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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不爱惜自己，颜儿醒来也会生气的。” 最后那段黑暗的日子，百官也被魏氏控制在了朝堂中。 万幸的是，他早早预料到了，将夫人连同大女儿的孩子一起转移到了一处安全的所在，不然，恐怕她们也难逃此劫。 他的女儿，竟成了全家最为勇敢的一个! 仅仅过去三日，云起衍的下巴上已长出青渣，眼眶也陷了下去。 他命人抬了一张案子放在这里，方便夜晚处理公务的时候，也能看着她。 “母亲……夫人，可安好？”云起衍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高济点了点头，“殿下挂心，府上一切都好！” 他叹了口气，“她还不知道颜儿的事，臣没敢告诉她，只是说颜儿要帮您处理一些后宫事务，晚一些才能回家。” 云起衍点头不语。 曾经的父子、以后的君臣，二人同时看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子，心中难受至极。 “殿下知道的，颜儿这丫头，自小就是臣和夫人的至宝，若是她有个闪失，我是个大丈夫还能苟活于世，只怕夫人就……” “高相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 高济点了点头，调整好了心情，旋即开始聊起了正事。 “殿下解救了被困在后宫的女眷们，朝臣们都感激殿下的恩德。” 云起衍应了，能被魏氏召进宫的，都是朝廷重臣的女眷，他还要感谢魏氏给他留了这样一件好事，让他能够毫不费力地得了这个天大的人情，初步稳定了朝纲。 “魏氏一族已经悉数下狱，只等殿下发落。” 云起衍道，“让大理寺和刑部尽快理出魏氏的罪状，我要昭告天下，让魏氏遭万民唾弃！” “是，”高济颔首，又继续道，“后宫诸事，殿下有什么打算？” 云起衍知道高济问的是什么。 “魏氏杀了我的生母，又这样伤害颜儿，我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但我不能替颜儿做决定，我想让她自己处置，” “最后的脏事，再由我来做。” 高济感念他对女儿的用心，但眼下还有一件事，“礼部询问，殿下想要何时举行登基大典？” 云起衍又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等她醒来吧，不然我一个人登顶高位，又有什么意思。” 高济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感慨万千。 从他举兵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高府庶出的长子高敬衍，而是先帝亲选的继承者十一皇子云起衍。 多年的养育，他当然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有些事，哪里就那么容易呢？ 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罢了罢了，女儿还没有转醒，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天色渐暗，高济躬身退了出去。 家里还有夫人要安抚啊。 云起衍拿起奏报，仅仅看了一眼，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手底下的军队已经到了指定的地方修整，可袁家却没有如他所说，仅仅留下参将以上的将军等待封赏，而是将大军陈在了城外五十里处！ “袁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起衍喊来外面守着的士兵，“明日一早，叫魏先生和袁晋中觐见。” 有些事，他不得不防。 转过头又看了看安静的少女，云起衍苦笑着喃喃道， “颜儿，你快醒过来吧，我一个人好像不太行。” 高舒颜挣开双眼的时候，正值深夜。 她直勾勾地看向窗外，今夜没有月亮，但星星格外多，她躺在床上都能看到好几颗。 身子好像被钉在了床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一动。 好在有盏灯亮着。 就着昏黄的灯光，她才慢慢地看清这个地方。 熟悉，当然熟悉。 这是她的小院儿。 只是不同于之前，现在这里温暖而又干净，房间的内饰好像都多了很多。 她这才突然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景象。 虽然他说要相信她，但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身子，所以当时城墙上的纵身一跃，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但当跳下去的一瞬间，她看到他不顾一切纵马飞驰而来的时候，她又不想死了。 于是她弹在了那些箭矢之上，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抱。 原来她没死！ 看这景象，他成功了！ 他真的成功了！ 苦尽甘来！她没死！高家也不会灭门！ 一切都值得！ 高舒颜鼻尖一酸，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滚落了下来，然后一颗一颗埋入软枕中，不见了。 欣喜过后，高舒颜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人。 云起衍，是你啊。 好久不见。 不知是不是有了感应，云起衍突然抬起头来。 当他看到凝望着他的高舒颜后，他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高舒颜被他的举动吓住了，随即微不可查地笑他， “傻子。” 傻子！ 轻飘飘的两个字听在云起衍耳朵里像是炸雷一般！ 他‘呼’地凑上前来，“颜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高舒颜想要点头，可是没有力气，只能眨了眨眼睛。 云起衍的脸上顷刻出现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声呼喊，“来人！快来人！” 外头的士兵和宫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吓得赶紧涌了进来。 “去！