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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渺呆愣愣的看着方许，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裳。 “母亲！”谢姝儿瞧着她为谢渺说话，愤愤跺了下脚，嘟嘴如往常一般撒娇道，“您不要凶大哥，他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着想啊！” 方许冷眼看着她，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嘲笑。 咱们侯府？ 这话说得还太早了些。 白及匆匆走进院中，对着满院的人行了一礼，站在方许身侧，轻声说道，“夫人，裴家郎君带着祖母来提亲了。” 方许一愣，挑眉问道，“你说裴家来提亲了？”
第6章 三串铜钱 此话一出，空旷的院落里瞬间寂静。 见白及点头，谢姝儿最先反应过来，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眼底是藏不住的希冀，直勾勾的盯着方许。 方许觉得好笑，裴家这是自认为叼准了一块肥肉，不待两府退婚，就眼巴巴的上来提亲了。 方许压下心思，对着白及耳语，“你先去应付一会儿，我稍后就来。” 随即侧头看向身旁的苏子，低声道，“即刻以我的名义，书一封退婚信，差人送去尚书府，切记，一定要快！” 无论如何，这封信都要先裴家一步！ 两个丫鬟秒懂夫人的心思，应了一声，快步朝着院外跑去。 谢常青想起尚书家如今的权势，目光一沉，不死心的开口唤道，“母亲！“ “住口！”方许不耐到了极点，一双美眸瞪得浑圆，大声呵斥道，“你要是再说出一句混不吝的，我命人缝了你的嘴！” 谢常青今日不止一次被母亲打了脸，如今也恼了，气息粗重几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猛地拂了袖子，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谢姝儿本想为大哥求求情，却担心自己言多必失，惹了母亲，失去了嫁给裴郎为妻的机会，只好低着脑袋，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原地。 方许的视线绕过院中几人，冷声道，“你们，随我去堂厅瞧瞧。” 谢姝儿巴不得立马见到裴衡，方许的话音刚落地，就一脸欢喜的朝着院门方向跑来。 谢黎面不改色，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背过一只手去，站定在方许身旁。 谢渺有些恍惚，微垂着脑袋，一双小脚犹如钉在了青石砖上，动弹不得。 夫人唤的那些人里，应当是没自己的...... “愣着做什么？要我过去请你么？” 声音从前方传来，谢渺恍若初醒的抬起小脑袋，正好对上了方许明亮的双眸。 谢渺只觉得在做梦，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我......我也....” “怎么，你不是侯府的一份子么？”方许皱起眉头，学着原身对其的态度，没好气道，“快点动弹，我耐心不多。” 谢渺浑身一颤，连忙提起裙角，小声道，“是.....是夫人，我这就来。” “二位，请用茶。”白及弯着身子，将托盘上的两盏白毫银针取下，放到二人手侧的桌上。 侧座之上，坐着位妇人，便是裴衡祖母杨氏，其衣着简朴，胸口处尽是未曾清洗过的油污，长相刻薄，鹰钩鼻高颧骨，精明浮在眉眼处，尽显狠态，大大咧咧的坐在红木雕花椅上，翘着二郎腿抖得欢快。 瞧着白及一个丫鬟都比自己穿的干净，杨氏顿时心生不满，骂骂咧咧道，“好好的一个府邸，怎么买来你这么个没规矩的死丫头！” 白及诧异，一时间忘了反呛，开口问道，“我何处失了规矩？” “你还敢犟嘴？”杨氏一拍桌子，指着白及叫骂，脸上满是厉色，“上茶的时候为什么不掀开杯盖放凉，这么热的茶你让我喝，存心想烫死老婆子不成啊？待我们家小衡进了府，非发卖了你这小贱蹄子不可！” 方许带人来到堂厅时，正好瞧见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妇在辱骂白及，骂的甚是难听，唾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 “这白毫银针需用滚烫的开水才能泡开，若是敞着茶盖，一个端不稳，热水溅出，怕是要烫伤。” 方许嘴角轻勾，缓步踏进堂厅，视线落在杨氏身上，语气隐有嘲意，“我原以为，这世上只有死猪才会不怕开水烫呢，谁料想这位夫人竟也不怕。” “夫人。”白及一见她，心中顿感委屈，却碍于谢姝儿在场，只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唤了一声。 方许瞧着委屈到快要爆炸的白及，眉头轻挑，气场压迫，“白及，抬起头来，你是我院中的大丫鬟，没有我的令，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白及闻言，瞬间站直了身子，扬起下巴，一副谁也不服的模样。 “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侮辱我祖母么？”裴衡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像是在努力隐忍自己的怒意。 “你在胡说什么？”方许一怔，满目茫然，“我哪有拐弯抹角的侮辱你祖母？想必你是误会了吧。” 她分明是直接侮辱的！就差报你祖母身份证号了！ “对对对，误会，都是误会！”杨氏见情况不对，连忙跳出来打着圆场，推搡了一把裴衡，扭头笑着看向方许，“亲家，小衡脾气不好，您多担待些！” 这下，不光是方许愣住了，就连谢黎和谢渺就僵在原地，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亲家.....是在叫我？”方许一脸诧异，用指尖指了指自己，开口问道。 杨氏笑容满面，拍着大腿应道，“自然自然，两个孩子早有肌肤之亲，姝儿也有了身子，咱们可不就是亲家了嘛！” 话音落地，谢姝儿如花似玉的脸蛋顿时红了一片，低垂着头，手指卷动着帕子。 好一个少女怀春！ 坐在下位的谢渺咬了咬嘴唇，视线在裴衡与杨氏身上穿梭，一时无语。 谢黎更是冷着张脸，低头吹着茶叶，不愿抬头再看一眼，生怕污了自己一双眸子。 方许被杨氏的逻辑气笑了，开口问道，“既然你有意于永诚侯府攀亲，那我不妨问问你，家中可有给裴衡准备聘礼？” “准备了准备了！”杨氏点点头，一脸兴奋，手伸进腰带里，在翻找着什么，“亲家放心，这都是必经流程，我们裴家是正经人家，别人有的我们自然也不会少了姝儿的！” “多谢祖母。”谢姝儿乖巧的应了一声，暗戳戳的看向裴衡，见后者望来，脸色愈发红了。 方许冷眼瞧着她，心中不免嗤笑。 这还没订下亲事，一口一个祖母叫的比亲娘都亲！ “瞧瞧姝儿这孩子，多懂事多水灵！跟我们小衡就是般配！”杨氏自顾自的哈哈大笑，抬手从腰带里翻出个布包，拆了好几层，才露出里面的银钱，“亲家，这就是我们给姝儿准备的聘礼，您过过目！” 方许垂眸望去，瞬间目呲欲裂，声音都拔高了几度，满脸不可置信，“三串铜钱？” 她算是低估了这家人的脸皮！
