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光没有拒绝,轻轻点头,在赵玄意的搀扶下,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朝中的事,暂时有靖安王,不会生乱,大长公主就好好养伤,别再受累了。” 赵玄意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忍,话也越来越多起来。 温温润润的嗓音,在马车里回荡。 萧令光因为受伤,精神算不上好,在他叨叨絮絮的声音中,轻轻“嗯”了一声,就没再接话。 马车不大,赵玄意就坐在她对面,察觉到车厢里突然安静,他抬眼,人就僵住。 她....竟就这样睡着了? 注视着她略带疲惫的睡颜,他眸色温柔,唇角弯起一抹无奈的浅弧。 马车缓慢行驶在青石板路上,突然颠簸了一下。 他心头一紧,忙伸出手护住她的头。 萧令光迷糊中找到了支撑,头的重量便都放在他的手上,咂咂嘴,睡得香甜。 赵玄意眸底柔色漫溢,为了让她睡个安稳的觉,他坐到她身边,献出肩膀给她当肉枕。 耳边是轻匀的呼吸,温温热热的洒在他的脖颈,赵玄意脑袋“嗡”的炸开,身子就好似被定住一般,不敢再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萧令光悠悠转醒,就见到赵玄意近在咫尺的脸。 她眨了眨睡眼朦胧的眸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你醒了?” 赵玄意察觉到身边有动静,瞬间挺直了脊背,清清嗓子问道。 萧令光回神,蓦地直起身子,谁知拉扯到伤口,疼得她“嘶”了声。 “小心,我扶你下去。” 见她疼得脸都皱了,赵玄意着急,心底的不自在瞬间消散,忙护住她。 “我怎么睡着了?” 萧令光下来才发现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公主府门口。 “回去好好养伤,莫要再操心了。” 赵玄意没回她,忍不住又要劝她调养好身子。 萧令光见他一脸正色,忍不住调侃:“赵先生什么时候成了林大夫的关门弟子了?” 赵玄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这是嫌他啰嗦? 看她一眼,见笑意在她唇边咧开,不由怔住。 她这是,和他说笑呢? 萧令光见他眉间轻皱,似要把她的话当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不逗你了,我会听林大夫的话,把伤养好,你就放心吧。” “大长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一道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打断两人。 谢天谢地。 林大夫就差念一句佛号了,他一早就起来想给大长公主诊脉看伤,谁知她起得比他还早,他去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免不得又是一阵提心吊胆,得知大长公主回府,担心她的伤势,他便带人抬着软辇来接人。 见到大长公主,忙吩咐婆子丫鬟扶她上软辇,抬她回去。 赵玄意不放心,跟了过去。 一回到屋里,林大夫立刻吩咐小丫鬟去煮热水,他要帮萧令光清理伤口。 等看到伤口时,他紧皱眉头,一脸愁苦:“伤口又裂开了,这次比昨天的还严重。” 他连连摇头,又拿萧令光没办法,只得转身对外头的赵玄意道:“赵先生,你也劝劝大长公主,莫要让她这般胡闹下去了。” 萧令光伤在胸口,除了大夫和云山云岚几个丫鬟能近身,赵玄意作为外男,自然不能近前。 他又不放心,只能候在外间。 闻到屋里漫溢开来的血腥气,他长指卷起,脊背忍不住僵直。 直到听到林大夫的声音,他才回神。 听明白林大夫的话外之意,他人便怔住,随后心间荡开一丝莫名的欢喜。 许是他时常跟在大长公主身侧,大家都默认他和她关系匪浅。 他存了私心,没有解释,静静在外头等着。 萧令光倒是没多想,相处了些日子,她发现林大夫也不像上辈子那般面目可憎,见他要拉赵玄意入伙劝她,忍不住摇头。 “我答应林大夫,这两天会在府中养伤,你就别为难赵先生了。” “大长公主可别嫌老夫啰嗦,您身上的千日醉还没解,眼下若是不好好养伤,日子一天天拖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的。” 先前四处寻药,如今有药了,她又受伤。 他一天天看着,心中不急才怪呢。 “好,一切都听从林大夫安排。” 萧令光这次出奇的好说话,满口答应下来,当真足不出户待在府里养伤。 窦家成年男子皆斩,是作为大帝姬的萧令光金口玉言,刑部和大理寺自然不敢怠慢。 两天不到迅速抄家定罪,把窦家男子下狱。 本没有悬念的事,却因为一份奏疏变得棘手起来。
