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早就在太子殿下靠近之时便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裙袂缠绕着分不清究竟谁是自己的主人。 手指每一寸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可他们竟然半晌无言。 薛闻启唇,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似嘴里那股将她腌入味的苦丁味道又翻涌在她舌尖:“对不起。” 她凝视着紧紧贴合的双手开口。 “我明知道你容易多想,还想要掩藏过去,是我的问题。” “我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跟你说明白,是我自己……羞于启齿。” 她可以接受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因为人生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她知道自己不论未来如何,在当下总会做出同样一个判断。 即便自己明白秦昭明在上辈子来源于争斗暗害,她也总会想着——万一上辈子她勇敢一点选择了逃离,那是不是一切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她一生的缄默,早死的少年帝王,难以开口。 不论说得给自己找多少让秦昭明自己胡思乱想的理由,薛闻也必须承认最根本的缘由只有这么一个。 她不愿意将自己的悲哀完全地展示在这个人面前。 即便这是她最亲密的人。 “很抱歉,还需要你……这般费力,才能知晓真相。” 沈今川的到来一切都是计划的一环不是吗? 他蠢得就跟重生把头脑给鬼怪吃了一样,记性一点没涨,有勇无谋的胆子倒是多了许多,敢直接迎上脑子最为活络的秦昭明。 破绽已经出现,那就只剩下引人入瓮。 若无太子殿下的首肯,莫说是沈今川在门口敲门,便是一只蚊子它都得死着进来。 这不,总算让太子殿下明晰所有真相,成为幕后所有的掌握者。 “不。” 秦昭明深吸一口气,两双手按在薛闻肩膀上,将她转过身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我并非想要了解……那个可能。” 他艰难地将“上辈子”这个说法改变成他更能够接受的“可能”的形容词。 而诡异的是,向来能言善辩的他居然毫无理由来解释。 他难道要说自己没有任何疑惑,甚至沉迷在他伪装身份和薛闻相识后的醋意里,让沈今川来这里窥探到了这个人对薛闻有觊觎之心。 偏偏这个人虽然洋溢着怪异,但和薛家的关系千丝万缕,不能轻易动作。 所以,他就想着恰好的机会 引人上钩,薛闻若是知道这个“姐夫”存在着觊觎她的心思,一定会受不了。 但秦昭明失算,自己算漏了一个秘密。 一个,只属于薛闻和沈今川两个人的秘密。 而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阴沟的老鼠一样,来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他们亲密的源头找到他们所有的开始,从一切中找寻真相。 这一切并非他所愿。 甚至若非现在薛闻情绪这样,他还能委屈地说一句——“聪明是我的错吗?我就是想要把情敌搞一搞。” 他只能说:“阿闻,抱歉,你所想要遗忘的时光,终究是被我唤起。” 怨他也好,骂他也好,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平静,就好像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不,那些并非我想要遗忘的时光,或许从前是,但现在可不能被遗忘——” “世上的事或许会有改变,但万变不离其宗,人也不会做出和他本性相悖的东西。” 她并没有对秦昭明的解释做出判断,因为事情已经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必须面对未来,至于对于过去复盘,需要留到有时间以后。 “阿昭,我不愿意做你的太子妃。” 秦昭明面色一凝。 “但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你的伙伴,你的战友。” 虽然秦昭明自己都觉得薛闻没有吵出来心里必定还是有怒气存在,但这一下的甜蜜得足够让他抿成一条线的唇就这样抬起弧度。 因为薛闻给了他,一个亲亲! “未来我会跟你好好说清楚,我爱你这件事毋庸置疑,但我想外头那些人现在是重中之重。” 还有……她心里有一个猜测,需要等天黑之后开始实验。 “爱”这个字眼,或许永远都会伴随着其他的东西。 就像交易需要共同的利益来获得认可和帮助,合作需要双方共同的理念,而后完整地达成一个行为。 而爱这个字眼,来源于好感,来源于灵魂上的共振,在“爱”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在不爱的时候面目全非。 或许有些和睦家庭生长出来的人在结合之时会懂得如何爱人,如何保护自己,但很显然,她和秦昭明都不懂,只能跌跌撞撞地摸索着。 怕失去爱,怕受到伤害。 一味地胆怯和恐惧让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着,这本不应该。 但从今日开始,不,或许从她下定决心成为朱虚侯开始,只是现在才明白——他们早就紧紧拴在一起。 朝生暮死的爱不适合他们,他们应该拥有的是相视一笑最深刻的默契,而非被这些东西给束缚住。 