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几位太医都是半吊子,对缝针之术的了解远不如他。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怎么都是个死,索性拼一把,为自己和同僚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全公公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一时间没有答话。 现在派人找来赵院首,陛下的情况肯定来不及。 等赵院首赶到,陛下说不定都已经凉了。 这个法子行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信任随行的太医。 全公公有了决断,冷声道:“将功折罪,不得有误,否则提头来见!” 老太医点头哈腰,哪敢有什么意见。 在外殿排排站挨训的太医连走带跑地进了内殿,安静如鸡的宫人也开始动了起来。 全公公恢复慈眉善目的笑面虎模样,一脸后怕:“这次要多谢韩大人提醒,奴才也是怕得慌了神,六神无主连缝针之术都给忘了。” 怕是连永庆帝都没把缝针之术放在心上吧? “公公是关心则乱,相信陛下很快就能转危为安。”韩榆拱了拱手,“二哥和两位师叔还在等我,就不打扰公公守着陛下了。” 永庆帝不能死。 至少现在得好好活着。 全公公诶了一声,千恩万谢地送韩榆到殿门口:“韩大人慢走。” 韩榆面带微笑,颔首应下。 “全公公,父 皇怎么样了?” 回首看去,宁王、安王、宸王、康王以及靖王一字排开,从远处疾奔而来。 五位王爷满脸的急切与担忧,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韩榆退至一旁:“微臣参见王爷。” 安王正烦着,看到韩榆后张嘴就来:“你怎么在这?” 不必韩榆回答,全公公就替他说了:“韩大人帮奴才一个大忙,这厢正准备离开呢。” 韩榆心领神会,又向五人行了一礼,施施然离去。 安王追问:“什么忙?” 另四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全公公。 然全公公跟滚刀肉似的,无论安王怎么磨,他一个字都没透露。 安王气恼不已,又顾忌面前这老东西是父皇的亲信,只好放弃寻根究底。 “父皇现在如何了?我进去看看。” 一边说一边绕过全公公,作势要往内殿去。 结果连门槛都没过,就被全公公拦下了。 安王面露不虞之色。 全公公眯着眼睛笑:“这里头人多眼杂的,怕是会惊扰到王爷。不如几位王爷先回去,这边陛下醒了,奴才就派人过去知会一声如何?” 安王还能如何,只能阴着脸答应了。 全公公走进内殿,不忘关上内殿通往外殿的大门。 可任凭房门关得再紧,浓郁的铁锈味道依旧顽固地萦绕在他们鼻尖。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也不知禁军查的怎么样了,本王不放心,还是去看看吧。” 宸王准备走,被靖王叫住:“五哥 ,祭天台的调查是弟弟负责的。” 安王拦住靖王想要拉扯宸王的手,对后者的瞪视视若无睹:“老十,你可不能吃独食啊。” 宸王点头:“三哥说得对。” 再看宁王,他什么都没说,但也没有离开。 靖王咬牙,一群不要脸的奸猾货色! 他气得甩袖而去,脚下踩得极重,就像是踩在他兄弟们的脸上。 离开前,安王几人又往回看了眼。 房门紧闭,除了全公公和太医,没人知道里头究竟什么情况。 伤得那样重,父皇年事已高,真的熬过这一劫吗? 安王和宸王扪心自问,心底升起不同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 关于祭天台的调查,明面上有禁军,暗地里有皇家暗卫。 双方合力,当天下午就有了结果。 禁军在祭天台的废墟中发现部分劣质砖头。 已知大越祭天台已存在百年之久,一百多年以来经历风吹日晒和暴雨的侵蚀,破损在所难免。 所以每次祭天大典的前一个月,工部都会派人前来修缮,以确保祭天台的坚固牢靠。 根据砖头的颜色,可以肯定是近两年烧制出来的。 皇家暗卫经过排查,确定这就是导致祭天台坍塌的最主要因素。 那么问题来了,劣质砖头为何会出现在祭天台这样重要的建筑里? 为了查明真相,皇家暗卫展开进一步调查。 与此同时,禁军也查出祭天柱倒塌的原因。 和祭天台一样,倒下砸死人的 几根祭天柱同样用了劣质材料。 经查证,这几根祭天柱是最新建造出来的一批,在三年前完工。 综上,导致今天这场事故的根源在于偷工减料。 永庆帝从昏迷中醒来,全公公就把调查结果告诉了他。 “恭王叔......没了?” 全公公点头:“恭老亲王薨逝了。” 永庆帝的伤口遍布全身,最严重的一处在右腿上,深可见骨。 先前太医嚷嚷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就是这里。 永庆帝浑身剧痛,连最基本的呼吸都觉得累。 宗室的亲王郡王多不胜数,可要说和永庆帝最亲近的,非恭老亲王无疑。 祭天大典开始前,他还和王叔说笑,等有时间去恭亲王府吃酒。 眼睛闭上再睁开,怎么人就没了? 永庆帝满腔怒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血液都被炙烤干了。 “查!” 他声音嘶哑,短促的音节里溢出血腥杀气。 不仅为死去的恭王叔和臣子,更为了他自己。 全公公无有不应,责令皇家暗卫继续调查。 再回来,发现永庆帝已经在宫人的搀扶下半坐起来,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浑浊狠厉的眼盯着右腿看。 “诶呦陛下您怎么坐起来了?”全公公急忙上前,“您可是忘了后背还有伤?” 