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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欢了然，心里叹了口气。 等到她进去，屋子里几位嬷嬷各个膀大腰圆，看着就不好说话。 “姑娘们宽衣吧。” 一同进来的几个年轻女子羞红了脸，扭捏了半天。 唯有姜欢神色自然，主动躺下解开下摆。 嬷嬷夸赞了一句：“姑娘好气魄，”扫了眼其他人阴阳怪气道，“同为女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其他几个姑娘尴尬着，这才僵硬着依样画葫芦。 宁司仪一眼就留意到这个宫女，生的极美不说，别的女子做这个事都臊红了脸或者委屈哭了，可她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她叫什么？” 随侍宫女低头看了眼书册：“姓姜，名欢。” 宁司仪点点头，不再言语。 过了两个时辰，才将所有人检验完毕。 宁司仪吩咐了一声自选卧房，次日再集中训话便先行离开。 所有姑娘立刻活跃起来。 住哪里姜欢无所谓，反正这里不是她久留之地。 随意找了几间屋子都已满人，还有争吵着或要靠窗的位置或要离铜镜近的位置。 一屋并排睡十人，自然是都想要好的地方。 “姐姐是你？！” 惊喜的声音让姜欢侧目。 巧了，正是哭鼻子姑娘江梦芸，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又见面了。”姜欢总算有了淡淡笑意。 江梦芸疾步上前拉着她手，微微红着脸亲昵道：“我旁边还有个空位，你就挨着我睡吧？咱俩也好多亲近亲近......大选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 姜欢被她的双手握着，暖暖的。 正要应下，就听见门外传来尖锐的女声：“这是我姐妹的位置，谁敢抢？！” 屋子里所有眼睛看过去，是个娇俏美貌的少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同行的姑娘。 江梦芸被吓到了，但还是鼓着勇气说道：“这是我们先看上的，还有其它屋子你们可以挑......” 姜欢顺手将包袱往床铺上一丢，人往上一坐，理直气壮：“现在位子是我的，有异议吗？” 姜月气急败坏：“你！你让开！！” 说着伸手就要上来推她，同行的姑娘也齐齐上前来帮忙。 其他姑娘远远看着，两边都不帮以免惹祸上身。 姜欢冷声道：“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大喊让宁司仪过来。闹事者会被逐出宫外，你还怎么做你的妃嫔美梦？” 面对无理取闹的人，就要比她更狠才知道自己不好惹。 太过心善，自己的前世就是下场。 姜月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挣扎了半晌，她才重重哼了一声：“这破床我们才不稀罕！走，去别处看看。” 转身带着同伴一块离开。 同屋宫女看她一句话就让那三个人灰溜溜地滚了，纷纷围了上来： “你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呀？” “以后可以叫我蕊儿，以后多照应哦~” “最看不上那种嚣张跋扈的人了！都是宫女凭什么听她的？！” “......” 姜欢简单几句打发了她们，就默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江梦芸却一脸愁色：“姐姐，那个姑娘不会以后还要找咱们的麻烦吧？” 姜欢眼皮都没抬： “她尽可试试。” 第五章 小全子 宫里的菜色即便是低等宫婢吃的也有两荤两素，大伙心满意足纷纷吃撑了肚子早早地都回房，打算闲聊一会就歇息。 同屋的宫女有的开始说梦话，姜欢平躺着却眼睛直直盯着上方。 再生以来，她的梦里都是鲜血和婴儿啼哭声。 惊醒后，那种几乎要淹没她的恨意和悔意总是让她清醒到天明，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入宫的目的。 姜欢掏出始终藏在胸口的那块轻纱，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 她想去冷宫再看一眼。 动作轻缓，没有打扰任何人，披上外衣出了宫女所。 对宫殿的印象还在，冷宫应该是从宫女所出去沿着宫道一直走，再往右边妃嫔的宫殿拐几个弯走到尽头就是了。 姜欢迈出了宫女所，没留意到后面有个尾巴。 江梦芸被身旁细微的动静从熟睡中拽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到旁边已经空了。 姜欢去哪儿了？ 她打开屋门向外探去，一道身影匆匆往宫女所大门赶去，瞬间就消失在门口。 那人头上的碧色步摇......不是白天叫嚣的姑娘吗？大半夜的跑出去作甚？ 四周扫了一圈没见姜欢，江梦芸又缩回了身子躲进温暖的被窝。 姜月蹑手蹑脚跟踪着姜欢，生怕被发现。 刚睡到一半想起夜，就见窗外一人影飘过，仔细一看竟是姜欢。 好啊......半夜不待在屋子里，往外面跑，定是要做什么亏心事！ 没多想，她三两步就跟上了。 前面还好，一路直走倒是一直盯着姜欢，也没猜到她想去哪。但到后面七拐八拐的，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姜月懊恼不已，还想捉把柄呢......要是私会什么侍卫之类的，岂不是就能告她个私通之罪？！ 可人跟丢了，好像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姜欢躲在宫门墙角，直到后面的人走了才现身。 想跟踪她，可没这么容易......只可惜光线太暗，没分辨出是谁。 “小全子，你怎么又在烧纸钱？！被人看到了是要掉脑袋的！” 一道低声呵斥让偏角的姜欢收回了脚。 “贾内侍......奴才就是可怜那苏才人......今天是她忌日才想烧点纸钱让她在那边好过点。您就当没瞧见，放奴才一条生路......”