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人提醒,钮祜禄氏才像终于解除了木头人的封印,转头给皇上跪了,磕头如捣蒜,还不忘给郝如月告状呢:“皇上,嫔妾不知情,嫔妾是被赫舍里如月给哄骗了,着了她的道儿!” “住口!” 郝如月给钮祜禄氏提醒的时候,康熙正在院中与太后说话,并没关注屋里的动静,只当钮祜禄氏在狡辩:“如月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便是她要哄骗你,也绝不会用皇后的遗物!” 郝如月:原主可能不会,但她会。 亏得她在皇后生前给皇后送了礼,之后又熬了药膳带进宫,将原主与皇后之间的恩怨解开,这才让康熙放下心,从而洗脱了今日的嫌疑。 只要康熙相信她,便是钮祜禄氏舌灿莲花也不管用。 “皇上,钮祜禄贵人到底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今日她犯了错,还是交给太皇太后处置吧。”苏麻喇姑刚刚被钮祜禄氏呵斥完,本不想管她的事,可一想到太皇太后对她说过的话,不想管也得管了。 三藩反叛,朝局不稳,这时候能靠得住的只有八旗,尤其是上三旗的贵族,谁乱了他们也不能乱,谁反了他们也不能反。 康熙将血衣贴在心口,眼泪簌簌落下,半天才道:“贵人钮祜禄氏贬为官女子,交由太皇太后发落。” 没将她废为庶人,还是看在太皇太后面上。 此时郝如月已经将爆哭的奶团子哄睡了,正站在窗边看着钮祜禄氏被人拖走,看着太后一脸震惊,看着内务府大总管擦汗,看着跟随钮祜禄氏一起来的四个贵人安静如鸡,惊恐退下。 别人只会杀鸡儆猴,殊不知杀猴儆鸡才最管用,百试不爽。 门帘撩开,康熙走进来,手上拿着那件血衣,他平静地看着郝如月,平静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利用皇后? 刚刚正在气头上,他不想听钮祜禄氏狡辩,可等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事有蹊跷。
第25章 好人 暖阁里地方小,东西摆了满地,连个下脚处都没有,钮祜禄氏是怎么快速找到放在最里侧墙角的檀木箱笼的? 距离门口最近的并非檀木箱笼,而是楠木的那一只,可那一只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在他走进来之前,暖阁里只有三个人,站在外间翻箱倒柜的钮祜禄氏,站在里间哄太子的如月,和太子这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也许,钮祜禄氏并没说谎,她确实被人哄骗了。 而利用皇后哄骗钮祜禄氏,又企图蒙蔽自己的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还是被发现了,可郝如月不打算承认:“皇上明察秋毫,刚刚臣确实给钮祜禄……官女子提了醒,不过臣没想到她真敢翻动仁孝皇后的遗物。” 做了女官,自然不能再称臣女,她也不想自称奴才。 尽管这个称呼在清朝只有旗人配用,以此表示八旗对皇上的忠心,郝如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最后还是跟汉人官员一样自称臣了。 “臣有人证。刚刚臣提醒钮祜禄氏的时候,钮祜禄氏的贴身宫女就站在门边,她应该听见臣说了什么。” 郝如月又给康熙提醒:“这个宫女一心护主,好声好气问她,她肯定不会实话实说。” 康熙点头,看向太子:“别总抱着,看把他宠坏了。” “哦……啊?”话题转换太快,郝如月一时没接上话,反应了片刻才道:“太子还小,又没了额娘,臣想对他好些。” 知道清朝的皇帝心狠,公主送去和亲,还怕皇子吃得太饱穿得太暖贪图安逸,郝如月又道:“太子尚在襁褓,臣对他好,他也记不得。等长大了,听凭皇上教导。” 果然距离产生美。 历史上太子胤礽是康熙一手带大的,最溺爱他的人是康熙,把他宠坏的也是康熙。这辈子她穿了来,抢了康熙的奶爸工作,康熙明显正常多了。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也许康熙没那么爱胤礽,没那么宠胤礽,没在他身上倾注太多心血,便不会给他太大的压力,不会对他吹毛求疵,更不会将太子逼上绝路,导致相看两厌、父子决裂的结局吧。 康熙颔首,勉强接受了郝如月的说法,他看了一眼窗外:“不要怪太后,太后从来不敢忤逆太皇太后。” 昨日太后帮他争取,已经是对抗太皇太后的极限了,直接导致太后做了一夜噩梦,天不亮就去慈宁宫立规矩了。 这是在向她解释太后迟迟没有露面的原因吗:“臣不敢。太后是太后,也是太皇太后的儿媳,一个孝字压在头上,确实为难。” 其实不必太后出手,就一个钮祜禄氏,她自己能搞定。 便是皇上不来,院子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钮祜禄氏敢翻那个箱子,她就有把握给对方扣上对仁孝皇后大不敬的帽子。 太皇太后再偏心,也得想着怎么给赫舍里家一个交待,不可能轻飘飘揭过。 钮祜禄氏家大业大,赫舍里家也不是穷门小户,可以任人拿捏。 屈膝送皇上离开,郝如月低头亲了亲太子软乎乎的小脸,轻声呢喃:“可惜皇上来了,让钮祜禄氏的皇后梦彻底破碎,不然钮祜禄氏的小命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三年半,不能再多。 