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善书画,自是不知,这青绿色粉的珍贵。制作工艺繁复不说,磨这青绿石粉用的青金石和绿松石产量也极为稀少,是有价无市的上品色石。” 林汐音不肯轻信,求证于赵丰,得知却是如此。 “既然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臣妾愚昧,不知该如何获取?” “皇后不知?” 林汐音沉默。 秦鄞收起温柔伪装,厉声道:“那便等皇后想明白,再来明德殿。” 林汐音才终于了然,秦鄞留她用膳,让她调颜料,都是故意为之,为的是抓她的错处,让她不能再上明德殿打搅他的清净。碍于林相权倾朝野,外戚干政严重,他不便无缘无故勒令她,只能想出这法子合情合理地疏远她。 他明知原主不善书画,所以才心血来潮要作画消遣。 林汐音看一眼赵丰,用心波叮嘱他留意旁人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去了,倒是让秦鄞有几分意外。 * 想到在明德殿吃的那口红烧肉,林汐音辗转难眠。虽然她趁秦鄞不注意,将肉吐在手帕里扔给了玉新藏着,但那肉始终在她嘴里含了多时,若是有毒也已经混入唾液,吃进她腹中。 在她闭眼假寐时,忽然察觉床幔被人掀起,一阵稀奇的奇特香气飘来。 遇春喜! 林汐音心惊,仍旧闭着眼假装熟睡。 手上一阵凉意。 有人正在给她抹遇春喜。难怪这两日任凭她如何洗手,那味像是深入骨髓一般,始终难以退散,竟是有人趁她熟睡,每夜都给她新抹上。 林汐音一把抓住那人,猛然挣开双眼。 玉新惊恐万分地望着她。 林汐音一把挥她在地,冷声道:“你终究,还是向着姑母!” 玉新嗫嚅着想要解释。 林汐音讽刺一笑,“你是林家的仆从,本宫是林家的棋子,你怎会听本宫的。” 玉新吃惊抬起头,“主子!若不能怀上龙子,主子在这宫中,该如何自处?奴婢是为主子着想。” 林汐音趴在床沿,盯着玉新半晌,忽的向她伸出手。 玉新疑惑。 林汐音拉玉新起来,允许玉新坐在架子床前搁鞋子的长几上。 要应付林太后,她需要个帮手。 赵丰是秦鄞太监,身份不方便,玉新再合适不过。 “本宫要你忘记太后、忘记林家,只效忠于本宫,你可能够做到?” 玉新不解问道:“太后是主子的姑母,林家是主子的母族,主子为何不愿依靠?” 林汐音眼神坚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本宫谁也不靠。” 玉新震惊不已,不作他想,跪地磕头表决心。 她的心本就向着林汐音,是因听了林太后那番话,为林汐音往后的境遇担心,才会依照林太后所言,做出给林汐音偷抹遇春喜之事。 现在,她发现林汐音自有决断,并非因傲气不肯低头,才拒绝林太后好意,自然全心听命于林汐音。 * 翌日一大早,林汐音便谎称头晕,让玉新去请太医来诊脉。 来的是太医署的头号人物——胡太医,摸完脉后十分确信。林汐音身体康健,并无隐疾。念及林汐音睡不安稳,只给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让林汐音闲来无事当茶饮,便恭敬告辞而去。 林汐音这才安心,喝过两日,以此为由,派玉新去太医院,给胡太医送赏,顺便打听那与瘦太监私相授受的小眼睛医员,到底是何许人也。 玉新回来复命,说那小眼睛医员已失踪了两日,太医署中人也正找着。 林汐音皱眉思索着。 恰好这时,来人报信——明德殿召见她。 林汐音眼睑微抖。 竟还是暴露了! ----
第7章 第 7 章 ======= 林汐音连忙问玉新去太医署时,可有碰见明德殿的人。 玉新摇头,思索一瞬,眼中一亮,忽又道:“倒是有见着平阳王殿下,来寻赵太医叙旧的。” 秦阳幼时患病险些丧命,多亏胡太医医术高明,他才转危为安,康健活到如今,所以有份旧情在。 林汐音轻叹一声,怪自己多事让玉新跑这一趟,多半是已引起秦阳怀疑,只好无奈前往明德殿。 * 秦鄞负手立在窗边,欣赏园圃中浓艳的墨菊。千瓣万瓣的紫红色,或团抱在一起,或恣意舒展开,美不胜收。 胡太医将两日前,在屏华殿为林汐音诊脉的结果,如实禀告给秦鄞听。 秦阳也在,听完胡太医所言,望向秦鄞问道:“皇兄是如何想的?这事定然与太后有关!皇后也必定知晓内情,所以才不愿多用膳食,又找了胡太医诊治。” 秦鄞静默不言,只是静赏着墨菊。 窗外一片明亮,他挺直的背影轮廓清晰。 直到小太监通传皇后已候在殿外,他才缓缓转过身,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特殊情绪,仿佛只是某个寻常日子,随意的召见。 秦阳与胡太医却心知,这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赵丰恭敬伺候在一旁,此时更是心急如焚,只能眼巴巴望着殿外,祈祷林汐音能安然度过此劫。 林汐音进到偏殿中,便觉一阵阴风刮背,不寒而栗,她眯眼看向秦鄞。 菱花窗透进光亮,殿内并不昏暗。 秦鄞偏站在窗前,背向光处,面容隐在暗处,活像个索命鬼。 秦阳与胡太医并列立在秦鄞右手边,斜侧着身,齐齐向林汐音望来。 胡太医恭敬微勾着身。秦阳仍旧立得笔直,甚至微抬起下巴,让林汐音可以清楚看见他眼中的怀疑和不屑。 