秦昭明咧嘴懂了她的未尽之语,虎牙显得格外天真烂漫,忽然说道:“匈奴人觉得最庄严的仪式要由水源见证。” “他们最不相信神明,却相信他们的生命之源?” 薛闻:“嗯?” 秦昭明抿了抿嘴:“那我们也算是在那个姓沈的见证下成为最亲密的人。” 薛闻略微一停顿,而后顺着视线找到秦昭明说的地方。 嗯……血被清洗落在水里,怎么不算呢。 她扑哧一下被逗笑,而后被秦昭明嘬了一口酒窝。 他们都知道认清彼此的感情之外还有更多考验,他们需要一场决裂来展现自己的所有,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外头那些人。 世家。 皇位。 而他们相爱这件事,毋庸置疑,所以可以稍后压一压。 真好,他还是达成了目的,他就说天底下没有男人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在前又如何,有名分又如何,还不是无法动摇薛闻的心。 - 都知道今日这宴会不会太顺利。 但直接在前院收到曹国公被误伤的消息还是让所有达官显贵热闹的场景一下子有些静谧,而在寂静之后迎来更大的喧嚣。 曹国公……谁来着?哪个老匹夫还没死? 哦,是他儿子了。 这么倒霉啊。 那那位美丽动人极其适合养在深闺被金玉灌溉的朱虚侯,有没有被吓到呢? 虽然这样想着不好,但一想到朱虚侯那张面若桃李粉白黛绿的面容上被鲜血洗涤得黯然褪色,他们心里就分外舒爽。 女人家,知道什么叫政、治、吗? 知道什么叫杀人不见血的斗争吗?这种事情推上台前来,不若早日找个如意郎君生上几个大胖小子,这才叫后半辈子的依靠。 酒液醇厚香浓,琵琶声迎合正金声玉振,主人搭好的戏台成了他们看戏的最好场合,只需要稍稍让人回味一下,便觉得酒樽里的酒液都变得香浓许多。 “你瞧,这酒确实不错,是怕是有十几个年头才有如今口感。” “是啊,确实不错。” “这宫里梨园的琴声就是动听,不愧搜罗了全天下的能人异士。” 几人的交谈之中将薛闻安排的平常酒液给吹成琼浆玉液,将琵琶声奉为天籁之音,丝毫不记得方才他们将这里在言语之中贬得一文不值。 这就是来自世家的骄傲之处。 有他们捧着,就是水煮白菜都能上得了国宴,若他们不喜,便是天底下所有奇珍异宝汇聚一堂也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惜啊,好多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非要吃一吃苦头才知道教训。 他们世家再怎么争斗,也轮不到旁人想要分一杯羹,让所有世家开始合作的前提,便是他们出现了一个更大的敌人。 “朱虚侯到——” 一声唱和声好似凉水滴进滚烫的热油里,让周围火花四溅,迸溅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好事者好整以暇地抬着酒杯过去看他们准备调侃的小姑娘——这里的人年纪轻的能当朱虚侯的爹,年纪大的都能当她爷爷,所以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来自大人世界的规矩是他们这些前辈该做的。 “诸位久等,下官后头遇到些事,这才来迟了。” “满饮一杯,给诸位赔罪。” 来到他们面前的没有任何想象之中的恐惧和柔弱,他们幻想着碾压失败者的得意笑容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就消失在老橘子皮一样的面容上。 向他们走来的人脸上挂着从容的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为自己换了一个头面。 平静得就好像那刺客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她派来的一样。
第六十三章 硕大的红宝石雕就的凤凰簪上的数个尾翼折射出耀阳的光芒, 那双含笑的眼眸变得富有攻略性。 “诸位久等,下官后头遇到些事,这才来迟了。” “满饮一杯, 给诸位赔罪。” 华贵秾丽的装扮, 成竹在胸的心情,她满饮了一杯纯洁无瑕的酒液, 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这让想要看她失魂落魄,通过灌酒来找到崇高感的“大人物”们十分不满。 但……再怎么不满, 在她这样的行动之下, 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暴露, 甚至还因为摸不清她的深浅要继续逢迎着。 而薛闻恰巧注意到汤兆唯已经不见了……连同她那位有血缘的父亲一起。 汤家联合几个世家, 但几个世家真的能真心吗?这里多少人会在尘埃落定之时第一个反叛? 薛闻平静地饮了一口酒, 水的味道本应该让她面不改色,但匆匆忙忙找来的水里没有一个不是兑了蜜水的。 甜得齁嗓子。 她本应该喝着浓烈的苦丁茶, 让所有为她冲泡的人都捏起鼻子, 但现在却是甜蜜的汤水,好似这样就能够冲淡内心所有苦涩。 那双苍劲的双手不留余力地冲刷着她手上的鲜血, 更在她适应的苦涩中非要多加一些甜。 表面上看着不霸道, 实际上脾气要独死了。 但幸好, 他们两个臭味相投。 她就喜欢这样不留余力地被爱着。 - 薛闻想着, 眉毛一扬,缓缓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落在她身后半个身位的姜遥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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