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位有子便有机会封后,但嫔位绝无可能。 如今警报解除,郝如月无事一身轻,连自己被白嫖这事都能坦然接受了。 其实也不算白嫖,睡过皇上她就安全了,除非她自己想走,谁也别想再把她打包送出宫去。 大约是那碗药膳起了作用,快到用晚膳的时候,顾问行过来说皇上想太子了,请太子过去乾清宫陪皇上用膳。 郝如月吩咐人给太子换衣裳,太子转头问她:“小姨,你跟我一起去吗?” 郝如月笑着朝他摆摆手:“你去吧,注意餐桌礼仪,别惹皇上生气。” 皇上这时候让太子过去用膳,多半会留宿,她正好休息一晚上。 况且太后都说皇上最近脾气怪,一会儿风一会儿雨,连太皇太后属意的钮祜禄氏都降妃为嫔了,她才不要去堵枪眼。 这时候恐怕只有三头身的太子能给皇上解颐了。 结果等郝如月用过晚膳,正跟松佳嬷嬷她们商量小年夜吃什么的时候,梁九功忽然来了,苦着脸对她说:“太子想小姨了,皇上让您过去呢。” 郝如月以为出了什么事,随着梁九功匆匆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子用过晚膳已然在偏殿安置了,只有皇上在等她。 行礼过后,皇上指着炕桌上的酒壶:“要不要喝一杯?” 郝如月抬眸:“多谢皇上。臣晚上要照顾太子,不能喝酒。” 皇上看了她一眼,哼笑:“前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能一样吗?前天晚上她有所求……郝如月自觉摸到了一点真相,于是走过去给皇上斟酒:“前天晚上是臣孟浪了。” 对方羞答答的,好似一朵半开的蔷薇,随着斟酒的动作低头,白腻的脖颈上还留着暧昧过的红痕。 皇上摆手,屏退屋里服侍的,这才捉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怀中:“不会,朕很喜欢。” 郝如月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果然是个闷骚男。 排除一个选项。 把皇上的心思当成一道选择题来解,郝如月集中精神,带入第二个选项。 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半靠在康熙怀中:“皇上,臣那夜梦见了堆秀山,还梦见了姐姐。” 睁眼说瞎话:“臣告诉姐姐臣爱慕皇上,求姐姐原谅。姐姐哭了,臣也哭了,姐姐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她仰起头:“皇上,您说姐姐会原谅臣么?” 皇上喝了一口酒,环着她腰的手臂松了松:“皇后最是贤良,她明白朕的心,自然不会怨你。” 郝如月垂眸,也不是因为揭短,排除第二个选项。 那么……就只剩一个野心了。 这个选项有些敏感,不太容易带入,郝如月又换了一个姿势,再抬眸酒杯送到唇边,正是皇上才用过的那一只。 虽然身上都被他亲过了,体无完肤。可他们还没接过吻,共用一只酒杯郝如月多少有些不习惯,奈何题没做完,只得硬着头皮喝了。 喝完就有了主意:“皇上,太后说臣侍寝了,要给臣一个嫔位,臣心中很是欢喜。” 皇上半天没接话,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酒,快喝完的时候还不忘喂她一口,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嫔位就把你高兴成这样,真是出息了。” 说完喂酒给她喝,郝如月顺从饮下:“那皇上是答应了?” 皇上倾身倒酒:“不给。” 白嫖可耻!郝如月心里吐槽,嘴上却道:“也好,这辈子能陪在皇上身边,臣很知足。” 不能再多了,再多说一个字都要吐了。 这回皇上没有先喝,倒好酒便喂给她:“是么,你十四岁的时候都敢问朕要坤宁宫,如今不想要了?” 想要就能给吗,嫔位都如此吝啬,坤宁宫……她现在是不敢想了。 郝如月勉强笑了笑,并没接话。 翌日醒来皇上已经走了,郝如月是被太子的哭闹声惊醒的。坐起来问怎么了,便见太子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扑到她怀里哭:“小姨是不是不要保成了?” 郝如月一惊,忙将他抱起来问怎么了,太子将脸埋进她颈窝,哽咽着说:“保成要小姨抱着睡,可小姨总喜欢跟汗阿玛睡,还不是不要保成了?小姨……小姨只要汗阿玛,不要保成了!” 说着越发委屈起来,眼泪鼻涕蹭了郝如月一脖子,脖子那里……还留着少儿不宜的痕迹。郝如月忙把太子拉开,腾出手将寝衣的领子往上扯了扯,这才抱住小萝卜头,对他说:“保成,过了年你便是三岁的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睡。” 宫里的孩子三、四岁启蒙,正式告别幼儿阶段。大阿哥已经有了自己的师傅,每天跟着师傅背诵清宫儿童启蒙读物三百千,即《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上一回大阿哥得空过来玩,郝如月惊讶地发现大阿哥脸上的奶膘都要瘦没了。问过才知道启蒙根本不是上幼儿园,而是跳过幼儿园,直接上小学。 而且启蒙不止是读书,生活作息也有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不许乳母陪睡。 乳母和值夜宫女一样,搬了小榻睡在里间床边。 那会儿正忙小选,惠嫔也来她这里抱怨过一回,说大阿哥被乳母抱着睡惯了,忽然让他一个人睡,半夜时常惊醒哭闹,导致早起提不起精神,上课打瞌睡。