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想问——从前花锦善妒的事,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花瑟嗤笑一声:“你是真蠢?还是要说,你从没有想真的伤害过她?”花瑟最懂怎么诛心,她看着花信脸色大变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冷笑着,撕下了最后的脸皮:“我还有她的恨,你呢?” 花信早见识过花瑟这般模样,他不想再劝说,失望的收回视线,转身跟在上官夫人身后,走出了阴暗的牢狱。 他们走在前面,带着他们来的下属就时不时探着脑袋,想要像以往一样得到赏赐,但花信离开前丢下一句:“从前劳烦您的照顾。”侍从目瞪口呆,没想到花家人的决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昶沼来接花瑟,起码还要两日,下属露出笑容,疑惑的问:“那往后?” 花信看着上官夫人踉跄背影,心中酸涩,狠狠地闭了闭眼,丢下一句:“按原有的规矩来便是。” 他大步离开,像逃似的,花瑟的话就停在耳边,萦绕着不散去。 他不敢闭眼,怕自己回忆起从前,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上官夫人的神情,她是从诡谲宅邸爬出来的女娘,心思缜密,心甘情愿被骗了这么久,如今也是淡然模样。 花信看不出来上官夫人一丝伤情,她再下马车,又直起了背,叮嘱花信不要落下本领,往后就算没有像今日一样的教诲,也要时刻准备扛起重任。 上官夫人喜欢絮叨,花信点过头应下,这便转身离开。 次日,天还未亮。 沈昭已经起身更衣,他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榻上的人,马车已经备好,他要入宫继续算旧账了。 沈昭在昨夜归家途中,听说花锦在牢中碰上了娘亲与兄长,他以为花锦回来会郁郁寡欢,买了许多点心与甜酒,回来却见她已经喝了个饱。 府上貌美的侍妾被她搂在怀中,她那风流模样,不输祝绻。 沈昭被逗笑了,就立在门外看她,不想扫了人的兴致,他在外面静候,等着里面笑声停了,人都出来了,才进去收拾残局。 花锦喝醉了,将她安抚下来花了好大功夫,不过见人开心,没有委屈模样,沈昭松了口气,揽着人睡下,不想吵醒她。 沈昭要离开时,安公公忽然凑在了门前,声音都没刻意压着:“殿下,出事了。”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不耐烦极了,沈昭推开门,正要带安公公离开,安公公却急着说:“花府的仆从来了一趟,说是,说上官夫人上吊了!” 沈昭心中一紧,忙转身去看房中,但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瞧着像是没听见。 沈昭瞥了眼安公公,安公公不明所以,还要再说,就听沈昭一声:“出去说。” 原来是昨夜上官夫人回了房中,又与夫君花忠啰嗦了半天,她瞧着反常,但花忠还要四处奔波,向友人求救,只想着回来再与上官夫人详谈。 入夜,他身上沾着酒味,也没敢回房,在书房浅眠,做了噩梦吓醒,听到对着书房的居所传来一声闷响,回到房中,只见白绫高挂,挂在上面的人背对着他。 这比噩梦还可怖。 所幸踩着的木凳踹开不久,花忠将上官夫人抱下来,说是人没了,请了府上郎中去瞧,还吊着一口气,不知能不能醒来。 上官夫人若是真的死了,届时花忠只要将罪责推在她一人身上,再胡编乱造一些证据,说她畏罪自杀,花忠虽然难逃惩罚,但以陛下的性子,一定会大事化小,让他延续花府的辉煌。 如今没死,也有许多麻烦事。 安公公问:“方才花府的人来请过一趟,可要告诉王妃?” 沈昭偏过头,看了眼已经被掩上的门:“她方才应当已经听到了。” 安公公点点头,一直到沈昭出府,都没想起来自己方才说完上官夫人上吊了,就被沈昭直接赶出去了。 二人前脚离开,花锦睁开眼,慢吞吞从榻上爬了起来。她心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变成一片茫然,让夜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天还黑着,她眨眨眼,适应了一些,才掀开衾被,喊了添云进来。 添云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她,花锦迟疑一瞬才说:“你去瞧瞧,花府的人来了?” 添云走时腿还颤着,困的厉害,努力瞪圆了眼睛,绕了许多路,听见待客的房中传来很刺耳的哭声。 添云厌倦的走,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花锦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安公公所言属实,说到上官夫人如今生死未卜,添云没忍住:“王妃,府上的人等您回去。” 与添云的悲伤不同,花锦听到上官夫人并没有死,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迟早要离开京城,并不想在离开前给自己留下什么负担,伴着以后漫长路,遥遥无期。 