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赫将手一抬,躲过她的手,大怒,“我的!” 纪云蘅也固执,急道:“这就是杜公子的,不是你的!”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许君赫快要被气死了,怒火中翻出一点理智来,问:“你昨日是不是跟我说好了要把这个香囊给我,分明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变卦?言而无信的人在京城都是要抓进牢中关起来的,当心我把你抓紧去吃牢饭!” 许君赫如此口不择言,让旁边的荀言等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纪云蘅并没有被吓到,她觉得自己绝对吃不了这个牢饭,因为她向来一诺千金。 她往挎包里掏香囊,想要解释清楚,奈何包里零碎的东西有点多,一时半会儿没摸到,便道:“这个真的不是你的,你先将香囊给杜公子,我们进去再说。” “不给!”许君赫怒声拒绝,再转头一看,杜岩还杵在边上,跟看戏似的。 他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戾气奔腾汹涌,全扑在杜岩的身上,“还不滚?是不是等着我打断你的双腿,让人给你抬着送回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岩在他这里挨过一顿,哪还敢像之前那样用毫无用处的骨气挑衅他,顿时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纪云蘅见香囊没有还回去,有些着急地抓住了许君赫的手,想掰开他的手指。 许君赫就故意将手指攥紧,任凭她如何抠弄都没用,而后一把将她的手腕攥住往涟漪楼里拉。 一路上了二楼雅间,许君赫将人推进去,让荀言二人在门口守着,之后进去将门一摔,隔绝了里面所有动静。 门内的两人都站在门边,谁也没有先坐下。 有片刻的僵持,纪云蘅小声唤道:“良学。” 许君赫心里噼里啪啦地烧着火,后槽牙都咬紧了,气得不行。但一听纪云蘅这样轻声地唤他,那些怒气又无处宣泄,硬生生往心里憋。 上回已经对纪云蘅生过一次气了,后来那些辗转难眠的夜,丝丝缕缕的悔意填满他的心脏,他已经无法再对纪云蘅怒声相向。 分明她做了一些可恨的事情,但脸上的表情又十分无辜,乌黑清澈的大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许君赫,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让他束手无策。 他抬手往纪云蘅的脸上捏了一把,在她吃痛的低呼声中朝她欺近。 “纪云蘅,昨日不是跟我约定好了吗?为何要把香囊送给那个山猴子?”许君赫的声音低了,语气也软了,不再是冰冷的质问,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别跟我说你当真喜欢那只山猴子。” 他高挑的身躯往下一压,让纪云蘅本能地缩着脖子往后仰,又哄着他道:“良学,你不要生气呀。我没有出尔反尔,只是这个香囊的确是杜公子的,先前他送到我家中,我只不过是今日要退还给他而已。” 她往挎包里掏了掏,翻了好一会儿,差点把脑袋插进去找,总算是找到了她自己做的那个,拿出来道:“这个才是要送给你的。” 许君赫一顿,满身的情绪在刹那间冻结,而后将手抬起来一看,果然见掌中的香囊做工精巧,纹样繁琐,这等水准就是给纪云蘅八只手,也做不出来。 这压根就不是纪云蘅绣的香囊! 许君赫比那回翻墙踩了狗屎都要愤怒,他不敢想象自己方才竟然将这东西攥得那么紧,纪云蘅连抠都抠不动。 他将香囊用力往墙上一扔,“秽气东西!” 香囊掉在地上,他仍不觉得解气,而后打开门,将香囊踢出门外,对外面候着的荀言道:“拿去烧了。”
第71章 香囊被踢出来之后,门又合上了。 只是许君赫这次没再摔门,看起来像是怒火消了大半。 屋内他朝纪云蘅理直气壮地伸着手,索要香囊,“给我。” 纪云蘅有些担心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边思索着这原本要归还给杜岩的东西烧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一边将手中的香囊递出去。 她用锦布包得很用心,因为是个礼物,所以用了红丝带给扎住,看起来十分郑重。 许君赫将丝带给解开,就看见锦布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香囊,青黛色的底子,大致能看出上面绣着山水纹样。 像是雾里青山,看不清真面目一样。 纪云蘅的手法生疏,针脚紊乱,能够将图案绣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许君赫将香囊拿在手中,并没有多仔细观察,就往袖中一揣,说道:“你倒是个守信之人。” “那是自然。”纪云蘅马上接话道:“我向来守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 许君赫点点头,“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想必你也没有介怀。” 谁知纪云蘅却说:“我还是有点在意的,那香囊我本要退还给杜公子,想与他断绝往来,只是没想到那东西被良学你抢走了……” 越说许君赫的脸色越黑,嘴硬道:“什么叫抢走,那时候我以为你要将约定好给我的香囊送给别人,我只不过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虽然这是个误会。” 纪云蘅抿了抿唇,想说他方才的行径简直与土匪无异,但没敢说出口。 只是打着商量道:“那香囊能不烧吗?” “不行。”