肯回心转意,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却不想李玉棋只冷冰冰赶人:“自作孽,不可活。二兄,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 云黛的事情传的很快,这要得益于赵行手笔。 自松鸾出来不过一刻,他已吩咐底下的奴才们四下传开。 韩沛昭是为人算计,背后真正的恶人是云黛自己,且她也自食恶果,被李玉棋赶出家门去。 事情虽说平息,众人心里到底都不痛快,是以还是定了明早启程回京。 周宛宁得了消息匆匆跑去绿腰,满脸的难以置信,却在姜莞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颇为丧气:“这回好了,韩令芙又有得卖惨装乖扮可怜了。” 姜莞却摇头点她额间:“她愿意装,咱们不看就行了。” 她撇嘴:“我来的时候见她去主院了,八成又去缠着二殿下。” 姜莞眉心微拢,但也不得不说,韩令芙她真的是锲而不舍。 她本有心叫长宁装几样赵行爱吃的糕送去主院,转念一想倒像是跟韩令芙打擂台,何况赵行自己也不是不能处置,韩令芙八成连主院大门都进不去,何苦来哉,便就作罢。 周宛宁拿肩头撞她:“听说李玉棋只是把云黛赶走,就算完事啦?” 她回神点头:“还给了五两银子,说等回京后会去她奴籍,往后她自闯荡去,再不与武安伯府相干。” 周宛宁果然张口就啐:“便宜这小蹄子!” 谁说不是呢。 李玉棋这性情实在有点离谱了,也未免太过心慈手软。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她却好似半点也无。 若换做是她,带了云黛回京,关起家门打死算完,再不然绑了人送到成国公夫人面前,任凭人家发落处置。 “那丫头成天跟在她身边当差,这种事一个弄不好,连她都得装进去。”姜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若是我身边人做这样的手脚,连那恶心人的香包都染上了我惯用香料的气味,哪里有这样好说话的?” 香包若为外人得了去,那香气不用细究都知是李玉棋的,她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周宛宁附和着她说是啊,又想起韩沛昭,诶的一声又问她:“那这不算韩沛昭的错处,他跟你表姐的婚事,还是照旧不提吗?” “他既不是那等混账羔子,我表姐也快进京了,这桩婚事尚且没有过明路,就先相看着呗。”姜莞也不想节外生枝,敷衍了两句,“要是我表姐不喜欢,她自然会跟我小姑母说,这么大的事,我就不瞎搅和了呀。” “那你表姐八成要嫁去他家了。”周宛宁脸又垮下去,“我从没听过她说旁人的不是,更没见她真情实感讨厌过谁的。想想我就觉得烦,河东裴氏好好的门第,做什么非要与他家结亲!以后你们做了亲家,再见韩令芙,岂不要看在你表姐的份儿上,对她也给三分好脸色。” 她吭吭哧哧不满意:“真让人不痛快!” 姜莞心说那不会,嘴上没提,在她头顶揉了一把,笑着揭过去没再继续这话题。
第26章 世俗里的和尚 第二日回城可热闹了。 时下到了年关,城中各处本来就比往日更繁华热闹,从天蒙蒙亮至坠兔收光,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上就没有个清宁时候。 是以有个什么消息,当然也比平时散播的更快。 姜莞一行是午后回京的,等到了后半晌,行宫之事盛京就传遍了。 武安伯府六姑娘身边的一等贴身女婢在汝平行宫坏了事,丢了好大脸面。 高门大户内宅里的大丫头,原比平头百姓家里的姑娘还金贵,也更该识礼数,可竟使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成国公府的大郎君。 京城百姓谁不晓得那位韩大郎君的体面。 国公夫人膝下就她一个嫡生的儿子,又是长子,国公爷虽说还没给他请封世子,可谁不知道将来爵位是要落在他身上的? 素日里他又是有真才实学,做了三殿下的伴读。 眼看着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先头几家上门去说过,也都是高门大户,结果都不成。 然后就有人想起来,早几年间成国公夫妇亲往河东去过一趟。 那会儿便有传言说,国公府看中了河东裴氏的嫡长女,要娶回家来做未来国公夫人的,但终究没有过明路,传言说上三五日,众人得了别家谈资,也就把这个抛之脑后不提。 好巧不巧,先前有到外头置办年货或是正巧从河东方向办了事回京的,又说起来裴家月前有一行车队,护送女眷进京。 这下可了不得,众人更说的有鼻子有眼,好似一时之间竟把这婚事撞破了一般。 