花锦摆摆手,重新躺了回去。 添云:“经历了许多事,夫人肯定知道错了。” 添云是上官夫人教养大的,为上官夫人说话并不奇怪,见花锦不应,就立刻改口:“不过若您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奴婢遣几个人去探望探望,不要落人口舌,可好?” 花锦又坐了起来:“不必做那些。你遣人让牢中侍从放了花瑟先归家就是。” 花锦思虑了一下昨日的事,觉得上官夫人是没能从牢中接回花瑟,又害花瑟沦落到与李昶沼一起流放,所以一时觉得活不下去了。 添云:“可奴婢觉得,夫人更想见您。” 花锦嗤笑一声:“少贫,早些让花瑟回府便是。” 花锦又重新睡了回去,待天亮,她刚醒,就见屏风后,添云和萤雨两个人巴巴的盯着她,瞧她醒了,争前恐后跑过来,过来了又不敢说。 花锦看二人推来推去,蹙眉:“又出什么事了。” 萤雨:“大公子来请您回府一趟。” 花锦早就与二人交代过,花信来了是绝对不见的,一口回绝便是。 萤雨也的确这么说的,花信往日都是先一脸懊恼,站上一阵子,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今日她说完,却见花信解开大氅,直直跪在了她面前。 萤雨目瞪口呆,哪敢让花信跪她,忙躲开。 “大公子说,夫人想见您。” 萤雨还有一句话没敢说,花信拱拳让她传话:“若王妃不来,我便一直跪着。” 虽说已过了新年,但天还是有些冷,他这么说,自以为对花锦有很大的意义,但萤雨清楚,花锦才不在乎,若花锦听了这句话,就更不可能回府了。 花锦换好衣裳,先用了早膳,她倒十分意外花信下跪,就为了求她回府。莫不是又有什么难事,要她去办? 用过膳,侍妾也从东院散步过来,找她玩牌,见她散漫模样,萤雨听着外面风声,还是忐忑问了句:“王妃不去见见大公子吗?” 不知为何,花锦莫名猜出来了花信的想法,他可能觉得,她一定会心软回府,再答应他们一些强人所难的请求。 见花锦没有去的打算,萤雨还是说了花信放的狠话。 花锦听着这句话,被藏在话中的倨傲气笑了。 他跪着吧。 等不到了,自然会起身。
第62章 第 62 章 还未到初春, 阴寒的天,烈风吹拂,房中的侍从怕主子们冻到, 捯饬的像个暖炉,一丝寒风都漏不进来。 杨美人手气不好, 连着输了牌,几个人闹作一团。 花锦撑腮,就瞧着她们打闹, 她兴致索然, 杨美人背对着她, 唤她快过去,花锦掩去眼中的烦闷,又重新加入牌局。 她近来的日子很舒坦, 膳食有美人们负责,用膳时偶尔还能听个小曲, 如果沈昭夜里回来晚些, 她还能偷着喝点酒。 今日本也同从前一样快活, 但花锦尝过酒, 却不如从前欢愉,她觉得是自己喝的酒不够多, 不知不觉就喝的晕头转向,得叫人抬着上榻。 沈昭回来时天早就黑了,安公公掌着灯, 沿途路过待客的院落, 他隐约听见院中啜泣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跟在身后的侍从拔出剑,抬脚就要踹开那院子的门。 “公子, 如今夫人病倒了,您要保重身子。起来吧,既然王妃不愿与我们走,定是还记花府的过错,就算回去,也要再气倒夫人。何苦呢?”是一个婢女呜咽的声音。 花信轻咳一声,推开人,慢吞吞道:“再等等。” 沈昭抬手,制止了侍从破门而入的动作,他转身离开,走的远了些,安公公才记起了这档事。 沈昭听完,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推开门,扑鼻的酒香让他怔了怔。 待处理完政事再回房,夜已经深了,沈昭坐在榻边,蹙眉回想着今日的事。 韩烨鸿一案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韩嘉鸿戴罪立功,虽然韩氏一族死伤惨重,但好歹保住了摇摇欲坠的名声。 一切都尘埃落定,除了沈焰,本是要等入春后废太子,让沈焰封地离京,夺嫡的事告一段落。 结果今日,陛下改了主意,决定早些废了沈焰的位子,他们正在议事,皇后从病榻上爬起来,在殿外跪着,求陛下收回成命。 沈昭本没什么触动,但他没想到皇后一直跪着,直到他要离开,从偏门出去,遥遥望着皇后的身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沈昭才后知后觉的冷嗤一声。 他就该连带着韩氏一族全部摧毁,让皇后想耍无赖都别地方去。 花锦头昏脑涨地睁眼,就见沈昭神色紧绷,带着戾气。他平日里就不爱笑,此刻抿着唇坐在黑暗里,简直要与之融为一体。 花锦抬手就扇在了沈昭的手臂上:“想什么呢?” 她酒已经醒了个差不多,沈昭却以为她还醉着,被她打了,就凑过来一只手,想强行把她的眼睛合上:“睡吧。” 活像给死不瞑目的人合眼。 花锦被他气笑了,打开他的手,慢吞吞坐起来,见外面夜色,叹道:“我不过浅酌了一口,怎么就昏过去了?” 沈昭想起方才房中的酒香味:“窈窈好酒量。” 花锦听出他话中讥讽,轻哼一声,待重新躺下,沈昭才问:“上官夫人如何了?” 花锦:“说是还吊着一口气。” 若她活过来了,花忠的官就不保了,可她要是死了,花忠的官就还有的做,说不定,花瑟都不用随李昶沼走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4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