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之余,太后一时间也想不到要怎么强人所难了。 她定了定神,勉强笑道:“那、那你便先回去照顾谢卿吧。” 亦泠松了口气,立刻起身行礼。 “那臣妇先告退了。” - 似是要下雪的前兆,今日的天格外阴沉。 刚至午时,厚重的云层似要压到头顶上了,行人的脚步都比往常慢一些,谢衡之却回来得特别早。 今日一大早太后来谢府传旨,谢衡之很清楚这老太婆揣着什么心思。 本想着让亦泠躲在家里,谁知她胆子这么小。 若真不让她去,她定在家里走来走去,为自己拒绝太后而担惊受怕个好几天。 去也就罢了,她这种性子哪儿是太后的对手。 是以谢衡之在早朝间,脑海里竟时不时浮现出亦泠怂怂地拒绝太后的模样。 谁知一天过去了,连太后都回了皇宫,亦泠那边却没任何动静。 看来她今日应该没受什么委屈。 跨进了林枫苑,果然见一堆婢女在正厅里围着亦泠,不知在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不仅没受委屈,看着心情还挺不错,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直到她轻咳了两声,锦葵扭头瞧见他,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笑意顿收,连忙带着众人行礼。 一时间,欢声笑语的前厅就因谢衡之的出现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亦泠看见谢衡之时,嘴角笑意也凝住,惊诧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谢衡之的出现很扫她们兴。 于是他掀袍坐到亦泠旁边,开口道:“回来瞧瞧夫人给我领了几个美妾。” 想得倒美。 亦泠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沫。 “下回吧,这次的女子们姿色一般。” 说完有一会儿都没听到谢衡之接话,亦泠转过头,却见他正盯着自己打量。 “看我做什么?” “长进了。” 谢衡之目光落在她脸上,“这回没装晕?” “……” 亦泠轻嗤了声,“您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拒绝太后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情,用得着装晕吗?我一开口便将太后堵得哑口无言。” 话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心虚,连忙绕开话题:“不过那揽凤院也太诡异了,这大冬天的竟开了莲花,据说池子里都是温水,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到。” 她说了这么多,谢衡之却还是关注到了最前头那句话。 “你是如何将太后堵得哑口无言的?” 亦泠心头跳了跳,余光去觑谢衡之。 果然见谢衡之紧紧地盯着她,目光幽深,似在等着什么想要的答案。 四周的风似乎都停了。 气氛不太妙。 他难道都知道了? 久久没有回应,谢衡之垂眸扫了眼,见她手指正不安分地搓动衣袖,藏不住地紧张。 “哑巴了?说话。” 亦泠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讪讪的笑。 正想着如何糊弄谢衡之时,曹嬷嬷突然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朝谢衡之福身。 “大人,太后娘娘派人给您送了好些补品来!” 谢衡之:“什么补品?” 曹嬷嬷一扬手,宫人们捧着赏赐鱼贯而入。 不是鹿茸便是熊掌,大药仙丹堆得如同不值钱的糖丸子,还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缸活蹦乱跳的石蛙,样样皆是补肾壮阳的名贵珍品。 谢衡之缓缓转头看向亦泠。 亦泠:“……唔。”
第26章 得知太后有赏,谢府上下所有人都迎了出来。 待到宫人们把东西放好了,众人谢恩时,亦泠的脸已经红成了熟透的苹果,还得故作姿态装无事。 宫人客客气气地作别,临走前,领头那个太监特意朝着谢衡之说道:“谢大人,太后娘娘感念您辛劳,过两日还会特意安排太医来为您调理身子,包您龙精虎猛更胜从前。” 亦泠一听,心里又是咯登一下。 太后娘娘说话倒也不必如此直白,一旁的婢女们似乎都有些脸红了。 亦泠偷偷觑了谢衡之一眼,他倒是言笑自若地看着太后的人离开,没有流露任何异样的神情。 亦泠也轻轻呼了口气,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潦草地朝谢老夫人行了个礼,又朝谢衡之说道:“那我先——” “瑾玄啊——” 她和谢老夫人同时开了口。 亦泠没有底气,声音小,自然而然被谢老夫人的音量盖住了。 没人注意到亦泠想溜,只听见谢老夫人关切地问:“你可是身体有恙?太后娘娘竟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亦泠眼皮跳了跳,更不敢再多留,继续埋着头悄摸摸地往门外挪去。 脚都快迈出门槛了,突然听谢衡之开口道:“近日天冷,早晨上感了风寒,无大碍,娘不必挂心。” 谢衡之平静的声音落下,谢老夫人自然安了心。 转头就朝着亦泠离开的方向道:“上京气候不比江州温暖,冬日里干燥酷寒,亦泠你身子弱,更要多多注意保暖,若是身体不适要及时请大夫来瞧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亦泠身上。 亦泠:“……” 不愧是谢衡之的亲娘,全身都长满了眼睛吧。 亦泠不动声色地收回脚,硬着头皮走回来朝谢老夫人福身。 “劳母亲挂念,我会注意的。” 谢老夫人一如往常,对亦泠这个儿媳妇的事不多管不多问。 该有的关怀到位了,便点点头。一旁的谢萱得了示意,乖巧地扶着她离去。 