卑微地祈求声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内侍。 姜欢心尖陡然一动。 “让我放了你也可以......”那人嘿嘿一笑，语气轻浮起来， “上次给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跟着我吃喝不愁，活还能轻松不少。嗯？” 年轻内侍颤着声：“您别再开......开玩笑了......奴才就想吃几顿饱饭，在宫中了此残生......贾内侍位高权重，不是奴才能攀附的起的......” 那位贾内侍明显不高兴了，从鼻子中嗤笑一声。 “没趣的，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等着挨板子吧。”冷冷丢下这句，脚步声渐行渐远。 良久，一声轻微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这位内侍大人，是在为谁祭拜？” 小全子正抹着眼泪，突然听见婉转柔和的女声吓了一跳，惊慌地抬起头来便看见姜欢。 好、好美的少女......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蓝色宫女服裹身，外披白色长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走动间飘逸如仙。 而姜欢，一眼就认出，这小内侍是她身为苏才人时经常来给冷宫嫔妃送饭的。小内侍心善，看她有着身子偶尔给她的菜里藏点荤腥。 可惜冷宫嫔妃不能与外人交谈，最后连句谢也来不及说。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我是给......”小全子犹豫着，毕竟给冷宫逝世的嫔妃烧纸算是忌讳，尤其是在皇宫内。 “是给苏才人吗？” 小全子瞪大了眼珠子：“你......你怎么知道？！” 姜欢缓缓蹲下身，伸手将旁边的纸钱撒进铜盆里，看着火焰渐渐吞噬。 “苏才人离我姨娘娘家不远，所以听说过她的事，甚是惋惜。” 小全子松了口气，颇为遗憾道：“也是个可怜人......两位皇嗣也跟着去了......我烧这些也是希望她能投个好胎，不要再进这宫中了。” 姜欢微怔，眼睫垂下：“你知道她......还有两位皇嗣死后埋在何处吗？” 小全子指了指冷宫：“本来会被丢弃在乱葬岗，但我偷偷葬在了冷宫院子里那棵赤树下。” 姜欢抬眼望去，可惜冷宫厚重的宫门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火灰直起身来：“你是个好人，苏才人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小全子第一次被这样夸赞手足无措，看见少女似乎要离去连忙问道：“我是小全子！你是新入宫的宫女吗？叫什么？” 少女步伐停下。 “我叫姜欢。对了小全子，若有人欺负你，忍气吞声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唯有以戈止戈才能换取真正的安宁。” 留下这句话，姜欢缓缓消失在拐角处。 小全子的身影也模糊在黑夜里。 ...... 姜欢刚躺会床上，江梦芸就翻身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刚去哪儿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在净房待了好一会，怎么了？” 江梦芸点点头，接着又神神秘秘道：“刚才我看见白天那姑娘了，偷摸跑出宫女所不知道做什么？” 姜月？ 姜欢目光一凝：“什么时辰的事？” “记不太清了......约莫也有一个时辰了吧。” 姜欢出去时也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前，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基本笃定就是她了。 “姜欢，宁司仪传唤你，快更衣随我来。”门外有宫女喊道。 第六章 弄巧成拙 屋子里一下吵醒了不少人。 “好，我这就来。”姜欢应了一声。 江梦芸咬唇思索片刻，不放心，也爬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二人随着引路宫女来到了宫女所另一处院落，这里看起来分明比前面要精致上不少，还有假山流水和鸟啼。 应该就是有品阶的宫女所住。 引路宫女停在一间敞开门的屋子前，道：“二位姑娘请进。” 姜欢打眼便瞧见宁司仪端坐着，手里还捧着茶盏，脸上看不出喜怒。 还有位背对着她们的宫女站在中央，头上显眼的步摇一看就是姜月。 姜欢已经猜出怎么回事了。 “姜欢参见宁司仪。” “江梦芸参见宁司仪。” 二人福身。 “免礼吧。”宁司仪转手放下茶盏，随意道，“我只唤了姜欢，这位姑娘怎么跟着过来了？” 如有实质的凌厉目光落在江梦芸身上，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忐忑道：“奴婢是姜欢的好友，有些担心她所以......” 宁司仪轻啧了一声：“本官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可怕的？这么晚喊你们过来，是因为有人告诉本官姜欢深夜私自出所不知所踪。 本司仪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们，新入宫的宫女必须待在宫女所，都忘了吗？！” 江梦芸脚软地差点跪在地上。 姜月脸上忍不住浮起快意。 姜欢这次一定会栽！什么时候出去不好偏偏被她看到，那不正好用来对付她？ 姜欢愣了愣，不解道：“出所？奴婢就是上了趟净房，没有出过宫女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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