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北地不如京城繁华,夜晚也没什么灯火,天色一晚大多人就回了家,街上少有几人也行色匆匆。 宋妈妈带着她七拐八拐,顺着一条幽静的巷子往里走去,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最深处的宅子,宋妈妈轻笑着上前敲门,“这就是我们这些年住的宅子。” 江晚看着巷子一片寂静,轻声问道,“这里为何无人。” 话音刚落,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憨厚的男子见到宋妈妈欣喜笑了,“娘,你回来了。” 宋妈妈也很是高兴,拍着他的肩背说,“不错,来见过姑娘,当年若不是她,娘可没本事救你。” 陈有水看向她身侧江晚,跪地磕头,“多谢叶姑娘。” 江晚被他吓了一跳,忙让他请起,“这不算什么,还是进去再说吧。” 几人进门,陈有水将门锁紧,让二人进正厅稍坐,自己去厨房端饭菜。 “未免被人察觉,东西有限,凑合用吧,等明日回清河县我再做桌好菜为你们接风洗尘。” 陈有水让她们吃着,自己则轻声为她们说着这三年来的布局。 三年前做下决定后,宋妈妈就安排陈有水就前往苍梧城找寻机会落户。 原想着用银钱砸通关系,不料他刚来不久就出现了大旱前兆,他略一思索,索性用那笔银子在人员流动大的广恒买了个僻静宅子,用作遮掩二人不在苍梧城,又在周边观察一番,定下了在清河县落脚。 不到半年,北地大旱,流民四起,他也随着流民四处走了一些日子,灾情快结束时回了清河县,在官府重新登记造册时将三人一起报上去,因着二人不在,他花钱找了年龄相仿的两个流民,如此做的人不在少数,倒也不算惹眼。 上了户籍后,他便在清河县做起杂货生意,时常同邻居提起宋妈妈和江晚,给他们留下江晚丧夫,按习俗不能回娘家,宋妈妈陪她在外头守孝的印象,为了掩人耳目还每半旬来此处住一两日。 江晚点头,缓声说道,“你如此安排比我当初设想的要好。” 他挠了下头,有些羞涩,“姑娘已经思虑的足够周全,我没动什么心思,当不起夸赞。” 江晚轻笑,瞥了眼外面说道,“我看这巷子似是无人居住?” 陈有水低声说,“我买下这处没多久,附近两条巷子都卖了,还想抬价买这宅子,被我拒了,听说是个大人物买的,不过这些年只偶有工匠进出,没见过主家。” 江晚轻笑,“倒是阴差阳错帮我们遮掩了许多。” 宋妈妈也笑了起来,“夜深了,歇息吧,明日咱们回家。” 起身各自回房。 江晚原本觉得疲惫,等真的要歇了,却又精神起来,她披着外衣走近窗前,月光映得地面惨白,仰头看去,月正圆。 京城。 叶白大步走进军营,凑近赵知行低声说,“人找到了,在瑞王府附近,看他们的意思,是想对瑞王动手。” 赵知行原本拧着的眉眼瞬间平坦,满不在乎地看着文书,“可有人盯着?” 叶白垂目,“安顿过了,乱来会按下,冲瑞王府就先看着。” 他应了声,抬笔写了个允字,才缓缓说道,“既已安排妥当,你去城东买一份面来吧,正巧饿了。” 说着摸向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垂目思索了会儿才想起钱袋给了宋妈妈,想到混在其中的虎符,揉着眉心无奈吩咐,“罢了,你去趟广陵找宋氏,就说我有物件在她那里。” 叶白领命,又低声问,“瑞王那处?” 赵知行起身,缓步往外走去,“本王亲自去一趟。” 叶白抱拳,快步离去。 赵知行也点了队兵往京城走去,看似急行,实则晃晃悠悠过了许久才抵达瑞王府附近。 刚走进瑞王府的街道就听到几声闷响,赵知行淡漠看着不远处的几缕黑烟升起才说道,“还不快去瑞王府救火。” 等到了府门,他才面无表情地下马,负手看着,火光在他脸上不断跳跃。 瑞王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见他微仰着头,大声骂道,“赵知行,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正专心看着瑞王府内的火灾,闻言瞥了眼瑞王,“弟弟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 瑞王更加愤怒,又想骂什么,被追赶出来的瑞王妃拉住,给他披上外衣才看向赵知行,“王爷,五弟也不是故意的,弟妹新丧,他应当是心里难受才走的慢了些。” 赵知行负在背后的手轻握,冰冷地扫了她一眼,绷着脸一言不发。 可他到底是战场上厮杀过得人,冰冷一眼就看得瑞王妃心头直跳,瑞王见她面色不好,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回去,自己则笑着将手搭在赵知行肩上,“弟妹去了我这当哥哥的……” 话音未落,腹部剧痛。 他忍下口中的血腥味抬眼,赵知行也侧目看来,“大哥,大嫂当年欺她年幼,今日姑且算还了,可你若再多话,你我之间的账就重新清算吧。” 瑞王想到当年事后他追着自己请教了整整一年武艺,心头一寒不再多说。
