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晦凝神倾听,激动不已赞道:“文娘子大才!” 江南道每年能产出的布,无论是销往大齐,还是出海,都该缴纳赋税。 户部没收到银子,亏空的部分,就是他们的罪证! 从上到下,一个都逃不掉! 文素素想到了前世,有城市不通过所属的省,赋税直接上交国库。 江南道几个富裕州府,如明州松江吴州三个州府,也可以按照这样的做法。赋税不经江南道的漕司衙门,户部直接在此设置税司。 只关乎朝堂政务大事,文素素暂且没提。 “不能想当然估算,亲自验证为实。七少爷,眼下就要劳烦你出动人马,分别前往松江,明州,吴州府产蚕桑的村子,核实蚕桑亩数。分别选几个村,盯着缫丝织布,数据要如实记录,一定不能出错。吴州府这边,我打算亲自去看着。” 殷知晦道好,迟疑了下,咳了声,头微微别开,不自在地问道:“文娘子的身子可好了?” 文素素如实道:“还是有些虚弱,七少爷放心,我不会耽误了正事。” 殷知晦静默了会,道:“正事重要,文娘子更要多加保重。我将蔺先生叫回来,他做事细心,与问川领着护卫随你前去,有事你吩咐他一句就是。” 商议完之后,文素素与殷知晦起身离开,回到仙客来,分头去忙碌。 文素素仍然住在客院,匆忙用了几口饭,翻看着问川送来户帖,邸报,文书。最终选了种植桑麻数居中的牛头山村时,天色已晚。 许梨花提着食盒进屋,端出煎炸好的蚕蛹摆在案桌上,高兴地道:“王府跟来的厨娘,手艺真是好,瞧这蚕蛹炸得多金黄香脆!” 文素素寻着空档,正准备与她说殷知晦的忌讳,门外传来了动静,殷知晦到了门口。 文素素起身见礼,殷知晦摆手进屋,道:“文娘子无需多礼......” 话语一顿,殷知晦看向桌上蚕蛹,神色很是复杂,问道:“真那般美味?” 文素素对许梨花道:“端下去吧。” 许梨花忙端了碟子告退,文素素这才回答他道:“蚕蛹是好东西,说起来,要是百姓能自己缫丝,他们得了蚕蛹,留着自己吃能补身子,卖到食铺去,钱虽不多,总是一份收入。七少爷可用过了饭?” 殷知晦说已经用过了,他挣扎了下,道:“还真是宝贝,我且尝尝看。” 文素素便叫许梨花端了回来,“你分一半去吃。等下你回去叫上贵子瘦猴子,明早我们一起前去牛头山村。” 许梨花呆住,呐呐道:“小的与贵子都来自牛头山村。” 文素素顿了下,问道:“你们回去可有麻烦?” 许梨花摇头,“有老大在,哪还有麻烦。” 文素素哦了声,许梨花留了一半蚕蛹,曲膝见礼退了出屋。 殷知晦在一旁看着,眉毛微挑,含笑道:“文老大,这个称呼好。” 文素素道:“我无所谓他们如何唤我,让七少爷见笑了。” 殷知晦笑着道:“我并未取笑,文娘子是有老大的气势,担得起这个称呼。” 文素素淡笑不语,指着蚕蛹道:“七少爷请。” 殷知晦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拿起筷子夹了颗蚕蛹,认真打量。待凝视了半晌之后,眼睛一闭,迅速塞进了嘴里。 很快,殷知晦便涨红了脸,狼狈地转过身,奔了出屋。 文素素笑了起来,施施然坐下用饭。 能让一向从容不迫的殷知晦手忙脚乱,真是难得。 殷知晦仔仔细细漱过口后才回来,文素素碗里的饭只剩下了两口,她道:“七少爷请坐,我马上就好。” 殷知晦见蚕蛹不见了,暗自呼出口气,在椅子上坐下,道:“不急,你慢慢用。先前,我……” “算了,我是吃不惯,确实无法将就。”殷知晦干脆坦白道。 贵人的规矩习惯多,文素素并不在意。饭后,在他下首坐下,问道:“七少爷可是与王爷商议过了?” 殷知晦道:“我同王爷商议了紧要之处,给杜将军写了信,山询亲自去送了。王爷会出面,宴请布行的行首行老,官吏乡绅,再逼他们一逼。” 齐重渊的气势,的确适合拿出来用一用,至少能镇得住宵小。 不过,文素素问道:“七少爷,他们若被逼急了,可敢对你与王爷不利?” 殷知晦沉声道:“谅他们敢!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不敢对他与齐重渊动手,对文素素就无所顾忌了。 殷知晦很快反应过来,道:“我安排一下,陪着文娘子一道前去。” 文素素道了谢,很是不客气接受了。 她的命也很重要,多一重保障,留得性命在,权势富贵她才用得上。 翌日一早,文素素殷知晦一行车马,离开县城,驶向了牛头山村。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拐了个弯,驶向了通往牛头山村的村路。 文素素掀开车帘向后看去,从他们离开仙客来,便缀在身后的骡车,依然不远不近跟着。 骡车车夫身边,一个黑壮汉子腿搭在车辕上,抱着双臂,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嚼着。左边断掉的眉毛,随着他的嚼动,上下起伏,凶悍无比。 他们一出动,各路人马都盯着,避不开。 文素素思索了下,踢了踢车壁,马车很快停下来,她下了车。 