快去！给我把太医院全数请来！” 大家看着睁着眼睛的高舒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通传的通传，点灯的点灯，短暂的热闹过后又都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云起衍跪坐在床边，仅仅握住高舒颜冰凉的手指，眼含热泪， “颜儿，谢谢你！谢谢你醒了过来！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傻瓜，”高舒颜说得有气无力，“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的，” “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第131章 姐妹再见 “说什么傻话！” 云起衍二指并拢，一脸严肃地举在脸侧， “我发誓，若我以后负你半分，就让我失了天下，丢了民心！横死街头，永世不得翻身！” 高舒颜将手吃力地抬起，又向下按了按，摇头道，“不要发这样的毒誓。” 不是她不相信他，是她不相信这样的毒誓。 在宫里的这一年，她看了太多太多，对他，对爱情，她继续抱有美好的念头不曾动摇。 但她也清醒地知道，前路漫漫，他们之间需要跨越的还有很多。 是一起面对还是有别的选择，她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享受当下吧。 劫后余生，心中大定，高舒颜突然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眉眼。 在心里想念了这么久，总要摸一摸才踏实。 奈何她还是太虚弱，手臂试着抬起，没有五寸高，都只能力竭放弃。 就在高舒颜感到有些遗憾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托起。 云起衍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胳膊，缓缓俯下身子，用另一只紧贴在她的手背上，然后轻轻地覆上自己的脸颊。 高舒颜惊喜于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更欣喜她终于能够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他。 顺着眉骨下来，是满是星河的双眸，然后是英挺的鼻梁，掠过鼻尖，温润的唇。 云起衍将她的手停在那里，温柔又小心地琢了一下。 心里小鹿乱撞，脸颊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本来惨白如纸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两坨微微的红晕，云起衍宠溺的轻笑，正打算开口逗逗她，却不想太医院来人了。 云起衍自当让开，站在旁边等着。 太医们鱼贯而入，诊脉的诊脉，写方子的写方子，凑热闹的凑热闹…… 原本的确是用不了这么多人的，可经过这么几日，谁人不知这位高姑姑在即将登基的新帝心中的分量？ 不仅放着早就收拾好、象征权力地位的乾安殿不住，搬到这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守着，还日日询问，时时照看。 就算是不明白这些，只看新帝乌青的眼底，日渐分明的下颌，就能猜得出一二。 待太医忙活了一阵子，云起衍才上前问道，“徐太医，上回你告诉我，只要她醒了就会没事，现在又如何了？” 徐太医终于敢底气十足地抬头看向未来的天子。 “姑娘大安，只是身子还很虚弱，皮肉伤又多，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恢复才是。” 云起衍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将这么多日以来，心中的郁结都吐出去一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他又赶紧追问道，“她身上可会留疤？” 高舒颜赶紧细细听着。 他果然了解自己，这个问题是她最想知道的！ 徐太医的声音不大，但听着很是稳当，“完全消除疤痕不敢说，姑姑受伤时间不长，只要耐心将养，忌口抹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高舒颜这才算是放了心！ 只是她身子还弱得厉害，心里一松懈下来，就想要闭上眼睛。 徐太医赶紧招呼人煎药，余下的太医也都识相地退了出去，仅仅只留下云起衍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傻笑。 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仅仅两日，她就能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下地走一走了。 外面天寒，自是不敢出去，只能在房间里走两步。 这个小院里每个房间都不大，从前她一个人住不觉得，现在凭白多了一张书案，两名宫女，一下就变得局促起来。 自她醒来以后，云起衍就搬去隔壁睡着，只要晚上她有什么动静，他就像是长了顺风耳似的，‘嗖’的一下，就过来了。 他眼下公务堆积如山，她也不愿他再在这里耗着，好说歹说，才让他忙完了再过来看她。 当然，每回等他忙完，就已经是深夜了。 但很快她就不寂寞了，因为—— 苏之画来了。 “之画！之画！”高舒颜太过于惊喜，以至于动作一大牵引着伤口生疼，仅仅一瞬间，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慢一点！自己的身子不晓得么！”苏之画方才进来第一眼还神色复杂，可见她这样，又忍不住快步上前，替下宫女，心疼的嗔她。 高舒颜扯出一个笑来，“你能来真好！看见你，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苏之画将她扶到床边坐着，宫女端来泡好的茶水和乳酪点心，就安静地在门口候着，只留她们姐妹二人好好说说体己话。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高舒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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