历史上,这位继后只当了半年皇后就薨了,死因好像也是难产。 正是她,让千古一帝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命硬克妻。 所以等康熙再次大封六宫的时候,本来应该做继后的佟佳氏,只封了一个皇贵妃。 钮祜禄氏提前出局,三年后那个倒霉继后恐怕要落到康熙表妹佟佳氏的身上了,没有钮祜禄氏在前边顶着,也不知佟佳表妹这回能不能一口气撑到第八年。 把表妹也克没了,康熙才彻底绝了册立皇后的念头,至此平均三年一个国丧的后宫才算消停下来。 康熙走出东暖阁,又去了一趟西暖阁见太后,开门见山道:“皇额娘住惯了前边的暖阁,很不必为了太子搬家,还是搬回原处住吧。” 皇上嘴上不说,还是怨她今日袖手旁观了,太后仍旧笑呵呵的:“好,换了新地方睡不惯,皇上不说,我也要搬回去住了。” 当初她搬过来,是怕赫舍里家这位二姑娘不会带孩子,委屈了太子,今日一见,那姑娘处处妥帖,把太子照顾得很好。 反倒是她搬到后殿,来往的人多了,有些不妥当。 把整个后殿都留给太子,人少清净,也省得两边都住得紧巴巴的。 郝如月上一秒还在感叹自己以德报怨,救了钮祜禄氏一命,却没人知道,下一秒丁香便告诉她,太后搬回原来的住处,把整座后殿都留给太子居住了。 慈仁宫后殿原是太后礼佛之处,只有一间佛堂,东西暖阁空置,这回为了给太子腾地方,不但太后搬了家,连佛祖都搬到前院住了。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太后又搬回前院,把后殿七间房全留给了太子,再加上东西厢房,和后头的围房,完全自成一体,说是一座小宫殿都不为。 就算日后她把松佳嬷嬷和坤宁宫里得用的宫女太监都挖来,也有地方安置。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果然有好报。 穿越前她为争家产做过不少恶人,没想到穿到清朝莫名其妙做了一回好人,竟也得了好报。 就在郝如月兴致勃勃扩充地盘的时候,钮祜禄氏差点哭晕在慈宁宫:“太皇太后明鉴,嫔妾当真不知那只箱笼里装着仁孝皇后的遗物啊!” “钮祜禄氏,你现在已经是官女子了,与宫女无异,不能自称嫔妾。”苏麻喇姑打断她,扬声提醒。 钮祜禄氏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对苏麻喇姑表现出任何不满,只得强压火气,低眉顺眼应是,而后继续哭诉:“太皇太后,奴、奴婢自小养在您身边,奴婢胆子小,太皇太后您是知道的。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碰死人的东西啊!” 特别那还是一件血衣,可吓死她了。 “钮祜禄氏,注意你的言辞,对皇后大不敬是死罪。”一个官女子也敢当众说皇后是死人,苏麻喇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遇到大事就犯傻。 太皇太后对钮祜禄氏的观感,与苏麻喇姑差不多,她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花五年时间养出来一个废物。 可现实就是这么打脸,太皇太后头更疼了,无力地朝钮祜禄氏摆摆手:“你回家去吧,这事我管不了。” 回家?皇上要将她杖毙的时候,钮祜禄氏心里都没有现在绝望。 她是阿玛、额娘最疼爱的女儿,是全家人的骄傲,他们送她进宫是要光宗耀祖的,太皇太后却要将她赶出皇宫。 “太皇太后,奴婢真是被冤枉的!都是赫舍里如月那个贱人,是她给奴婢设的局,是她……” “住口!”太皇太后脸疼头更疼,只问钮祜禄氏,“随云可是你带进宫的贴身侍女?” 钮祜禄氏这才发现随云没有跟在身边,她还是点点头:“是,随云是奴婢带进宫的,一直在身边伺候。” 太皇太后冷笑,转头对苏麻喇姑道:“你跟她说。” 苏麻喇姑应是,让人将随云的供状拿给钮祜禄氏,然后才道:“随云在慎刑司招认了,供状上写得很明白,在你打开檀木箱子之前,赫舍里如月提醒过你,说箱子里装着仁孝皇后生前的遗物,让你不要动。” 苏麻喇姑声音很平,不带半点感情:“可你不听,还是打开了箱子,随意摆弄仁孝皇后的遗物,还将皇后难产血崩时所穿的寝衣扔在地上。” “乾清宫那边是你派人去禀报的,皇上正好撞见这一幕,大怒。” 苏麻喇姑缓了口气,似乎想给钮祜禄氏一点回忆的时间:“安贵人、敬贵人是你带去的,荣贵人和惠贵人也是你半路遇上邀请的,当时现场还有内务府总管噶禄。闹这么大阵仗,不过是你想当众揭发赫舍里如月偷拿宫造之物,好让皇上治她的罪。” 说到这里,苏麻喇姑朝太皇太后屈膝:“太皇太后,奴婢与噶禄将赫舍里如月搬去慈仁宫的箱笼都检查过了,没有一件宫造之物。” “至于仁孝皇后的遗物,梁九功派人来知会过,说是皇上默许赫舍里如月拿的,只为给太子留个念想。” “放在暖阁里的两个小箱子,奴婢本来也想翻看,赫舍里如月说是仁孝皇后的遗物,奴婢便没敢进屋。当时还被钮祜禄氏教训了,满院子的人都可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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