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老夫人走远之后,谢挽凝才重新戴好兜帽,遮住脸上的伤也挡住下人好奇的目光。 其实谢挽凝肩膀和左脚踝都已经不痛了,应该就是先前那颗果子的作用。 回到玉锦阁,谢挽凝让茉莉打来热水沐浴。 谢挽凝懒懒的坐在浴桶中,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 先前在跳下马车的时候,她的双手不可避免的添了好些深深浅浅的伤口,此刻这些伤痕全都不见了。 甚至连右手虎口上的陈年旧伤都彻底消失不见了。 谢挽凝抬手凑近看了又看,这双手比之前更加细腻白皙了。 一缕带着清甜气息的香味钻入鼻间,和先前那颗果子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挽凝起身离开浴桶,更衣包扎好双手双脚之后便懒懒的坐在窗边软榻上闭目养神。 黑暗散去,谢挽凝又进入了那片混沌的虚空。 坐在大树下,沐浴着大树莹润的光芒,谢挽凝只觉得浑身通透舒畅,好像整个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阵扑棱声从远处渐渐靠近。 谢挽凝抬头看过去,顿时瞪大双眼,脱口而出一句经典名言,问候了一下某人的母亲。 第4章 早晚拔光她的毛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八只鸟。 为首的是上次见过的老朋友,至于其他七只鸟则在他身后排成整齐的队形。 噼里啪啦的落到了谢挽凝的面前。 谢挽凝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你们......” 为首的那只鸟姿态优雅的走到谢挽凝面前开口做起了介绍:“我是鸾鸟,我拥有全天下最漂亮的羽毛。” 非常优雅好听的女子声音。 鸾鸟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鸟,晶莹的鸟眼中流露出一丝嫌弃,顿了一下才说:“至于他们......太丑了,不认识也没关系。” 谢挽凝愣愣的看了看后面的七只鸟,实话实说,确实丑的各有千秋。 可是...... 谢挽凝茫然的问:“他们不需要肉身吗?” 鸾鸟仰着下巴啾了一声:“当然需要,不过他们比较傻,你总得先把我生出来之后才能生他们。” 说话间,鸾鸟甩了甩长长的尾羽。 很漂亮,也很诡异。 算了,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问题是,就鸾鸟选中的那个‘爹’,别说其他鸟了,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有出生的机会。 谢挽凝试着跟她打商量:“你能不能换一个爹?” 鸾鸟扑棱了一下翅膀:“啾~为什么?他长得好看,只有他才配当我爹。” 谢挽凝不知道怎么跟一只鸟来解释自己和李纾忱之间一团乱麻的关系,只能尽量简单的说:“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他不会愿意和我一块生下你的。” 鸾鸟转了个圈,漂亮的尾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美的不可思议。 鸾鸟低头啄了一下翅膀:“为什么不愿意生我?我明明那么漂亮,我的肉身也会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 说到这里,鸾鸟的脑袋又朝旁边歪了歪:“难道是他嫌弃你难看?虽然你确实普通了点,不过谁让你是灵石呢,只有委屈他一下了。” 难看?普通?委屈? 谢挽凝恶狠狠的威胁:“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的毛拔了?” 鸾鸟连忙飞起来站在树梢上:“你怎么那么野蛮?不说就不说,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谢挽凝气急败坏:“你给我下来。” 鸾鸟疯狂挑衅:“有本事你上来。” ....... 就在一人一鸟疯狂对骂的时候。 门外传来丫鬟如兰的声音:“夫人,大少爷来了。” 谢挽凝睁开眼睛,不悦出声:“不见,让他回去。” 话音刚落下,门却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一道高大的人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正是只比谢挽凝小了两个月的定国候嫡长子,高嘉源。 高嘉源径直走到谢挽凝面前,趾高气扬的开口:“谢挽凝,你就这么不甘寂寞?” 看着高嘉源兴师问罪的模样,听着他满含讥讽的话语。 谢挽凝脑中不其然的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家仆救回来之后,高嘉源斥责自己的话。 ...... “谢挽凝,你就这么不甘寂寞?父亲刚离家一个月,你就跑出去胡作非为,还弄得这么一身伤回来。” “你去给父亲祈福为什么不带下人?你在外面厮混一夜,还带着一身的伤回来,谁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丑事。” “你如此行为不端,实在是给侯府丢人。” “我不会给你请大夫的,这点伤反正也死不了,你就慢慢养着吧,免得身子好了到处跑又做出什么丑事来。” “那个小厮?死了,他把侯府新夫人从崖底背上来,如此大逆不道,色欲熏心,你不会以为府里还能容得下他吧?” “谢挽凝,是你害死他的,你要是不乱跑,你要是不出事,或者你要是出事的时候死在了崖底,那他都不会因此送掉性命。” ...... “喂,谢挽凝,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见谢挽凝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高嘉源嚷的更凶了:“谢挽凝,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在和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到?” 谢挽凝轻吐一口气,抬头看向高嘉源:“我是谁?” 高嘉源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是谢挽凝,是我爹平乐侯的续弦妻子,你的一言一行都......”