永庆帝挥开他的手,只问道:“这是......缝针之术?” 他记不太清了,应该叫这个名儿? “是呢,这的确是缝针之术。” 全公公试探着伸出手,这回永庆帝没再推 开他,慢慢躺了回去。 紧接着,全公公把有关缝针之术的小插曲悉数告知了永庆帝。 “这么说来,是韩爱卿救了朕一命?” 全公公笑而不语。 “这缝针之术倒是个好东西。”永庆帝疼得抽气,呼吸紊乱地说,“是朕的疏忽,竟险些错过了它。” 全公公低眉顺目:“陛下您可不知道,当时吴太医给您的伤口缝上针,眨眼的功夫血就止住了。” 永庆帝沉吟片刻:“朕知道了,等回去了,朕会将缝针之术列为太医院和军医必学的技能之一,不仅他们,民间大夫也要学!” 全公公点到即止,端来温水:“陛下您喝点儿,润润嗓子。” 永庆帝喝了水,又在麻沸散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 当天晚上,皇家暗卫的调查就有了结果。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人——工部尚书,南阳伯钟赫。 彼时永庆帝一觉睡醒,宫人正伺候他服药。 “南阳伯?” 永庆帝神情莫测,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像要碾碎嚼烂。 暗卫回禀:“确认无疑。” 永庆帝又看了暗卫呈上来的所谓证据。 证据确凿,桩桩件件都指向南阳伯。 借职务之便贪墨,偷工减料以致于祭天台坍塌。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宫室采用了劣质材料。 永庆帝捏着薄薄的纸片,犹存有三份侥幸:“会不会像上次韩爱卿那样,是底下的人犯了错,栽赃到南阳伯头上。” 暗卫摇头:“属下排查过,工 部官员虽有贪墨,但都与祭天台一事无关。” 永庆帝闭上了眼。 良久,他语调冷沉:“传朕口谕,工部尚书钟赫为官贪墨,直接导致亲王与朝廷命官殒命,着剥夺官职,入狱听审。” 暗卫应声退下。 ...... 禁军前来拿人时,韩榆已经洗漱更衣,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刚闭上眼,外面传来喧闹声。 “我没有!”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拿我?” “陛下,微臣冤枉呐!” “微臣从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您不能因为他人的片面之词.....啊!” 韩榆披衣而起,打开门恰好看到南阳伯被禁军毫不客气地推倒在地,捂着腰哀嚎出声。 住在隔壁的韩松也出来了,正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禁军粗暴地把南阳伯从地上拖拽起来,推搡着走远了。 宗室以及百官闻声而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韩榆走向韩松,“莫非和祭天台有关?” 韩松颔首:“没错。” 韩榆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蹙:“南阳伯素来清正,怎么会......” 话未说完,就有官员嗤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隔着层肚皮,谁知道底下那颗心是不是黑的。” 韩榆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 “别多想,南阳伯要是被冤枉的,陛下会还他一个清白。” 韩榆眸光微动,和韩松对视一眼,其中深意只有彼此知晓。 韩榆掩嘴打了个哈欠,语气含糊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二哥你也早点睡。” 韩松嗯了一声,在韩榆回房间后也离开了。 夜色深沉,南阳伯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大家见没什么热闹可以看,纷纷作鸟兽散。 ...... 很久之前,早在韩榆和平昌伯多次交锋的时候,他就查过南阳伯此人。 钟赫出身八大世家,却是世家子弟中少见的一股清流。 虽然有着事事以家族荣誉为先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但他拒绝和世家同流合污,为官多年从未越雷池半步。 可以说除了钟氏这个污点,南阳伯身上没什么可指摘的。 韩榆认为,这样的人绝不会贪赃枉法,在祭天台的修缮上偷工减料。 栽赃。 韩榆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 是谁栽赃? 又意欲何为? 胆敢在祭天大典上动手,显然所图甚大。 能在禁军和皇家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足以见得此人势力不凡。 桌上不知何时溅上几滴水,圆润清澈。 韩榆指尖轻蘸,在桌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水痕。 “咚——” 修长的手指猛一下敲击,定格在清透的水液中,发出钝响。 韩榆想到一个人。 那只在他和越含玉两重情报网的搜捕下仍然下落不明的阴沟老鼠。 “祭天大典......祭天台塌陷......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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