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都尉冷笑,“公堂之上,你扯这些猫狗玩物做甚?没听到本官正在问你话吗?” 他的冷笑,兰溪只当他的无能狂吠。 “本郡主说的就是公堂之上的解释。” “就因为那百姓辱骂了本郡主几句,本郡主就一定是杀人凶手?一定要提供自己没有杀人的证据?” “怪不得都说江南的官员愚蠢臃肿,本郡主亲自探查一番,果然是如此。” “头回听说,要被冤枉的人亲自提交证据的。” 兰溪挑眉,直视贺都尉。 “若贺都尉审理这杀人一案,仍要照着这个规章程序来审理案件的话,本郡主劝贺都尉早点从那主官之位上下来吧,省的最后废了百姓的一生。” 贺都尉又将惊堂木狠狠一摔,“本官如何办案,用不了你来教!” 兰溪冷笑不已,根本懒得理他,直接绕过那满屋子的衙役,坐到那边为贵客准备的椅子之上,缓缓落座。 贺都尉被兰溪这动作给气笑了。 冷声道:“本官让你坐了吗?” 兰溪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本郡主既然坐了,那便不会起来了,本郡主身兼四品,看今日谁有这个胆子,将本郡主从这椅子上拉起来!” 这贺都尉那主官的职责压她,将她逼至此处问询,她被身份所系,不得挣脱,不得强制贺都尉做些什么。 但,她也可以拿出自己正四品的品阶,让自己做什么。 如今她都坐在这儿了,整个扬州城,没有谁敢有份量,将她从这椅子上拉起! 兰溪的猜测不假。 贺都尉确实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只能恨恨地往此处瞪了两眼,叫上那角落里一直被堵着口耳的百姓,问道。 “你们是目击证人,且说说当时街道上,是发生了怎样的争执?” “势必要如实作答,倘若有所隐瞒,本官拿你们是问!” 那两个百姓,本就惧怕官非之事,平时就甚少跟官府打交道,看见这些官老爷,吓得连脚步都走不动了,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要来对簿公堂? 因此,对于那贺都尉的询问,吓得面色苍白,身体抖动如涮糠,结结巴巴,不知道诉说大街上发生的桩桩件件,反而将那死者的生平,小时候尿裤子的往事,还有在青楼里熟识的老相好是谁,吐了个干干净净。 围观的百姓们,隐约听到这些隐晦的细节,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负责守门的铁甲卫,也各个龇牙咧嘴。 更别说正殿之内,押着这两个证人的衙役,更是差点笑出声。 谁要他们说这些啊! 贺都尉差点将手中的惊堂木拍断。 “闭嘴——” 他恼怒道:“本官让你们说的是行刺的细节,可不是此死者的生平细节,若你们再敢胡搅蛮缠,各拉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慢着。” 兰溪右手微抬,在那殿内的空气几乎快要凝滞时,缓缓开口。 “本郡主倒不知,此二人何错之有?” “今日之事,本就是这死者突然被仇杀身亡,既然要问讯证人,证人自应当将这死者从小到大之事说个清楚,好让大人知道这人同谁结仇,与谁有敌,才好判断此人为何会被仇杀身亡。” “大人叫来证人,不仅不询问此死者的生平过往,反而威逼着证人不得多说多言,是否过于武断了?” “而且,贺大人想必习惯了从军的那套屈打成招的路子,不知道去年先帝已经更改了律令,对于证人,不得随意动用私刑,屈打成招,否则动手的官员,也要到上一层的官府领板子,以全民刑律令的威严!” “贺大人准备给这两位证人各打几个板子呢?本郡主为你们数着。” “正好,本郡主那儿,有一匹日行百里的良驹,三日后便能到江南府,到时本郡主亲自护送贺大人去江南府,帮着贺大人把这两顿板子给领了,贺大人觉得如何?” 砰—— 兰溪有句话说的没错。 贺都尉是武将。 虽然有些聪明脑子,但仍然难免武断,容易上头。 听了兰溪这软中带硬的嘲讽后,将手中的惊堂木扔出去,双手一拍案桌,直直站起,双目瞪圆,冲兰溪骂道。 “当假货你还当上瘾了?用你教本官怎么办案的?你若有那本事,你怎么不上来穿着这官衣,戴上这官帽?” 兰溪仍坐着,甚至后背靠在了椅子上,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态度。 淡淡地抬眸。 “贺大人想让位吗?让位的话,本郡主自然愿意接着。” …… 京城。 宫苑深处。 一驾轻快的马车,从皇宫之内驶出。 驾马之人,是面颊削瘦,比起前些日子,更清瘦了些的萧长卿。 萧长卿身后的马车内,装着近些日子以来,匠人们在宫中集合,根据韦如霜的方子,研制出来的炸药。 炸药和烟花相比,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萧长卿从前,从未设想过如烟花一般绚烂璀璨并短暂的东西,竟然能如韦如霜所言,引发那么大的代价。 更从未想过,这个他名义上的所谓的表妹,竟然来自于另外一个时代,拥有另外一个时代的基础知识,还有很多听起来奇幻,做起来更奇幻的东西! 这炸药的做成,虽然前后耗费了半个月的精力,虽然中间出过意外,炸毁了某处宫殿,死伤了匠人并太监十一位,但只那一回意外,至今没有伤亡情况。 