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爹的妻子,那你就应该唤我一声母亲,或者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叫我一声夫人也可以,你张口闭口直呼我的名字,这就是平乐候府高家的家教?” 谢挽凝语气软软的,语速也并不快,和往常一模一样,但却让高嘉源直觉到谢挽凝的不同。 谢挽凝看着高嘉源:“还有,如果你没有眼疾,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受了伤,你身为人子,毫不关心不止,竟然还跑来兴师问罪,高嘉源,看来我真的应该找族学的先生来谈谈你的教育问题了。” 高嘉源气结:“谢挽凝,你以为你是谁?你不会真的以为嫁给我父亲,你就能在平乐候府里面横行霸道了吧?你真以为你是当家主母了?” 谢挽凝舒服的靠在软垫上,冷淡的说:“我和你父亲是圣上赐的婚,你不承认我的身份,是不承认圣上的圣旨吗?高嘉源,你想抗旨?” 高嘉源心头一跳,脱口否认:“你少胡说,我意思是你虽然嫁给我父亲了,平乐候府也不是你说了算。” 谢挽凝脸上笑意加深:“那是谁说了算?你吗?你父亲还活着你就想当家了?还是你二叔?或者......是你父亲的哪一房小妾?” 高嘉源被堵的心头发慌,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父亲才是平乐候,虽然高嘉源心底一直在等着自己成为平乐候的那一天,但是想想也就算了,说出来,那可就太大逆不道了。 二叔高煜昇,是先侯爷的妾生子,一个卑微的庶子,有什么资格来当家? 至于父亲的小妾,是,父亲是有那么一两个很宠的小妾,可是正妻还在的情况下,要是让小妾当家,那可就坐实了宠妾灭妻的罪名,高家可担不起这个污名。 谢挽凝眼睛不眨的盯着高嘉源:“今儿这话,你在我这儿说了也就算了,你要是跑到外面去说,到时候要是给侯府招惹来什么麻烦,你不要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手段严厉,听到没有?” 高嘉源双目猩红的盯着谢挽凝,猝不及防的挥起拳头朝着谢挽凝的头部打了下去。 茉莉惊声尖叫。 谢挽凝也心头一跳,高嘉源他疯了,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谁知...... 砰~~ 一道红光闪过,高嘉源重重的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又跌落在地上。 谢挽凝愣愣的看着自己举起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右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泛着莹润光泽的红绳。 就在这时,谢挽凝脑中响起鸾鸟优雅的声音:“送你一条我漂亮的尾羽,不用谢,你本来就长相普通,要是再被人毁了容貌,可就彻底没希望嫁给我父亲了。” 谢挽凝表情一僵,这个不孝鸟! 早晚拔光她的毛。 跌落在地上的高嘉源,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第5章 谁会惦记着这么一个没没名没姓的小道姑?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断了。 谢挽凝却看只是冷淡的看着他:“行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下次要请安的话,早一点。” “柱子,进来扶你主子回房。”谢挽凝提高音量。 守在门口的随从柱子,连忙冲了进来,背起高嘉源便跑了出去。 远远的,谢挽凝还能听到高嘉源有气无力的声音:“谢挽凝,我要杀了你,我跟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打发走高嘉源之后,谢挽凝对茉莉说:“茉莉,你去把玉锦阁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拿过来给我。” 茉莉愣了一下,隐约猜到了谢挽凝想要做什么。 谢挽凝对着茉莉笑了笑:“傻了?你放心,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既然高家容不下我,那这高家,这平乐侯府,也不必存在了。” 谢挽凝笑容带着暖意,可说出口的话却决绝到不可思议。 这温暖是给茉莉的。 上一世,谢挽凝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可是茉莉却是一直到死都对她忠心耿耿。 那是一年大年初一,春节守岁之后,茉莉被发现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侯府的后门。 当时她的尸首旁边散落着不少珠宝首饰,所有人都说她偷了侯府的东西想要逃走,结果遇上打劫的,才会就此丢了性命。 谢挽凝知道那一定不是真相,但当时正值春节,各项事务繁重,谢挽凝分身乏术之下,只得草草处理了茉莉的后事。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茉莉是无意中撞上高嘉源的妻子偷侯府东西补贴娘家,才会被人灭了口。 ...... 第二天清晨,谢挽凝早早便起身了。 茉莉一边给谢挽凝梳妆一边问:“小姐,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吗?” 如果是上一世的谢挽凝,就算是瘫了,被人抬着都会去给老夫人请安。 可经历过生死的谢挽凝,却只是无所谓的说:“不去,你给我梳一个简单一点的发髻,咱们一会出门一趟。” 茉莉眼神一亮,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太好了! 收拾妥当之后,谢挽凝便带着茉莉出了门。 两人小心的避开所有人溜出后门。 站在喧闹的路口,谢挽凝眯了眯眼睛。 好久没有这样自由了。 在她十七岁被选中代替嫡姐嫁给高煜捷之前,谢挽凝三不五时就会溜出门去逛上个大半天,后来...... 谢挽凝赶走心底的杂念,找到相熟的马车夫,租了一架马车,直奔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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