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众人又听闻御书房传了太医。 已知受伤的安王已经出宫回府,那么传太医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安王实在不该,舒妃娘娘生的十一皇子都比他懂事,起码不会把陛下气得传太医。” 以阮景璋为首的安王拥趸自是焦心不已。 有人为尚在病中的安王出谋划策,也有人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生出退意。 这样意气用事的皇子是否值得他们的拥护? 假如有一天安王登基,他会是一位明君吗? 他们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答复。 他不能。 相反,宸王和靖王一系的官员对此喜闻乐见。 安王越倒霉,就越衬得他家王爷胸襟开阔,只恨不得这种事情每天发生一次。 韩榆也听说了安王和永庆帝之间的二三事,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为了让他闭嘴,挥手赐下黄金百两,结果转头大打出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好没意思。 “只是这样一来 ,你我的折子怕是递上去了也要过些时日才能得到批复。” 下值后,韩榆和韩松走在宫道上,准备去找席乐安。 席乐安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职,前途光明,深得顶头上司——大理寺卿的重用。 “无论银行还是吏部改革,这二者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趁这几天再完善细化一下。” 韩榆颔首,去大理寺接上席乐安,三人一道去了韩宅。 上次相聚还是四月,今儿得空,韩榆又打了场胜仗,怎么也得庆祝一下。 祁高驰倒是想来,奈何他还有公务没处理完,只能下次再聚。 韩宅的饭厅里,三人围桌而坐。 “银行?听起来挺不错的样子,但就怕百姓不相信这银行能给他们利息,到时候银行建成了没人来存钱,只有个空架子放在那里。” 韩榆和韩松都明白席乐安的顾虑。 前者表示:“无妨,届时鼓动商贾来银行存储即可。” 后者表示:“无妨,届时让朝中诸位大人把银钱存到银行。” 席乐安:“......” 你们俩一个逮着经商的薅,另一个逮着做官的薅,是半点不给人留活路啊! “这主意好,我名下那几间铺子也赚了不少,到时候我第一个把钱存进银行。” 韩松淡然的面孔浮现一丝笑意,举杯相领:“那就说定了。” 席乐安:“说定了。” 韩榆也举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唉,今日月色正好,可惜不能和灿哥儿共赏。”席乐安语 气幽幽,“三年太长了,真真是度日如年。” 韩榆斟酒的手顿了下,神色如常道:“灿哥儿为师公尽孝,明年就能回来了。” “这倒是。”席乐安再次端起酒杯,“敬重逢!” 韩榆勾唇:“敬重逢。” 一瞬的踌躇后,韩松也举起酒杯:“敬重逢。” 期待重逢,庆祝重逢。 - 永庆帝正当天命之年,早年毫无节制的酒色和丹药让他的身体远逊色于同龄人。 这厢经历了吐血晕厥,在龙床上躺了三五天都没能起身。 戴皇后为首的后宫嫔妃日日侍疾,朝阳宫弥漫着浓郁的苦涩药味。 梅贵妃担心永庆帝被安王气出个好歹,又挂念远在宫外的安王,前者将她拒之门外,后者则被前者禁足,她派去的宫人连门都进不了。 梅贵妃愁得日夜难安,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 她倒是想让宫外的娘家人弄死韩榆,唯恐再次触怒龙威,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整日里在朝阳宫外以泪洗面,嫔妃们直呼晦气。 转眼到了月底,永庆帝不顾太医的劝阻,重回人前开始处理政务。 早朝上,大家看着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的永庆帝,不敢相信这是当今圣上。 月初时,永庆帝还面色红润,宽松的龙袍也掩盖不住微微挺起的肚腹。 这场大病带走了他大半的气血,与先前判若两人。 不过官员们掩饰得极好,没被永庆帝发现自己的震惊。 早朝接近尾声的时候,永庆帝提及银行 。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双方各执己见,唾沫星子乱飞。 永庆帝身体还虚着,被他们吵得头痛不已,索性砸下第二个重磅炸弹。 “朕打算改革吏治。” 如同一滴冷水落入热油锅里,金銮殿上瞬间炸开了锅。 “改革吏治?” “陛下三思,当前吏治无甚弊端,微臣以为无需改革。” “臣附议!” “臣附议!” 反对者多于支持者,且反对的态度比反对银行时还要激烈。 可无论他们怎么反对,也没让永庆帝收回成命。 八月初,吏治改革正式拉开帷幕。 首先由吏部出面,裁汰部分冗官,停废闲散衙门。 严格把控朝廷及地方官员的铨选,将政绩定为升迁的主要依据。 另一方面,吏部出台了一套极为完善的官员考勤、奖惩、考绩等制度,并建立官员档案,政绩惩处一律记录在案。 除特殊情况,官员每月缺勤天数不得超过三天,情节严重者将记录在档案上。 官员无论立下的功劳大小,一律分发奖赏。 同理,官员犯下不至死的罪行,也会根据罪行轻重处以相应罚款。 当然了,上交罚款不代表可以逃脱大越律法的惩治,该坐牢坐牢,该流放流放。 ...... 吏治改革涉及到的条例众多,直到十月才完成了七七八八。 朝堂一片风声鹤唳,吏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散发出来的怨念足以养活整个阎罗殿。 这期间,韩榆彻底掌控整个吏部。 阮景璋手 中的权柄被他收回半数,只留下侍郎职分之内的权利。 韩榆一改起初的细雨和风,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且赏罚分明,不论亲疏一视同仁。 到如今,吏部官员对韩榆已经到了闻韩色变的程度。 若非必要,远远见到韩榆必然拔腿就跑。 一次偶然,韩榆发现他们给自己起了个诨名—— 索命判官。 尚书大人表示他有以下六点要说:“......” 不过索命判官也有索命判官好处,至少没人敢在他面前玩心眼。 阮景璋倒是想,奈何韩榆完全不给他机会,重要差事都丢给另一位林侍郎处理。 官大一级压死人,任凭阮景璋如何愤懑,也只能无能狂怒,被韩榆压得死死的。 而他那位主子,安王被永庆帝罚了半年禁足,如今正在安王府休养生息,外面有禁军把守,连联系外界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为他讨回公道了。 这一切都被隔岸观望的官员们看在眼里。 确定韩榆技高一筹,且阮景璋少有逆风翻盘的可能,便相继向韩榆发出意欲交好的信号。 具体表现在雪花一样飞向韩宅的各种请帖,以及一天三次登门的媒婆。 韩榆:“......” 说媒是不可能说媒的,为了躲那些个无孔不入的媒婆,韩榆每天在吏部待到天黑才回去,公务处理完了就看书打发时间。 总之不能跟媒婆碰面,否则一定会被缠上。 至于休沐那两天,韩榆直接拉上 韩松、席乐安还有祁高驰,拖家带口外出游玩去了。 媒婆每回见不到人,堵也堵不到,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对于请帖,韩榆只挑选了关系不错,立场分明的几家。 他可不想在参加完宴会后就传出“韩榆有意加入某某王爷阵营”的流言。 比如今天的南阳伯寿宴。 南阳伯府虽然隶属八大世家,但从未公开支持过哪位王爷,自始至终保持中立。 而且在翰林院任职期间,钟伯同对韩榆多有照拂,南阳伯府送来请帖,韩榆没有拒绝的理由。 宴席上,不断有人上来给韩榆敬酒。 韩榆灌了不少酒,白皙的面庞上泛起两抹红晕,单手撑着额头,眼底染上微醺。 “韩大人已有二十四,可曾考虑过什么时候成亲?” 风一吹,韩榆立马清醒了。 他眼神迷茫地看着面前敬酒的官员,一清嗓子:“周大人您方才说什么?” 周大人:“......没什么。” 接连打发了几个前来试探婚事的官员,韩榆借口更衣,从宴厅侧门溜了。 南阳伯府很大,韩榆拒绝了婢女的引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来到花园里,途径一座假山,韩榆听到两位女子在假山后说话。 “你瞧瞧她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偏说什么伯府庶女也比寻常官家小姐高贵,一个生来跛了条腿的庶女竟还想高攀侯府公子。” “就算长宁侯府二公子是个混不吝的,男女不忌,可也不至于什么都没能吃 得下啊。” 说到这里,贵妇人噗嗤笑了。 “你没见今日她带着庶女来南阳伯府,南阳伯夫人脸色有多难看,平昌伯府早已不复当年盛况......” 贵妇人絮絮叨叨地说钟氏的不是,韩榆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脚步回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韩榆换了条小径,隐约听到前方有呼救声。 是女子。 还有吊儿郎当的男声。 韩榆脑海中浮现多种可能,无声无息地上前。 女子,十五六岁,衣裙首饰在一众盛装打扮的女眷中称得上简陋。 以及跛足。 再看那步步逼近的男子,眼下青黑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过度纵欲所致。 长宁侯府二公子,前阵子他当街调戏姑娘,韩榆还让韩二套麻袋教训了他一顿。 真是记吃不记打。 韩榆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随手掷出。 “砰——” 婴儿拳头大的石子正中长宁侯府二公子的后脑勺,只见他两眼一翻,扑通倒地。 阮冬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后退,脚下不稳,狼狈地摔到地上。 韩榆听到她闷哼了一声,手心隐约有红色。 阮冬雁扶着树干准备爬起来,一方帕子飘飘荡荡落在脚下。 她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良久后,阮冬雁拿起帕子,在手心缠绕一圈。 想到打发她来花园采花的嫡母,突然从假山后出现的男人,她鼻子一酸,眼泪掉出来。 好在她很快憋住眼泪,狠狠踹了晕 死的长宁侯府二公子一脚,一瘸一拐跑远了。 韩榆回到席间,韩松递给他一杯清水:“别喝酒了,多饮伤身。” 韩榆对他的关切十分受用,笑盈盈地结果,浅酌一口。 没过多久,有小厮行色匆匆地出现,同南阳伯耳语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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