待她领着谢萱和婢女们离去,前厅里立即空了许多。 安静宽敞的屋子里只剩亦泠和谢衡之两人,一时无言,气氛也陡然冷了下来。 谢衡之没有继续追问亦泠。 赏赐堆了这么多,样样都是指向男人精气的大补之物,他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 他只需要质问。 谢衡之一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扫视着琳琅满目的补品,最后回头看着亦泠。 “你就是这么堵住太后嘴的?” 亦泠忽然感觉似乎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虽说未经人事,又胸无墨水,可亦泠到底是纵览天下话本,哪儿能不知道男人也是极为看重自己名声的。 何况还是谢衡之这等位高权重的人。 “当时我……”亦泠脑袋埋得低低的,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道,“我只是说大人操劳,平日里——” 不等她红着脸解释完,谢衡之忽然捻起一颗大补丸,转过身来,顺手塞进了亦泠嘴里。 动作虽有些突然,他的力道却很轻,像是给小孩喂食一般。 食指还停留在她温润细腻的唇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亦泠怔怔抬头,嘴巴还半张着,却听见他严词厉色的警告。 “下不为例。” - 亦泠知道,自己今天还能全须全尾地好好活着,全赖谢衡之懒得跟她计较。 不然这种损他男人名声的事情若是计较起来,她的下场恐怕不比地牢里的人好上多少。 不过亦泠向来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既然谢衡之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不往心里去,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待在屋子里认真研读兵书筹划复仇。 如此一来,这几日的谢府便格外安宁。 但谢府,住着当朝第一权臣,无数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都于此处纵横交贯、牵丝扳藤,多少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这座府邸。 怎会有真正安宁的时候? 譬如此刻,一个布衣男子挑着扁担经过谢府,不露形色地张望几眼,便拐进了不远处的小径里。 待身影隐入暮色,他的步伐突然快了起来,飞速地穿街走巷,最后行至一处荒芜庭院,朝草亭里一华服女子躬身行礼。 “公主,今日谢夫人依然没有出过谢府。” 果然不出所料。 钰安公主一挥手,男子立刻退出草亭,静默地候在一旁。 她烦闷地来回踱着步,眉头拧成了绳子,瞥见角落里的亦昀,心情越发烦躁。 偏偏亦昀浑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吊儿郎当地抄手靠着柱子,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哪儿薅来的狗尾巴草,说起话来更是气人。 “我早就说了这法子行不通,那可是谢衡之的老婆,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勾引人家?” “现在好了,她干脆连门都不出了,更没辙了。” 听见他推脱责任,钰安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道:“她可是商亦泠!哪儿能被你那些小把戏迷惑住?你当是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吗?” 亦昀听到这说辞,也来了火气。 “横竖都是殿下有理,那您说怎么着吧?!” 钰安公主气急,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望向阴沉的天边,喃喃自语道:“一般的手段自然是无法蛊惑商亦泠的。” 她转过头,看着亦昀,忽然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 “亦小公子,你可听过英雄救美?” “什么意思?”亦昀问,“殿下您又有什么想法?” “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磨了,须得下一剂猛药。” 钰安公主的双眼在这暮色里闪着精光,“若是她遇到了性命之忧,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即便她不会倾心于你,也会把你当做救命恩人,还怕从她嘴里套不出秘密?” 亦昀顺着钰安公主的话思索半晌,嘴巴忽然一张,狗尾巴草立刻落到了地上。 “我?”他指着自己呆滞的面目,“英雄?” “你这废物东西当然和英雄二字不沾边。” 钰安公主扶了扶头上的鬓钗,翩翩朝外走去,拉长了音调慢悠悠说道,“不过你放心,本公主自有妙计。” - 是夜。 因太子妃入夜便要读书习字,不喜旁人吵闹,也不爱灯火辉煌。 是以东宫只亮着零星几盏灯,宫婢来往皆不敢发出声音。 若不是夜色中隐隐可见碧瓦朱甍、玉阶彤庭,旁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无人问津的冷宫呢。 宫婢端来了茶水,钰安公主轻轻抿了一口,差点把她舌头苦掉。 怎么给她上了苦丁茶? 难道这东宫不知道她最怕吃苦吗? 钰安公主满腹怨言,正想让人换一杯茶,沉默许久的沈舒方突然抬眼打量着她,问道:“公主这件衣服是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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