第054章 殿中又起争端 原来是和窦家交好的郑家、姚家和李家上书为窦家求情。 这几家是百年世家大族,家族子弟众多,多在朝为官,又相互联姻,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前李寇,便是出自李家。 李家子弟多经商,在朝为官者,最有出息的,要数李寇。 先前因为良州水坝案折了李寇,族中子弟又没人有能力做到李寇的位置,李家家主自然要为家族未来谋划。 在几个世家之间游说斡旋,请求大家出面保下窦家。 其他几个前途好的世家不愿掺和,闭门婉拒,只有这郑家、姚家答应联合上书。 郑家姚家愿意出面为窦家求情,自然不是因为彼此之间的情谊,而是看中窦家是皇帝的外祖家。 太后窦氏犯了那么大的事,朝臣都力保她不死,可见朝臣心中也跟明镜似的。 这帝位,日后终归是小皇帝的,若这次能保下窦家,日后皇帝亲政,还怕没有他们的好处吗? 若说世家能绵延上百年,靠的就是历任家主在重要关头,都能做出有利于家族繁荣延续的决定。 如今卖小皇帝和窦氏人情,日后就是他们收获回报的时候。 几人先是上奏疏,后又找到萧顿说情。 郑家家主郑成谟道:“窦家子侄也是无辜,把男丁都砍了,这责罚未免太重了些。” “是啊,日后这天下终归还是会到陛下手中,靖安王若是为陛下多着想一些,日后陛下也会记靖安王这个情。” 姚恒昌仗着旧日和萧顿有些交情,说起话来也直白很多。 “还请靖安王网开一面,饶了窦家子侄吧。”李添也求道。 萧顿眉心微动,抚着胡子,一副想帮但是做不了主的样子:“斩杀窦家一门男丁,是大长公主的意思,诸位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错,找的就是你。 姚恒昌皱眉,很为萧顿不平:“朝臣决定由靖安王和大长公主共同辅佐陛下,朝中的事,自然是二位和朝臣一起定夺。可如今大长公主连靖安王的意思也不过问,就私自决定,未免太不把靖安王放在眼里。” 几句话,挑拨离家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不过萧顿也不是傻子。眉头一跳,眼中神色莫名,“你这老匹夫,胡说什么?大长公主作为先帝唯一仅存的皇妹,又是陛下嫡亲的皇姑,她自然有权自己拿主意。” 郑成谟道:“还不是靖安王大人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 李家家主李添添油加醋:“论辈分,您是她的皇叔,她作为小辈,却如此狂妄,不把您放在眼里,也就您大度不与她计较。”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为萧顿抱不平。萧顿唇边笑容高深莫测,不置可否。 等到几人说够了,他才叹道:“窦家出事,往日来往的亲朋故旧,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也就几位有情有义,到如今还肯为窦家出头。” 三人面上有些讪讪,是不是有情有义,几人心中比谁都清楚。 萧顿也不点破,“本王虽无法答应你们什么,但你们若真心想救窦氏一族,本王倒是可以提点你们几句。” 姚恒昌等人见他虽不松口,但神色较之前缓和了很多,看着不像不管的样子,面露喜色:“还请靖安王赐教。” 萧顿道:“朝中众臣对窦氏一族定罪之事,的确有不同意见,诸位可试一试明日朝会提出来,本王与大长公主和各位大人,会酌情斟酌。” 把这事闹大,事情才有转机。 三人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弯腰行礼:“多谢靖安王赐教。” 李添笑吟吟献上一个檀木盒子,“一些家乡风味,还请靖安王不要嫌弃。” “哦?是什么?”萧顿微挑眉梢,好奇打开。 里头,赫然是厚厚一沓叠放整齐的平安银庄兑票。 平安银庄是李家自己的商号,这些兑票只供自家商号使用。 凭着兑票,可以去平安银庄提银子。 李添大方,出手就是厚厚一叠。萧顿笑笑,随手给了身边的仆从。 “去吧。”挥挥手,神色温和。 三人原就上了奏疏,如今有了萧顿的点头,回去又联合了窦家一派官员,在朝会上一起为窦家求情。 三人中姚恒昌官职最高,是四品的太府少卿,自然由他第一个站出来。 “窦谦以权谋私,犯下如此大错,罪有应得。可窦家子侄无辜,请大长公主和众位大人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死。” “臣附议。求大长公主和众位大人看在陛下年幼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窦家其他人吧。” 李添、郑成谟、顾硕等人纷纷出列求情。 萧令光峨眉轻蹙。 她养了几天伤,不找他们,他们倒自己找上门来。 目光扫过郑成谟、姚恒昌几人。 这几人所代表的世家,在上辈子窦妙瑛篡权得势后,便毫不犹豫转投窦妙瑛。 一群见风使舵,投机取巧,毫无风骨的浊臭禄蠹罢了。 正愁找不到时机清理世家势力,不如从这几家开始。 她收回目光,落在身边无精打采的萧凌身上,唇角荡开一抹讥嘲。 他们押萧凌,注定就不会成功。 关于赦免窦家其他男丁的事,殿中百官沸腾,孟冉义第一个就不同意。 他虽不主张杀死窦妙瑛,但太后是太后,窦家是窦家,窦家做错了事,就该受到责罚。 他沉眉指着起头的姚恒昌斥责:“窦氏仗着窦家势力,才敢毒害先帝和大皇子,便是顾及了陛下的脸面,这才没有清算窦氏九族,尔等为窦氏一族求情,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该。” 杜元致也不同意,怒声反问:“先帝和大皇子尸骨未寒,你们为窦家求情,百年之后,可有脸面去地底下见先帝?” 姚恒昌眼皮子一跳,赔笑道:“杜大人息怒,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犯下错事的是窦谦,便是把窦谦五马分尸,下官也不敢说一句,可窦家子侄属实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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