被皇上撞见好几回,还因此罚写了大字。 那时候郝如月的关注点在学业上,心疼大阿哥没上幼儿园直接上小学,这会儿才觉得一个人睡可能也是考验。 大阿哥是亲王,皇上对他尚且严格要求,若换成太子,郝如月忽然觉得有必要提前调整一下太子的作息。 那么第一步便是分床睡。 万事开头难,太子对分床十分抗拒。 自打落生他便一直跟着郝如月睡,偶尔到乾清宫陪汗阿玛,也是皇上抱着他睡,他连乳母都不想要,忽然让他一个人睡,自然又哭又闹。 直到这时郝如月才见识到了皇上的双标,他一边要求大阿哥一个人睡,随大阿哥哭哑了嗓子也要严格执行分床,转过头就来破坏她和太子的分床计划。 郝如月费了一天口舌,答应了无数个条件,才终于在晚上与太子分开睡。 她躺在床边的榻上,拉着太子的小手一边给他打气,一边哄睡:“保成真勇敢,保成是小姨见过最勇敢的孩子。” 太子睁着大眼睛问她:“哥哥一个人睡的时候害怕吗?” 郝如月放缓声音:“大阿哥一个人睡的时候不但害怕还哭了鼻子,保成才不会哭鼻子,对不对?” 太子乖巧点头,学着她说过的话:“小姨就睡在床边,保成不害怕,保成不哭。” 结果郝如月不知不觉把自己哄睡了,太子蒙着被子吓得直流眼泪,却硬是忍着没哭出声来,结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睛肿成了核桃。 郝如月赶紧命人煮了鸡蛋来,剥了皮给太子敷眼睛,太子敷着眼睛反过来安慰郝如月:“小姨,保成一个人睡也害怕,可保成忍着没哭。哥哥哭鼻子,保成没哭。” 是没哭,就是眼睛肿了,这样口是心非、争强好胜也不知随了谁。 过程虽然艰辛,好歹结果是好的,太子哭肿了眼睛,却也接受了分床睡。 原本一切都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谁知皇上下朝之后过来了,一看便看见了太子还未消肿的眼睛,问郝如月出了什么事。 郝如月便把分床睡的事说了,太子也自豪地告诉皇上,他一个人睡没哭,他很勇敢。 “那眼睛是怎么回事?”皇上抱起太子问。 太子眼珠一转:“蚊子咬的。” 皇上又问:“冬天哪儿来的蚊子?” 还吓唬太子:“欺君是大罪。” 太子垂下眼睫,带着哭腔说一个人睡觉害怕,晚上哭了,并且越说越伤心。 皇上将太子抱紧了些,抬眸对郝如月说:“太子还小,不用这么早分床,还是安排人夜间陪睡吧。” 得,一天一夜努力白费,太子也白哭了。郝如月对上皇上的眼:“太子明年就三岁了,越晚分床越难分开,太子启蒙之后皇上是不打算让他一个人睡吗?” 记得惠嫔跟她抱怨时曾说过这一点,小孩子越早分床越好分,越晚越难,还说大阿哥就是分晚了,连着哭了好几天。 事实证明,惠嫔说的没错,太子第一个晚上便没哭闹,也许今夜就能安稳睡去了,可让皇上这一搅和,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皇上沉着脸并不接话,哄好太子才道:“便是要一个人睡,也不能让孩子把眼睛都哭肿了。” 惠嫔说大阿哥第一次分床睡,可不止把眼睛哭肿了,哭闹到后半夜,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皇上这样心疼。 反而因为在课堂上打瞌睡,被罚了写大字。 怎么轮到太子,一起都变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每一步的成长都有一个过程,有时候难免需要大人硬起心肠。 就如大阿哥学走路。 大阿哥嫌累懒得走,总想让人抱着,噶禄家伺候的人不敢违背小主子的意愿,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大阿哥天生不良于行,害惠嫔白流了多少眼泪。 等将人接回宫,皇上硬起心肠让人放开大阿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大阿哥会走路,而且走得很稳。 分床也是一个道理,甚至比学走路安全多了。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大人心肠不够硬,或者意见相左,带来的结果可能是:“汗阿玛,保成以后都能跟小姨一起睡吗?保成一个人睡害怕,晚上哭了好久,眼睛都肿了。” 皇上摇头:“保成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一起睡,不过可以跟乳母睡。” 郝如月以手扶额,宠孩子不是这样宠的。 以康熙这样双标的做法,历史上的太子胤礽只是骄横跋扈,贪财好色,那都得归功于仁孝皇后的基因好了。 太子是储君,天生享有最好的资源,如果再加上皇帝毫无底线的偏宠,过分将他与其他兄弟区别对待,那么只会让太子越发目中无人,觉得别人对自己好,捧着自己都是应该的。 当然这个“别人”,也包括他的君父,康熙皇帝。 其实小时候还好,太子年纪小,对皇上没有威胁,皇帝正值壮年,也不会觉得太子是个威胁。 可太子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太子长大了,皇上相应变老了,于是太子觉得皇上挡了自己的路,皇上也认为太子想要取而代之。 矛盾就此产生,并且随着太子一天天长大,皇上一天天衰老,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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