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赫带着她在街上游玩,起初两人并肩走着,时而停下来站在路边瞧一瞧热闹,后来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纪云蘅好几次为了给别人避让而退到许君赫的身后。 他伸手去牵,纪云蘅却下意识缩回手躲了两下,让他摸了个空。 许君赫眉头一皱,像是不耐烦的样子,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说:“跟紧我。” 纪云蘅也有点怕自己被挤走,这才没再躲闪。 许君赫牵得有点用力,掌中满是干燥的温暖,与纪云蘅掌心相贴的时候总是随着走动而小幅度的摩擦,将手心磨得火热。 他偏头,状似无意地瞥了纪云蘅一眼,就见身边这人正对着街边的东西好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瞧,时而看到惊奇的东西还会睁大眼睛,发出小声的惊呼。 她似乎并不觉得牵手有什么特别。 许君赫对此有些不满意。 纪云蘅的确有洞察别人情绪的能力,但她终归还是太迟钝,总是看不明白他望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藏着的东西。 就算他故意靠得很近,故意与她牵手,总是去找她,她也察觉不出什么。 就好像是故意装聋作哑,非要许君赫低头,将自己的心意全盘托出一样。 但许君赫知道,纪云蘅并非故意,而是真的不知。 他觉得烦恼,又将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把纪云蘅柔若无骨的手攥紧。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遍,从街头玩到结尾,期间还有许君赫去猜灯谜赢得了一盏小花灯,大方地赠与纪云蘅。 她很喜欢,提着晃悠了一路,年关里郁结的心情在此刻也完全好转。 等到两人游玩结束,天色也逐渐暗下来,许君赫不让纪云蘅回家,拽着她上山,去行宫吃饭。 回到行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行宫处处点着华贵的灯盏,亮如白昼。 许君赫一回到寝殿就让人备水,他喜欢干净,通常在忙完了一整天的事后回到寝宫,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纪云蘅在寝宫里坐着等,正闲着坐在软椅上发呆时,荀言便悄声进来,唤道:“纪姑娘,奴才有一事相问。” 她回神,道:“什么事?” “奴才听坊间传闻,寻常百姓在生辰日会特地煮上一碗面,碗中的面只有一根,称作长寿面,可有此事?” 纪云蘅点头:“对呀。” 随后她想了想,又问,“今日是你的生辰吗?” 荀言道:“是殿下的生辰。” 纪云蘅讶然,算了算日子,今日是二月初十。 她跟许君赫玩了一下午,原以为是他忙了许久特地出来放松,没承想原来今日是他生辰。 他闭口不提,纪云蘅也完全没预料到,愣愣道:“我没有为他准备生辰礼……” 荀言笑了笑,温声道:“纪姑娘不必介怀,殿下若是没有告诉你,便是没打算让你备贺礼。” 纪云蘅沉默,心知许君赫没有告知她可能的确是这么想,但纪云蘅不觉得如此。 打记事起,纪云蘅的每一个诞辰都被隆重看待,母亲去世前都会在生辰那一日给纪云蘅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母亲去世后,苏漪也是每年都惦记着这个日子,去年生辰更是送了她一栋宅子。 许君赫离家千里,在此地除了行宫里的太监,似乎没人记得他的生辰,更不会为他庆祝。 或许他自己也并不在意。 等他洗完澡换了身衣裳出来,饭菜也已经备好,他浑身都冒着水汽似的,一边擦着浸湿的发尾一边喊纪云蘅去用膳殿吃饭。 桌上的菜肴并不是特别夸张,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足够丰盛。 许君赫坐的位置摆了酒。他平日里极少碰酒,只有在宴席上才会喝一点,所以纪云蘅几乎没见过他喝酒。 许君赫坐下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忽然问她:“你喝吗?” 纪云蘅是滴酒不沾之人,但对上许君赫询问的眼睛,却点了点头,“我喝一点点。” 许君赫就真的给她倒了一点点,就只是让她尝尝。 这酒是甜口的,虽然也烈,但回甘很浓,喝一口慢慢品,唇齿间都是香甜的。 许君赫是话少的人,很少主动提起什么话头,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闲聊。 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纪云蘅,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将白皙的肤色照得如上等羊脂玉一样光滑细腻,眉眼又是浓墨的黑,眼眸微微垂着,专心地吃菜。许君赫就想跟她说话,让她把眼眸抬起来,看着自己。 许君赫说:“很久以前,我一直有一个非常想要实现的心愿。许是那会儿还年幼,所以对朝廷上的很多东西都不太在意,我终年生活在皇宫里,见不到我母亲一面,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时我知道诞辰是个重要的日子后,就很希望母亲能够在我生辰那日将我接出皇宫,或是进宫来陪我过生辰。” “我四岁开始学射箭,皇爷爷说倘若我能准确地射中移动靶子,不落空一箭,便在我生辰时特准母亲入宫陪我。是以我每日都很努力练习,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做到了皇爷爷的要求,盼着生辰那日。” 许君赫说到这就停了,他吃了两口菜,又喝酒,神色平静,没有回忆往昔时应该浮现的情绪。喜悦或是伤心都没有。 “后来呢?”纪云蘅追问。 “她没来。”许君赫淡声说:“她后半辈子都活在将我生下来的悔恨中,又怎么会愿意陪我过生辰。” 纪云蘅心口闷闷的痛,咬着筷子思考了会儿,安慰他:“我会陪你。” 