林汐音虚瞥一样身后。 两个小太监正一左一右,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玉新留在殿外候着,不被允许跟进来。 林汐音皱起眉头。 她像是被押上法庭,将面临严肃的审判的被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在指责她有罪。 这样的局面,她来时路上设想过,但真身临其境,仍旧难免紧张。 或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自从那夜躲过宫闱丑事,她所面临的事情,便开始脱离剧情轨道。熏香之劫提前来临,这突如其来的审判,也未曾在书中出现过。 林汐音请安后,便恭顺地立着,用心波尝试与赵丰对话。 赵丰一反常态,安静得奇怪,是应答她两句,别的没有多说。 林汐音正疑惑着。秦鄞开门见山问道:“皇后可知,朕让你来所为何事?” 走到近处,林汐音终于能看清秦鄞的脸。 他审视着她,轻抿着唇,微蹙着眉。他的目光就像一把钢爪,捏住她的心脏。 林汐音无暇多想,按捺住心中忐忑,不答反问道: “皇上不是说——等臣妾想明白获取青绿色粉之法,才能再来明德殿,为何今日忽然召见?” 秦阳拿出一只小木盒,打开之后,捏出一片枯树枝切片似的香料,向林汐音举来。 “皇后可认得,这是何物?” 林汐音皱眉。 两日前还笑容满面唤她皇嫂的少年,今日却对她冷眼相待,一切皆因他手上之物。 不必多想,林汐音便知那定是欢云香。 她瞥一眼赵丰,试图用心波与其交流,问清楚这欢云香,怎会落入秦阳手中。 赵丰将头深深埋下,似乎是心虚。 林汐音眸光微闪。 一个坏的猜想,占据她的思绪。 赵丰出卖了她! 怎么会?要获取秦鄞的好感,他还得靠她才行,都说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没人会半道自绝生路。除非赵丰当太监上瘾,才会干出这等蠢事。 林汐音稳住心态,再次用心波与赵丰交流:【怎么回事?】 她不信赵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 赵丰未回应,秦阳先开口,讽刺道:“皇后低估了赵丰,他对皇兄绝对忠心,怎会听命于太后!皇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林汐音心一沉,气愤地瞪着赵丰。 他竟真的!真的为抱秦鄞大腿,把她给出卖了! 赵丰一惊:【我怕呀!林姐,我怕!若不向秦鄞坦白,等他发现欢云香,我定死无葬身之地!我还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回去现实!】 两日前,秦鄞察觉林汐音身上有异香,便让玄影卫着手调查,那异香出自何物。 赵丰藏着太后给的欢云香,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等到林汐音俘获秦鄞之心,这欢云香便不算甚要紧之物,可谁知,秦鄞不但使计将林汐音赶走,还秘密处置了一个小太监。 赵丰为此胆战心惊,彻夜难眠,闭上眼便可见脑书中自己凄惨无比的死状,不等秦鄞揪到他头上,他便挺不住全招了。向秦鄞表忠心,虽不能得一世安稳,至少可暂时保命。 林汐音迅速冷静下来。 赵丰被吓破了胆,她不能自乱阵脚。 林汐音缓缓转过头,瞪着一双美目,簇着两弯柳眉,失望而又哀伤地看着秦鄞。 “皇上是已经给臣妾定罪了?” “皇后要如何解释身上的奇香?” 两日未曾抹过遇春喜,那味早已消散,林汐音不肯认账。 “宫妃的衣着由浣衣局洗净、晒干、熏香,皇上说的奇香,许是熏在衣上的香气,这香味皇上怎会觉着稀奇?听闻萧贵妃熏衣,用的也是同样的香料。” 原主为博秦鄞欢心的手段,如今正好成为她为自己辩解的说辞,也不枉费原主比照萧贵妃行事的苦心。 秦鄞走近了些,微微偏着头,埋首在林汐音肩头,闻了一闻。 确实只有衣裳的熏香。 林汐音坦荡望着他,心声更是坚定,否认曾用过奇香。 秦鄞神色缓和几分,像是信了她的话。 林汐音心头微松。 欢云香是林太后给赵丰的。 秦阳对她不屑,不过是以为她和太后密谋,想要利用下作手段,得到他皇兄宝贵的身子。秦鄞定然也这般以为。她只需将一切罪状推在太后身上…… 赵丰担心:【林太后是你姑母,你要如何撇清关系?】 他现在十分后悔,怪他一时冲动,将欢云香之事招供出去,这事再缓缓,许是另有解决之法,他如今也不确信,林汐音能否成功脱困。 秦阳冷哼一声:“皇后可还记得?两日前,胡太医给你诊过脉。” 林汐音微皱眉头,低垂着眼,向着秦鄞解释道:“皇上知晓,臣妾夜来梦多,所以请胡太医诊脉,所幸并无隐疾,喝过助眠汤药后,已能安然入睡。” 秦阳见她承认请过胡太医,便让胡太医将话又说一遍。 原来,那日胡太医为林汐音诊脉时,意外闻见了遇春喜的味道,他心知这遇春喜出现在后宫并非小事,不敢对秦鄞刻意隐瞒,也不敢贸然向秦鄞禀告,只好约见与他有旧交的秦阳,让其代为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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