许君赫一口否决,“秽物当除,我帮你烧了这玩意儿,等同帮你驱走一部分秽气,你当感谢我才是。” 纪云蘅不说话了,难以与许君赫争辩,说不过他。 她安静的时候,许君赫正悄声打量她。 今日的纪云蘅像是赴一场风月春约。细长的眉和扑了胭脂的脸颊,点了口脂的唇像是水洗过的樱桃,左眼角底下的一颗小痣更添几分精致。 红色的衣裙和别致的发髻,任何的任何都成为锦上添花的点缀,单是站在那里不动,都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许君赫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想,先前也从未发现纪云蘅生得这般漂亮。 他的视线落在纪云蘅的红润的唇上,有片刻的失神,就见她忽然抬眸看来,说道:“良学,我要走了。” 许君赫发出疑问,“才刚跟我说两句就要走?还没你在门口跟那山猴子说的话多。” 纪云蘅也很迷茫,不知道他做这些没有意义的比较是为何,解释道:“我与今言有约,说好了一同去逛庙会。” 许君赫问:“我与她的约,谁在先?” 纪云蘅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问题,回答道:“她在先,腊月二十那日我们就已经约定好。” 足足快了他四日。 许君赫冷哼一声,倒没有立即松口让她走,“既然提及柳今言,我这里正好有一事与她相关,说与你听听。” 纪云蘅追问,“是什么事?” 许君赫走到门口,将方才撂在桌子上的东西从荀言的手里要了回来。他关上门走到桌边,将那些东西放在桌上,侧着身示意纪云蘅过来看,说:“这些是我刚拿到手的东西。” 言下之意,还没捂热乎就拿出来与纪云蘅分享了。 纪云蘅却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只几步走过去,将那些东西拿起来看。 不过光是让她看,她当然是摸不着头脑的,许君赫就在一旁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手下的人向楚医师了解了她女儿的特征,绘制了人像画在泠州周边张贴,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自称是当年在泠州做工的老人,她说当年在泠州接待过一队人马,其中就带着不少年龄不大的女孩,她怀疑那些人行的拐卖的行当,但没胆量报官,只悄悄留下了其中一个男子的令牌。” 许君赫道:“后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让人将她抓起来审问。” 这一问,当真问出了点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老人并不是当年在泠州做工,而是在她年轻的时候,曾属于拐卖行当中的一员。年轻时的她走南闯北,在各处诱拐年幼的小孩,直到她在十二年前拐骗了一个模样相当漂亮的小姑娘,由于当年风头正紧,她带着那小姑娘在泠州住了两年,其后才转手出去。 没想到那小姑娘一眼就被上头的人看中,她也得了一笔十分丰厚的赏银,自那之后便金盆洗手,回了乡当个老老实实的妇人家。 一转多年,老人看见程渝张贴的画像后看到上面所写,报以线索者可得酬银百两。 老人年轻时就贪,老了自然也是本性难改,立即动了心思,拿着当年一同共事之人留下的令牌去交了线索,换得酬银。 这天下当然也有被良知困了一辈子的懦弱之人,但并不多见,许君赫更不是那种相信人心之人,这些告示张贴出去,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时隔那么多年,泠州又那么大,在这地方寻找一个许多年前从外地拐来的小姑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只有当年拐卖了那些姑娘的人才会将这些事记得那么清楚。 许君赫不想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便设下此计,以高额的酬银引蛇出洞。 老人被抓后全盘交代,说当年自己最后出手的那个姑娘是从南庆拐骗来的,刚七岁,名唤柳钰,脖子上戴着一块银打的长命锁,手腕上有疤。 “楚医师也是南庆人。”许君赫说道:“倘若没错的话,那名唤柳钰的姑娘便正是她的女儿。” 纪云蘅心中大惊,认真地看着纸上那些老旧的字迹。上面记载了从各处拐骗来的孩子,与其说是统计册,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张欠条。 好像是这些姑娘出手之后还没有收到酬银,所以这些纸才被留存至今。 纪云蘅知道楚晴的女儿名唤钰钰,经常能从楚晴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更重要的是,楚晴的手中也有一块长命锁,她说是刚到泠州时从一个患病的孩子身上瞧见的。 楚晴追查过,那长命锁已经不知道在当铺里转手过几回了,因为做工精巧和串着锁的绳结打得好看才没有被融了重铸。 “那后来呢,钰钰去了哪里?” 纪云蘅着急起来,觉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下意识抓上许君赫的袖子询问。 许君赫望着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沉默,看出纪云蘅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信息的关键,他便开口道:“她被卖到了何处不得而知,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几个月前命人调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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