第7章 清河县 瑞王府的火直至天际擦白才被扑灭,大半王府被烧得狼狈不堪,万幸无人伤亡。 赵知行见亲卫来禀报,点头应下,看着被押跪在地上的三人问瑞王,“大哥想如何处置?” 瑞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都杀了,什么东西也敢来寻我的晦气。” 他应了声抬指,随着利刃入体的声音,三人闷哼倒地。 瑞王见他直接在家门口就将人杀了,气得心中直骂,一甩袖子往回走去。 赵知行驾马回了王府,只觉有些眼晕,这才想起自己有两三日未曾休息,疲惫合眼冲赶来的王全说道,“去树下支个榻。” 王全应下,将钱袋递给他,“王爷,这是宋氏临走时让奴才代为转交的,您前些日子走得急,没来得及说。” 赵知行见到钱袋有些惊讶,接过翻找看虎符好好待在最下方,心下一哂,“可说什么了?” “只说您多给了东西,让奴才代为交还。” 赵知行点了下头,“去吧。” 不久他换了寝衣出来,抬眼看了阵满树繁花才沉沉睡去。 日头逐渐升起,牛车也吱吖吱呀停到清河县。 陈有水带着二人沿小河往里走去,不多时见两个妇人正边聊天边浣衣,扬声同她们打招呼,“刘婶荣婶,这么早就浣衣?” 刘婶笑着,头也不抬地手上忙个不停,“陈家小子回来了,今日跟你荣婶唠久了。” 荣婶啧了声,抬眼看去,看到他身后的二人眼前一亮,“这就是你娘跟你表姐吧?真俊。” 宋妈妈轻笑着搭话,“也就一双眼能看,可惜命不好。” 刘婶甩了甩手看向几人,见她虽然用布包着脸,可露出的眼睛水灵灵的,不由夸赞,“是挺俊。” 宋妈妈笑吟吟地同二人简单认识了一下,“改日等你们空了,我做桌菜请你们吃酒。” 一旁的江晚弯着眼睛听她们说闲话。 不过三日,叶家婶子带着苦命侄女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附近的几条巷子。 刘婶边纳鞋垫边跟宋妈妈说,“有水他娘,你这侄女才这般年纪,又生的水灵,可愿意再寻个人家?” 宋妈妈瞥了眼江晚书房的方向,轻笑着缝衣,“这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她同那命薄的恩爱,这不,快三年了都没走出来。” 刘婶凑近她低声说,“她到底年轻,哪里懂这些,女子在世艰难,还是得找个立得住的男人才是。” 宋妈妈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轻笑着婉拒,“还没缓过来,不急在这一时。” 刘婶叹息着坐了回去,颇有些失望地同她聊起别的。 江晚听着院中时高时低的闲话,轻笑着吹干墨痕将纸放到一旁继续写画。 日渐西斜。 宋妈妈送走回家做饭的刘婶,回房轻笑着,“姑娘刚来就有人想做媒。” 江晚垂着目画完最后一笔,才揉着手腕看向她,“适婚女子太少自然如此,听闻北地大旱,穷苦人家最先卖的就是女儿,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算是好出路,不少被伢人卖去了江南一带的青楼楚馆。” 宋妈妈点了下头,心中却觉得习以为常。 江晚看她面色,就知道她并不觉得有错,内心轻叹不再多说,只将画满的纸张摊开,请她来看。 “清河县不错,可邻里太过热情,人多眼杂不适合常居,我觉得广恒城的那处宅子不错,翻新下我去那边住吧。” 宋妈妈看着纸上清楚简洁的尺寸布局,有些惊讶,“姑娘还懂竣图?” 江晚轻笑,“会一些,不算精通。” 宋妈妈看她书房和暖厅的窗户都写着用琉璃,指着说道,“姑娘,如今咱们只是小商户,这东西太过贵重了。” 江晚笑着揉了下眉心,“不错,是我疏忽了。”说着抬手划去,改成油纸。 宋妈妈点了下头,“回头也可在院里种些花草打发时间。” 江晚笑着转身看她,“宋妈妈,您已帮了我许多,如今大事已成,就别跟我去广恒了,跟有水好好过日子。” 宋妈妈心下微暖,却想到她一介女儿身,眉心轻皱,“北地民风彪悍,你孤身一人我不放心。” 江晚笑了笑,“离得又不远,回头我买个小丫鬟照应就是,你跟有水空了来广恒看我或者小住几日都行。” 二人又说了一阵,宋妈妈拗不过她,无奈同意,转身去厨房做饭,江晚跟去想帮忙,被她推出门,“我来就行。” 宋妈妈顺手给她塞了盘洗净的水果,见她还想说话,挥手将人赶走。 江晚回房,翻出本游记看着,心下想着回头买丫鬟的时候,给宋妈妈也买个才是。 不久陈有水也回来了,听她想去广恒的宅子住,点头应下,“我这两日就收拾铺子。” 宋妈妈在他头上轻拍,笑着骂道,“姑娘想自己住些日子,你这两日找人按竣图把那宅子好好修整一番,尤其是门墙,定要加高加固,绝不能敷衍了事。” 陈有水有些惊讶,“一人独住?” 江晚笑吟吟地应下,“如今朝堂稳定百姓安乐,也无天灾流民,广恒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安全不成问题。” 见他还想再劝,轻声打断,“我去了买个丫鬟照应就是,无事的,你跟宋妈妈就在此处过安生日子吧,有空来广恒小住几日。” 宋妈妈也点了下头,“不错,让姑娘一人松快些日子吧,我们每半旬过去看看姑娘就是。” 陈有水见江晚已经下定决心,娘也帮她说话,无奈同意,拿着竣图就要出门去找人。 江晚轻笑着拦了下,“不急在一时,明日去也不晚,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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