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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变过后，她活着，之画也好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于她而言，真的有一种老天垂怜的感觉。 “之画，你憔悴了好多。” 苏之画眼眶一红，“还好意思说我呢！我好歹囫囵个儿地在这儿，你瞧瞧你！这一年来，总是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任她怎么说，高舒颜都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那我不是回回命大嘛！” 而后她眼神渐渐沉下来，“之画，你不会怪我吧？” 就这一瞬的工夫，高舒颜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尤其是听完这个问题，苏之画将被她紧握的手抽出来，又往外微微侧身，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不料等了好一阵，苏之画终于开口， “来之前，我是有点恨你的。” “因为你，我没了父亲、兄长，如果说他们的死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我也认了，” “可你为什么连他的江山也夺走呢？” 高舒颜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他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啊！你知道吗？有一阵，我甚至觉得你随时会来东宫取代我的位置，就连魏闻岚也不是你的对手！” 说到这儿，苏之画低头笑得苦涩，“不瞒你说，偶尔夜深人静，我在寝宫里躺着，就在想，如果你进了东宫，再一举得男，我和平安也能依附着你。” “没想到，你的心大到东宫装不下，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你已经步步为营，成了新帝的功臣了。” 第132章 求你 “来之前，我很想要问一问你，这一切你满意么？” “但是在看到你这么虚弱的样子，我又心软了，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我都好好地活着，我还有平安，这就够了，” “足够了。” 高舒颜早已泣不成声。 她是喜极而泣。 感谢上苍，让她们这段难得的友谊在历经重重考验后，终于回归来之不易的平静！ 她们熬过来了！ “谢谢你，之画！有你真好！” 苏之画将心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也好受了很多。 二人芥蒂打开，又手拉手坐到了一处。 “你先别忙着高兴，眼下有一件事我要求你，你若是不答应，我也是不依的！” “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从前都是之画护着她，如今自当她来护着之画和平安。 “我想求你留他一命！” 高舒颜愣住了。 她以为之画会为自己和平安求些什么，没想到，是云启南。 看她犹豫，苏之画赶紧道， “我和平安有你护着，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可是他，我不能不管！” “虽说他下旨杀了我的父兄，可他终究还是平安的父亲啊！” “我求你，让新帝留他一命吧！” 高舒颜真的有些为难了。 她深知政治是残酷的。 云启南的身份太过敏感，没有哪一个新帝还会留着前朝的太子。 更何况这个太子，还有个霍乱天下的外戚。 苏之画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深知此刻她就是云启南是否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不敢放弃， “颜儿，麻烦你告诉新帝，他的身子早就不行了，不会威胁任何人的，真的，不信你去看看，他真的就只是在数着日子过了！” 高舒颜想起那张消瘦的面容，终究还是没忍住， “我试试吧。” 苏之画登时泪如雨下。 “颜儿，多谢你，” “我也知道，就算是让他活着，他也陪不了我们几日，可我心里，总是对他怀有些情谊，” 高舒颜将帕子递给她，无声地轻拍她的手背。 “你一定不明白，他都这样对苏家了，我为何还这么没出息，” “可是封住心，太难了，” “我也曾想过一辈子就这样冷冷淡淡地对他，守着我的平安，平平淡淡地活下去，” “可是，我真的努力了，就是做不到！” “每每看到他的那张脸，我就已经在心底默默地原谅他了……” 高舒颜抬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耐心安抚道， “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苏之画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吸了吸鼻子，擦干脸上的泪水，看向高舒颜， “颜儿，我知道你的难处，新帝虽说曾经是你大哥哥，可毕竟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同了。” “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你看承乾殿的一屋子女人，有哪个能指望得上呢！” 的确，魏闻岚和魏良娣身份敏感，自身都难保，袁良娣倒是硬气一些，可以她的性子，估计不会趟这个浑水。 只剩下苏之画了。 高舒颜又劝慰了一番，才算将她安抚好。 二人又聊起来平安。 “她近来长得很快，小手小脚可有劲儿了，眼睛也越发机灵，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本想将她也带过来让你见见，但天气太过寒冷，我怕她受风，就没抱过来。” 想起平安，高舒颜也是满眼的笑意，“你想得对，一切以平安为先！说真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了。” “几日不见，还真的挺想她的呢。” 苏之画也终于将笑意直达眼底，“我也是，现在一刻也离不开她，乳娘夸她乖巧懂事，别的孩子我也没见过，但平安真的很让我省心，晚上只哭一次，喝了乳汁就能睡到第二日天明，白日里也爱睡觉，总之听话得紧。” 