殷知晦的马车行驶在前,他很快跟着下来了,回转过来问道:“怎地了?” 文素素看向跟着停下的骡车,说道:“从县里就跟着了。” 殷知晦顺眼看去,神色一沉,“真是狗胆包天!” 文素素道:“能做得这么明显,应当是个不怕死的蠢货。我让瘦猴子去解决。” 瘦猴子终于有了差使,嗖地窜了上前,迫不及待地道:“老大,小的去把他给弄死!” 文素素斜了他一眼,道:“你打不过他,带几个帮手去。” 殷知晦吩咐问川带了护卫一同上前,瘦猴子有了帮手,脚步如飞抢到了最前面。 跑到在骡车边站着的黑壮汉子身边,瘦猴子一个急停,二话不说,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黑壮汉子还等着瘦猴子前来质问,谁曾想他居然一言不发就动手。 黑壮汉子没反应过来,躲让得慢了些,脸被瘦猴子的指甲,划出了一道红痕。他顿时怒了,扬手就要还击。 问川带着护卫提刀,杀气腾腾逼上前,护住了瘦猴子。 黑壮汉子见到雪亮的长刀,不情不愿收回手,神色狰狞骂道:“你个猢狲,为何动手打人?” 瘦猴子躲到护卫们身后,在缝隙中露出头,趾高气扬大骂:“这是老子老大的路,谁允许你个龟孙子走了!啊?谁允许你走了?!走了老子就打你!滚滚滚,不然,老子揍得你屁滚尿流!” 殷知晦揉了揉眉心,侧首看向文素素,委婉道:“把他唤回来吧,让问川去收拾。若是旁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只窜天猴。” 文素素紧盯着黑壮汉子,摇头道:“你的人太斯文了,他窜得高,气焰嚣张,正好将身后的人一并引出来!”
第三十章 黑壮汉子迫于形势, 阴恻恻地朝瘦猴子淬了口,上骡车离开了。 武黑子昨晚同姜管事吃酒荒唐到半夜,搂着娇娘子还在沉睡, 门外传来喊声:“大哥, 大哥。” 怀中的娇娘嘤咛了声,推了把武黑子, “爷, 有人叫你。” 武黑子将她拉回怀里, 使劲啜了口,不悦喊道:“二黑,你一大早叫丧呢!” 武氏兄弟生得都黑, 大哥叫武黑子,弟弟便被称作武二黑。 武二黑哭丧着道:“大哥,出事了。” 武黑子听到门外武二黑委屈巴巴的声音, 一个翻身坐起,披上衣衫拉开门。他看到武二黑被抓花的脸,顿时怒了:“你被娘们儿给打了?” 武二黑抚摸着脸,羞怒到烫手。 要是被娘们儿打了,他心甘情愿, 尤其床上裹着被褥玲珑有致的美人儿...... 可他是被一只丑陋的猴子给挠了! 武黑子见武二黑眼珠往床上飘,拍了他一巴掌,“没出息的东西,等再过上几天, 就让给你。” 父母双亡后,兄弟俩一起摸爬滚打长大。武黑子身为大哥, 待这个弟弟跟儿子一样亲,无论什么都会分给他。 武二黑搓着手, 嘿嘿笑起来。笑到一半,想到今日受到的侮辱,不禁悲从中来,哭兮兮道:“大哥,昨晚大哥吩咐我.....” “回去说!”武黑子能做到陕州帮老大,只靠拳头还不够,他飞快朝四周打量了眼,回廊里四下无人。 万花楼要傍晚才开始热闹,这时人都在睡觉。 “隔墙有耳。”武黑子耐心教导武二黑。 武二黑一向是武黑子说什么听什么,一起回了两人位于码头后面帽儿巷的宅子。 进屋后,武黑子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早饭,挥手让她下去。端起茶水走出门,一阵猛灌。缓解了口渴之后,再咕噜噜几口吐出去,抹了把嘴,习惯性蹲在屋角啃烧饼就白切羊肉。 武二黑用过了早饭,拿着块烧饼磨牙,吸了下鼻子,道:“大哥,昨晚姜二爷派的差使,大哥让我去探探底。我不敢耽搁,早早起了床跟着他们,被发现后给打了。他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 武黑子脸色沉了下去,比锅底还要黑。 武二黑指着自己的脸,“那妇人榜上了殷七爷,带了一堆帮手出城,不分青红皂白就动了手。瞧将我打得,哎哟,我帅气的脸!” 武黑子嚼着白切羊肉,直愣愣望着天上的太阳,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 “红儿那样的美人儿,初夜破瓜的时候,你也去瞧热闹了。府城来的贵人,那可是一掷千金,只连着歇了两宿便失去了新鲜。那妇人嫁过人,生养过,是比青涩小娘子得劲。可那贵人什么样式的没见过,一时新鲜罢了。待过几日,谁还会哄着她,到那时,你我也拣着玩玩。” 武二黑舔着牙花子,兴奋地道:“大哥,那妇人.....我说不出来,反正比戏里的皇后娘娘要美,红儿比不上!” 武黑子斜撇了眼武二黑,嫌弃地道:“继续说正事!” 他懂个逑! 武二黑便道:“我看他们下了官道,应当要去村子里。姜二爷说他们看上了缫丝,八成没错。他们去村里让养蚕的妇人缫丝了!” 最近吉州帮的关牛眼跟布行郭老三走得近,码头上的活计被他抢了好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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