偏偏武安伯府那女婢这时候生出此等事端,这热闹谁不爱看呢? 姜莞坐在茶楼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上,窗户支开了一半,冷风嗖嗖钻进屋中,她恍若未觉。 周宛宁知道她是在听,也没劝她关窗,只叫人再弄个小火炉进来,把炭烧的再多些。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免替裴清沅担忧:“你表姐还没抵京,京中传成这个样子,等她到了京城,这些人岂不是要拿出来再说嘴一次?我看她那个性子,未必不放在心上的。” 姜莞却摇头,面上也并没见多焦虑:“我还怕他们不说呢。” 当年京中传言她是知道的。 没过明路,但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众口铄金,那不是她们几张嘴能解释清楚地,何况这种事哪有拿到外头专门解释的? 若是明年定下婚期,成了婚,倒也算了。 可又不成,将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些传言就不大好听。 她本来就没打算悄无声息了结此事。 要断,就得断干净了。 不能让表姐来日受人指摘半分。 周宛宁看她倒成竹在胸那副模样,嘴角抽动,心下隐隐有个猜测,眸中诧异一闪而过,一双小鹿眼紧接着就瞪圆了:“莞莞,这些事情,该不会是你……你找人散播出去的吧?” 姜莞不置可否。 话是她说的,事儿是赵行办的。 周宛宁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在行宫时那样生气,那般维护你表姐,怎么害她呀?” “这不是害她。”她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韩沛昭会用什么法子退这桩婚。 如今满城风雨,好像人人都笃定了这桩婚事,他想私下里处置干净是不可能的了。 “云黛那事儿压不住,二哥哥就算威逼利诱让那些人闭嘴别提,可保不齐谁嘴快就给说出去了。”姜莞捧着缥色敞口茶杯暖手,掀了眼皮看过去,“我根本就没想让表姐嫁韩家,更不想让表姐因韩沛昭而受人指点。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儿,为什么扯到这些乌糟事中来?” “你把我给说糊涂了……” 周宛宁刚开口,猛地收了声。 她拿指尖去戳姜莞,又往楼下方向指。 姜莞顺势望去,正好看见了成国公府的马车。 周宛宁啧了声:“许夫人不在家里料理她宝贝儿子的破事,这是要去哪儿?” 这个方向……过了这条街往东可抵昌平郡王府,往东南可至顾府,路程都不远,用不了一刻就能到。 姜莞托腮不语,眸色微沉。 她静静等了一刻左右,楼下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得意的把探听来的第一手消息嚷嚷的尽人皆知——成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昌平郡王府外。 周宛宁彻底愣住了:“她去见郡王妃,难道还真的是去退婚吗?这么神?” 姜莞缓缓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裙摆,在她肩头一拍:“改天请你听戏,我先回去了。” 周宛宁在她身后诶了三五声,其实很想跟着一起去看这个热闹,但毕竟是家事,况且是退婚这样不便外人插手的家事,她只好目送了姜莞出门,自己又吃了两杯茶,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 事情不是在汝平就已经了结了吗?云黛打发了,韩沛昭也洗刷了冤屈。 莞莞不想让裴清沅嫁韩沛昭,这许夫人就真的到昌平郡王府先去见郡王妃,把退婚的事情提上一提了? 好厉害啊。 · “我实是听不明白,夫人这是何意,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姜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瞧着气势十足,威仪凛然直逼人面门而来。 此事是韩家理亏,许氏在她面前就更抬不起头。 许氏几次三番长叹出声来:“我知道清沅就要到京城了,这本来是两个孩子的好事,可眼下……要不为着闹得满城风雨,国公爷写了书信,叫大郎带着亲去一趟河东,这事儿两家说开,只当没有婚约,也不必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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