第7章 送你离开 杨氏看出了方许的震惊，笑了笑道，“我们裴家贫苦，这三串铜钱还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您看.......” 方许轻咳一声，没接下话茬。 谢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挑起一双澄眸，幽幽看向对面的裴家人，“你们可知谢姝儿一日的花销是多少？” 杨氏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笑几声，“我们家虽然没钱，但小衡是真真切切的爱着姝儿呀，亲家你放心，小衡一定会努力让姝儿过上好日子的！” “你这木头疙瘩！还不快应句声？”杨氏掐了裴衡一把，强撑着笑脸，咬牙说道，“日后，这可就是你岳母了！” 裴衡蹙着眉头一脸沉重，静坐在红木椅子，被祖母推搡一番，拳头捏的更紧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推脱，只好配合着祖母点了点头。 见裴衡有些难堪，谢姝儿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脆声喊道，“母亲！裴郎家境普通，这您是知道的，既然如此，我便不要聘礼了，到时母亲多陪些嫁妆就可以了！” 方许将目光落在她姣好的容貌上，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 瞧瞧，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虽然给了谢姝儿明艳动人的美貌，却剥夺了她拥有智商的权力。 “还有嫁妆？”杨氏故作吃惊，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捂住了嘴，喃喃道，“亲家......要给姝儿陪些什么东西？” “你想要什么？”方许打量着她，对杨氏这拙劣的演技嗤之以鼻，懒得与之再周旋下去，语气已有不耐。 “不必太麻烦！”杨氏摆摆手，嘴角压都压不住，“我知道亲家心疼女儿，但是我们裴家也会照顾好姝儿的，亲家只需要出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再随随便便给几间闹市临街的铺子就好了。” “我知道这对于亲家来说是小菜一碟，您肯定还想多送些，但毕竟是我们家娶媳妇，新媳妇拿娘家太多东西，总归是不合适的！”杨氏拍着大腿，一脸愧疚，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家小衡命苦，好在摊上姝儿这么一个好姑娘呦！” 瞧着半天也哭不出一滴眼泪来的杨氏，谢姝儿大为感动，走过去扶住杨氏的手，期期唤了一声，“祖母您放心，有我们侯府在，咱们裴家以后的生活一定蒸蒸日上！” “好孩子，好孩子啊！”杨氏拍着谢姝儿的手，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动容，“咱们两家婚事一成，我老婆子也算对得起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喽！” 谢姝儿哭的抽抽嗒嗒，裴衡也跟着红了眼眶，三人在宽敞的堂厅内上演着狗血苦情戏，哭声回荡，吵的方许头皮发麻。 奶奶个熊，她绝对是上辈子造足了孽！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我可送不了。”方许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三个跳梁小丑。 谢姝儿哭声一顿，面色狐疑的转过头，“怎么会.....父亲生前明明买下了好几处宅院.....” “如今你父亲仙去，侯府不如从前，各方势力都需要打点，自然要节省开销，能省则省，那些宅子非死不得变卖。”方许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森然，瞧着谢姝儿大受打击的模样，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谢姝儿理亏，死死咬住下唇，见母亲意志坚决，又将主意打到了别处，“那.....那闹市的铺子.....” “也送不了。”方许轻轻垂眸，欣赏着原身精心做的指甲，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母亲！”谢姝儿瞧着方许漫不经心的态度，气的跺脚，语气也冲了些，“您是不是压根没想送我陪嫁？” 方许吃惊， 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么？ “姝儿，有话好好跟你母亲说。”杨氏拽了拽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瞧那亲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一家人呢。 “怎么会呢？”方许见谢姝儿气的小脸通红，轻笑出声，开口宽慰，“虽然送不了你宅铺，但我能送你别的东西。” 谢姝儿闻言，情绪放松，拍着胸口顺气，嗔怪的看着方许一眼，娇声道，“母亲惯会跟我开玩笑！莫要再拿姝儿打趣了，您到底要送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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