许君赫问:“陪我什么?” 她脱口而出道:“我陪你过生辰,就像今日这样,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射箭。” “京城泠州隔千里,你如何陪我?”许君赫像是将这话当成玩笑,“我总是要回京城的。” 纪云蘅果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因为方才没考虑到这个。 许君赫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愿意去京城之类的话,心里颇为不爽。 花言巧语都只说了一半,他都这么可怜了,多说几句哄哄他又怎么了? 他沉着嘴角不说话,给自己倒酒,一边喝一边吃。 纪云蘅看出他心情不佳,以为他为母亲的事难过,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但又因为嘴笨而无从安慰。 许君赫的酒量算不上好,几杯下肚,俊脸染上了红晕,微醺了。 他不高兴道:“纪云蘅,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纪云蘅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而后道:“我还在思考。” “思考什么?” 纪云蘅又不吭声。 许君赫气哼了一声,“你这笨脑子能思考出什么来?” 他先前从未想过泠州和京城的距离,因为来到这片土地,许君赫只想要一个真相,没想过会把心丢失在这里。 泠州是纪云蘅的家,她不愿离开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此生只能在京城。 许君赫一想,心情就烦闷得很,正要举起酒杯时,却见对面坐着的纪云蘅突然动身了。 她搬着凳子在许君赫的身边坐下,掌心覆住他的手背,墨黑澄澈的眼眸就这样盯住了他,软声道:“良学,我可以去京城呀,这样就可以每年都陪着你过生辰了。” 许君赫一怔,“什么?” 纪云蘅道:“虽然京城有很多奇奇怪怪又苛刻的规矩,但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应该不会在京城触犯律法。而且我听别人说,京城遍地都是黄金呢,若是苏姨母的酒楼开在京城,一定比现在要更赚钱,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好。” 许君赫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泠州不是你的家吗?” 纪云蘅说:“我娘死了之后,我就没有家了。” 这么一说,许君赫突然想起来,当初他总是会在夜里变成小狗的时候,曾看见纪云蘅坐在灯下,念叨着王氏给她择婿的那番话。 那时候许君赫只以为她性子软弱,习惯听从主母的安排,现在想来或许并不是。 是纪云蘅想离开纪家。 但她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嫁出去之后就能离开纪家。 在素未谋面的丈夫和纪家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她嘴上说着不恨父亲,却比谁都想逃离那个地方。 许君赫深深地望着她,“后来为何又不愿离开了呢?” 纪云蘅说那个小院是她跟她母亲的小家,所以不愿离开,但如今一想或许并不是这样。因为纪云蘅从一开始,就生出了离开的念头,是后来改变了主意。 纪云蘅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许君赫问的是什么。 “是因为我进了你的小院吗?” 许君赫放低了声音,盯着纪云蘅的眼睛,轻声问。 纪云蘅怔住,茫然的眼眸被他攥住,不知怎么回答。 许君赫突然欺身朝她靠近,用手圈住纪云蘅的后腰,按着她往前。 动作太快,纪云蘅没有任何机会闪躲回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凑上来,然后察觉到嘴唇覆上温热湿润,受到了惊吓般猛地将眼睛瞪大。 许君赫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侵略性十足地吻上她的唇,无师自通地用舌尖舔舐着柔软的唇瓣,力道并不算温柔,但又像是哄着她张嘴一样,没有过分粗暴。 他的呼吸在瞬间变得粗重,鼻尖抵住她的侧脸,像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情愫,如烧红了的铁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灼热耀眼的火花,四溅开来,浑身上下都被染上了热意。 他在这一刻,才感觉心里空缺了很久的地方被填补得完全。 纪云蘅吓得不轻,下意识挣扎起来,用双手去推他的肩膀,发出呜呜的低声。 许君赫装作听不见,又因为她不肯松开牙关,就往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纪云蘅吃痛低呼,张开了嘴,这才让许君赫冲破防线,长驱直入,勾住了她的舌尖为非作歹。 她的脸颊和耳朵在瞬间染上浓重的红色,耳朵尖更是烧得通红无比,像是整个人泡在了滚烫的泉水中,陌生的感觉在心中疯狂乱窜,于是身上渐渐没了力气,软了手脚,推拒也显得微乎其微。许君赫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来来回回,轻轻地摩挲,像是充满柔情地爱抚。这招很有成效,没多久纪云蘅就举双手投降,浑身都发软,双手从推拒变为紧紧攥着他的衣裳。 像是打定了主意让纪云蘅尝尝这烈酒的味道,许君赫黏着她不知亲了多久,直到纪云蘅再次发出呜呜的抗拒声,又捶他的肩膀,他才将人松开。 即便是过足了瘾,也还有些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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