听着之画的描述，高舒颜心里痒痒的，“等我好些了，就过去看她。” 苏之画眼底快速地扫过一抹落寞之色。 等颜儿好些了，只怕他们还不知道身在何处。 “说起平安，我又想到了念亲，那个小家伙儿也满月了，都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 提到哥哥的孩子、苏家唯一的男丁，苏之画感慨万千，“颜儿，就是为了念亲，我们苏家也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想到自己还要依靠高舒颜，苏之画笑得无奈，“我们的确欠你的太多了。” 高舒颜撇了撇嘴， “怎么又说起了这个？都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念亲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外甥啊！他身上也有高家的血脉，我对他好是应该的！” “况且有了他，母亲的日子也有趣很多，你知道么？马上我嫂嫂也要临盆了，到时候念亲做了哥哥，孩子一多就更好玩儿了！” “所以啊，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苏之画笑着应了。 入夜，高舒颜靠在床头，静静地看向窗外。 “怎么还不睡？” 高大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将大氅在门口脱下，又到了火盆跟前烤去了凉气，才走到她身边来。 “今日可还开心？”他笑着问。 高舒颜点头，“谢谢你能让之画过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云起衍修长的手指替她将被子往里掖了掖，“开心就好，心情好了，伤势才好得快。” “要是之画能日日过来陪我就好了，还有平安，我真的有些想她了。” 云起衍不以为意，“那又何难？你且好好养伤，以后就让她们随时来就好了！” “只是有一点，”云起衍补充道，“不能聊得太久，你现下还需要多多休息。” “恩！”高舒颜开心地应了。 “又怎么了？”云起衍看她又不说话了，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可是她今日来同你说了什么？” 高舒颜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他是未来的天子，满宫里谁敢瞒他什么？ 估计之画前脚刚走，后脚消息就传到了乾安殿了。 所以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云起衍沉默了半晌，然后看向她，问道，“我想先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她的想法？ 高舒颜被他问住了。 第133章 开口 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要放他们一马，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之画。 但她深知这样的想法既幼稚又可笑，而且她担心，一旦她说出来，会不会让云起衍伤心。 所以她坐在这里一下午，拼命地想，到底该怎样去说，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那个，”高舒颜艰难开口，“答应之画的时候，我就很纠结，因为我深知，只要他存在一日，哪怕什么都不做，象征意义就十分重大，” “这对朝堂稳固十分不利，” “但，”她话锋一转，“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不大好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但看他当时迟迟未登基，就知道他连做戏都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我想问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让他活着，又能不威胁到你。” 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委屈，噘嘴道，“其实，我已经想了一下午了，也没想出个什么好法子，只好等你回来，问问你。” 云起衍看着她，双眼笑得深邃。 高舒颜有些心虚，但还是豁出去，尽量用无辜的眼神看回去。 “罢了罢了！”云起衍很快败下阵来。 没法子，谁让她是颜儿呢。 他这位前太子皇兄的存在的确很让他头疼。 他也不愿意一登基就背上一个弑兄的罪名，但颜儿说得没错，云启南的象征意义实在太过重大。 据他所知，之前还没有哪一位前朝储君能活着离开皇城。 “你们，见过了么？” 高舒颜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起衍的脸色一滞，没有回答。 处置另说，他的确还没有见过他的太子兄长。 高舒颜很能理解他， “不如，我陪你去吧？” 有些心结总要解开，不然他会难受一辈子的，她愿意陪着他。 云起衍挑了挑眉，“你歇着，我自己去。” 高舒颜有些不解。 某人眼睛看向别处，嘴巴里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对你心怀不轨，我不想你再见他！” “噗！”高舒颜没绷住笑了出来。 只是这一笑扯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叫你笑话我！” 高舒颜缓了缓抿嘴笑。 “还笑！”他气急败坏。 要不是看她身子还虚弱着，他早就…… 高舒颜笑够了，才慢慢坐直了身子，温柔地看着他。 “我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我只是担心你，” “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想你背负这样的心理负担过一辈子。” 在外他是杀伐果断的主帅，是即将登基的帝王，可只有自小一起长大的高舒颜明白，他内心的柔软和温暖。 “作为一个帝王，我这样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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