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妃被鼓励到,打蛇随棍上:“本来臣妾还想给赫舍里女官保媒来着,臣妾家正好有个幼弟到了适婚的年纪,品貌才情都与赫舍里女官很是般配。” 皇上转头看她,声音依旧懒懒:“哦?原来是你做的媒。” 僖妃一脸遗憾:“可惜她侍寝了,再无法出宫。” 皇上不以为然地笑笑:“门当户对,品貌相当,倒是一桩好亲事。” 僖妃眼睛“唰”地亮了:“皇上若能允准,臣妾自会与娘家说项,将来必会善待于她。” 结果下一秒,皇上忽然翻脸:“僖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僖妃自知失言,吓得花容失色,也顾不得羞了,手脚并用跪在床上请罪。 大约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侍寝太监在外头例行公事地问:“皇上,留不留?” 皇上起身,冷冷丢下一句“不留”便走了。 僖妃听见“不留”两个字,额上沁出了汗,她还没侍寝呢怎么就不留了?然而接下来被抬到偏殿之后的一番折磨,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浑浑噩噩被抬回长春宫,这里显然还没收拾好。 谁都没想到僖妃第一次承宠,又极得皇上和太皇太后看重,还能大半夜被打包送回来。 当看清僖妃脸上豆儿大的汗珠时,太皇太后指给僖妃的老嬷嬷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僖妃是太皇太后属意的继后人选,与皇上说好了的,等僖妃诞下皇子,便将她立为继后。 皇上嘴上答应得痛快,转头就让人揉了僖妃的肚子,把什么都揉出去了。 这样一来,如何能受孕生子? “娘娘在乾清宫可是喝过避子汤了?”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老嬷嬷压低声音问。 不等僖妃回答,负责押运的顾问行已然道:“僖妃在侍寝的时候冲撞了皇上,皇上念在遏必隆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便没有治僖妃大不敬之罪,只以御前失仪,将僖妃贬为僖嫔。” “什么?!”僖嫔强撑着坐起来,身上的红被滑落都没觉察,亏得身边宫女眼疾手快,才没在人前出丑。 顾问行别开眼,怕僖嫔没听清楚,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僖嫔这才落下泪来。 送顾问行出去的时候,老嬷嬷塞了荷包过去,向他打听僖嫔到底说了什么惹怒皇上。 想起自己在门外听到的,顾问行将荷包推回:“这个小主自己最清楚,嬷嬷不如去问她吧。” 当初皇上默许钮祜禄家将“死人”从景阳宫接走,便是看在已故的遏必隆大人面上,和钮祜禄家对朝廷的一片忠心。 今日召僖嫔侍寝也是如此,这便是用后宫平衡前朝的道理了。 谁知这位僖嫔娘娘居然蹬鼻子上脸,想把刚刚侍寝的赫舍里女官也接到她娘家去,就是自己找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这事他可不敢沾。 荷包都送不出去,可见皇上发了多大的火,老嬷嬷无法只得将人送走,回去问僖嫔。 起初僖嫔只是哭,问什么都不肯说,后来哭累了,才说出真话,老嬷嬷一听就知道没救了。 在宫里混久了的,谁不知道赫舍里家二姑娘是皇上的逆鳞,谁碰谁倒霉。 钮祜禄家已然在这上头折了一个姑娘,僖嫔怎么还敢! 除了钮祜禄家的姑娘,再往后数,还有曾经的安贵人、敬贵人、僖嫔…… 不对呀,从前宫里有过一个僖嫔,坟头草都多高了,皇上怎么又封了一个僖嫔? 是不是浑忘了? 不可能,皇上记性极好,所以……就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老嬷嬷也不敢管了,胡乱安慰僖嫔几句便回了屋。只等明日去慈宁宫交差,向太皇太后求个恩典,赶紧出宫养老。 昨夜太皇太后做了一夜噩梦,早晨起来便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用过早膳听说自己派给僖妃使唤的老嬷嬷有事求见,眉头便蹙了起来。 听完老嬷嬷的禀报,太皇太后差点把手上的一百零八颗佛珠扯断,生平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当年太宗皇帝薨逝,豪格与多尔衮对皇位虎视眈眈,她在两人当中果断地选择了多尔衮,然后踩在多尔衮的肩膀上,托福临上位。 福临二十四岁没了,玄烨继位,她又力排众议默许鳌拜专权,这才又一次携孤儿寡母度过难关。 回首从前,她看男人的眼光有多准,看女人就有多糟糕。 当年在选秀的时候,福临一眼便看上了董鄂氏。可那时候大清才入关不久,很需要蒙古的支持,于是她选了自己的侄女做皇后。 她知道福临对董鄂氏的心思,也怕自己的侄女进宫受到冷落,索性狠心将董鄂氏指给了博果尔。 博果尔与福临一起长大,两人意气相投,关系很好。 谁知福临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最好的兄弟也不要了,罔顾礼法召董鄂氏进宫做下不伦的丑事。 博果尔得知闯到乾清宫找董鄂氏,之后没过几日忽然暴毙了。 博果尔尸骨未寒,福临便迫不及待地将董鄂氏接进宫封了妃。 这回轮到玄烨,她害怕玄烨重蹈先帝的覆辙,再一次棒打鸳鸯。 难道又错了? 太皇太后闭眼半天,将佛珠放在身边,听老嬷嬷说想要出宫荣养,便挥挥手让她退下,算是准了。 “苏麻喇姑,你去告诉太后,就说赫舍里如月已然侍寝,让太后做主给她一个名分。” 想了想又道:“给个一宫主位吧。” 就是嫔位的意思。 见太皇太后终于想通了,苏麻喇姑长长吐出一口气,欢欢喜喜去慈仁宫报信。 