如今,这炸药做成了有百斤重,根据韦如霜所言,这炸药若投放到战场之上,起码能破开数千将士围堵而成的封锁阵。 这话,带了多少水分,还有待查证。 今日,萧长卿连夜出宫,便是做查证之用! 城北的牧场之上,驻扎在京郊的御林军,早已得到了宫中的吩咐,彻夜点灯,再次等候。 等看到那一袭黑衣的男子,骑着骏马从黑夜之中奔赴而来时,以薛乾为首的御林军,单膝跪地,声音恭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卿匆匆让他们平身,接着,对那和薛乾并肩而立,站在最前的陈主官道。 “给朕准备一块空地,再差十几个好手,将这车中的东西拿出来,放置在地面的任一个角落。” 陈主官虽摸不明白所为何事,但陛下身份在前,他怎敢违抗圣令? 急忙拆来一群军中的沉稳老将,将那马车之内的箱子卸下,飞快地行至那早已准备好的空地之上,掀开箱盖,露出里面带有浓重的刺鼻硫磺味道的火药,以成线的形状,遍撒在这空地之上的每一个角落。 等撒完了,空气中皆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这味道,让萧长卿眉头微皱,眼底,却并未有任何波动。 “所有闲杂人等,绕开此地一里。” “留下十人,让这十人从十个角落的位置,一同点火,若点着了,立刻转身离开。” “若火未点着,则……” “见其他方位的火起,也请尽快离开。” “试验为二,诸位身体安全最重要。” …… 整片驻扎的营地,在半个时辰之后,简直变成了人间地狱。 且不说那将近三亩的空白土地,被炸得四分五裂。 就连那土地外侧的树木和苗木,皆被炸成废墟。 而在那土地中间,负责执行任务的将士,因为逃跑不及时,有两人被轰炸的粉身碎骨,半丝血肉都未残余下来。 轰鸣声不止,不仅让驻扎在此地的所有将士都没有了睡意,就连距离此地有七八公里的村落居民,也被那一阵阵一声声狂鸣不已的爆破声,给惊得彻夜未眠。 从前,哪听过这种如同一百只野兽一起咆哮的声音啊。 第238章 锒铛入狱 效果远比萧长卿想象的还要震撼。 他看着那地面上被炸出来的几十米的深沟,眼底闪过惊骇之色。 韦如霜说的果然不差。 若将此物用到战场之上,一个照面,不仅能灭掉对面的上千士兵,还能将对方的士气拉到谷底。 称之为神兵利器都不为过。 谁能想到,制作烟花的原料,放到战场之上,能成为决定战场胜负的武器? 韦如霜口中的现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萧长卿心头的凝重之意,越来越重。 往后,他这个表妹,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慎重对待才行。 而且和这表妹的三言两语的交谈中得知,她的手中,还有更多的神兵利器,更多的来自现代的所谓“知识”和“科技”。 缓和了情绪后,萧长卿缓缓转身。 对那俨然已目瞪口呆的薛乾道:“今日在场之众,所有人都要谨守秘密,一个字的消息都不许泄露出去,一旦被人发现今日之事流传出去,所有人,包括你——” 萧长卿瞥了薛乾一眼。 “通通灭口。” 薛乾打了个寒战,从那惊骇之意中惊醒过来。 抱拳,单膝下跪。 “陛下放心,我等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绝不会泄露今夜的任何消息,否则让我等……” 薛乾发了毒誓,“让我等父母亲人一夜暴毙,孤寡一生死不瞑目!” 其他将士,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跟在薛乾后面,次第发誓,以证清白。 月色冷寂。 空中硝烟仍在。 远处的火把猎猎,火光肆蔓。 萧长卿将袖口处墨色丝线绣的墨竹捋瓶,缓缓道。 “既如此,往后这火药之事,便由尔等负责。” “此地的驻军往北后退三十里,此地空出来,专门用来检验这炸药的成效。” “附近村镇的居民和百姓,皆用重金遣散,为其在京郊寻找其他的落脚地。” “另,方圆十里,皆派重兵把手,除了御前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尔等可听清楚了?” 薛乾为首,众将士纷纷叩头领命。 “谨遵陛下圣令!” 萧长卿双臂垂落,冷风将那丝线绣成的墨竹,吹得紧紧贴在他的双臂之上。 那发间的簪带,在夜风之中,扬起疏冷而利落的弧度。 三个月。 此地应该能研制出近约上万公斤的炸药。 到时运送到漠北,可解羌族之危。 只是…… 萧长卿有些纠结。 这炸药的配方并不罕见,如韦如霜所言,不过数月,这配方便能被有心之人研制出来。 到时,不仅他这里有这般凶杀之物,只怕羌族、漠北、南疆,还有那些盗匪流民之辈,都会手中攥着这火药…… 天下想要真正的太平起来。 难矣。 这火药,便如同他手中的利剑一般。 萧长卿拔出自己的佩剑,看着月光下,剑尖上凛然的锋芒,看着那银光反射之下,他那越来越陌生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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