此时慈仁宫的早会刚刚结束,因荣嫔有孕,太后免了荣嫔早起请安,荣嫔便托了惠嫔带着三格格到后殿陪太子玩耍。 因为宫里闹天花,各宫都在关禁闭,两个小孩子孤独了太久,这会儿有了玩伴,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惠嫔和郝如月在旁边看着,一边看孩子,一边闲聊,惠嫔朝郝如月眨眨眼:“听说你侍寝了?” 郝如月苦笑,惠嫔便用胳膊肘拐了拐她:“皇上说没说给什么位份?” 郝如月不说话,惠嫔自己猜:“怎么也要封妃了吧?” 本来立后也是有可能的,怎奈太皇太后又从钮祜禄家挑了一个姑娘,这事就不好说了。 毕竟赫舍里家出过一位皇后,为了平衡前朝势力,赫舍里家想要再出一个皇后恐怕有些难度。 不过此前皇上都让如月协理六宫了,给个妃位应该不难。 见如月仍旧不搭腔,惠嫔睁大眼睛:“不会要立后吧?” “越说越离谱了。”郝如月是真不想提,“皇上什么都没说。” “哦……啊?”惠嫔眼睛比刚才瞪得还大,“不能吧,便是宫女侍寝,隔日都能得一个答应或者官女子什么的,更何况是你?” 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刺心了,惠嫔转而给郝如月出主意:“许是皇上忘了,不然想办法提醒一下?” 郝如月摊手:“提醒过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惠嫔替郝如月抱不平,“新来的那个钮祜禄氏还未侍寝便封了僖妃。” 说起这个封号,惠嫔又笑了:“僖字固然好,可上一个用过的人早没了,挨得又近,多少有些不吉利。” 继而安慰郝如月:“正好错过这个封号,等皇上想起你来说不定能有个更好的。” 郝如月接受了她的善意,只是笑笑,其实她的目标是皇后。 送走惠嫔和三格格,太子也被保姆哄睡,郝如月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想一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正如惠嫔所说,便是普通宫女被临幸,只要不是太糟糕,都能捞到一个官女子或者答应。赶上皇上高兴,直接封常在也不是没有。 前天晚上侍寝的时候,她可没有忸怩,完全是老司机与老司机之间的巅峰对决。只不过闹得太晚折腾得太凶,她有些体力不支,这才掉了链子。 难道是她太过热情,像个情场老手,让皇上觉得不够矜持? 郝如月托腮摇头,在床上皇上是个典型的闷骚金牛男,嘴上说着喜欢矜持的女人,被人握住命门的时候也是心脏狂跳,掌握主动之后花样更是一套接一套。 事后对她爱不释手,睡觉都要抱着。 完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中一帧一帧回放皇上脸上的表情,就在郝如月快要放弃的时候,画面忽然定格。 停留在皇上居高临下看她,脸上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吧。” 当时她心里就是一咯噔:梦里都有是吗? 不对,要往前倒。于是往前倒了一帧,皇上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那时候还是笑着的,笑意直达眼底。 然后她耍了个心眼,逼出几滴眼泪回答:“皇上,臣梦见堆秀山了,梦见皇上与臣站在堆秀山上俯瞰皇宫。” 几乎同时,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换成标准的帝王脸,居高临下看她。 那时候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当然是为了提醒皇上兑现之前的承诺,立她为继后。 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 是因为她揭了皇上的短,还是因为她暴露了自己野心,而皇上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 也许,两者都有。 郝如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拿起茶杯又放下。 罢了,不能一击必胜,那便曲线救国。 所以当太后对她说起太皇太后的意思时,郝如月收敛锋芒,学别人腼腆一笑,低着头说全凭太后做主。 然太后一向就不是个能做主的,尤其郝如月情况特殊。 找过郝如月,太后又派人去禀报皇上,紧接着又找到郝如月,一脸惭愧地说:“早知皇上不肯给,我便不让人去问了。” 其实太后是觉得嫔位有些低了,想让皇上抬到妃位,谁知皇上连嫔位也不肯给,只说再等等,也不知要等什么。 好好好,曲线救国也行不通是吧。 男人心,海底针,郝如月又被扎了手。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坏消息之后还有好消息,太后告诉她:“皇上这几日脾气怪得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僖妃昨日才封了妃位,夜里第一回 侍寝就冲撞了皇上,已然降妃为嫔了。” 郝如月: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第59章 双标 前天她为什么要求见皇上,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阻止仇人之妹当上皇后,想要取而代之,减少继后对太子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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