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上让她来慈仁宫后殿找赫舍里女官,赫舍里女官必然能救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为安全起见,今日她来给太后请安,并没带绿云,只带了竹闲一个。 郝如月笑着给她还礼:“小主客气了,里边坐。” 众人进屋落座,彼此寒暄一阵,德贵人让竹闲将食盒拿来,亲自打开:“我在家时会做些糕点,今早起来做了一些给几位姐姐尝尝,不要嫌我手笨才好。” 慈仁宫后殿养着太子,还时常有皇子、格格在此玩耍,为了避嫌,惠嫔和荣嫔从来不带糕点过来。 德贵人第一次来就犯忌讳,惠嫔和荣嫔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心里的话。 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惠嫔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早听说妹妹做糕点手艺一绝,皇上吃了都说好。” 荣嫔看了惠嫔一眼,也道:“难为妹妹怀着身孕,还想着咱们。” 嘴上说得好听,却谁都没有要吃的意思,只拿眼看郝如月。 郝如月没说话,拿起一块便咬了上去。咽下之后朝德贵人比出大拇指,招呼惠嫔和荣嫔:“都尝尝,很好吃。” 惠嫔和荣嫔这才笑着各自拿起一块,吃了也都说好。 吃了点心,喝过茶水,郝如月发现德贵人总是走神。猜她心里多半装着什么要紧事,便抬手屏退了屋里服侍的,温声问她:“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德贵人仿佛此时才回神,看看惠嫔和荣嫔,再看郝如月时,眼圈都红了。 惠嫔早看出不对,却没有荣嫔嘴快:“是不是跟僖妃有关?” 德贵人眼中顿时蓄起一泡泪,起身便要给三人跪下,被离她最近的惠嫔一把扶住:“有什么你说就是,何必这样。” 德贵人便抹着眼泪把绿云对她说的话,捡重要的讲了一遍。荣嫔一听冷笑:“巧了,当初她想抢三阿哥的时候,也买通了我身边的人,连话都说得差不多。左不过是半个嫡出罢了。” “娘娘如何处置?”德贵人闻言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荣嫔轻哼:“一个奴才而已,打发了就是,你的胆子也忒小了。” 惠嫔不赞成:“那时候三阿哥都生出来了,你当然不怕,可德贵人的龙胎还在肚里揣着呢。” 从现在到生产,有六七个月的时间,便是她此时打发了绿云,天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绿云。 万一因此得罪了僖妃,以僖妃的手段,这个孩子能否顺利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而此时德贵人的脸却更白了:“难道只有答应僖妃这一条路可走了么?” 荣嫔怜悯地看了德贵人一眼:“不然就先答应吧,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惠嫔也是这个意思:“但愿你肚里的是个小格格,大不了到时候跟布贵人似的撕破脸闹一场。如果是个小阿哥……不行,你就想办法跟着一起搬到长春宫去。” 母子分离的苦楚,她比谁都清楚,可宫里就是这个规矩,也是没办法的事。 院中喧闹起来,是孩子们出来玩了,郝如月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问德贵人:“这些你告诉皇上了吗?” 德贵人含泪摇头:“皇上不喜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没凭没据的话,我不敢说。我只求了皇上,不要把我的孩子抱养给僖妃。皇上没表态,只说让我安心养胎,不要想太多。还说若是闷了,让我到慈仁宫来找姐姐们说说话。” 郝如月:他倒会安排。 郝如月想了想,给德贵人出了一个主意,德贵人听完睁大眼睛:“能行吗?” 荣嫔觉得好:“既能名正言顺打发了那个奴才,还不会得罪僖妃,反正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惠嫔安慰德贵人:“别怕,此事听者有份,我们帮你。” 举手之劳的事,还不用出面,荣嫔也没意见。 之后四人简单做了一下分工才散。 于是接下来几日,德贵人总是被“噩梦”惊醒,有一次闹得太凶,差点动了胎气。 永和宫偏殿曾经住过安贵人和敬贵人,且两人都不得善终。后边便是景阳宫,景阳宫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听说里面死过不少人。 德贵人每天都做“噩梦”,好似被厉鬼缠身,绿云晚上都不敢陪睡了,只让竹闲在里屋当值。 “小主,这个院子怕是有些不干净,您还是求了皇上,让咱们搬到别处去住吧。”三番两次的折腾,把绿云吓坏了。 德贵人白着一张脸摇头:“我在此处遇喜,胎神也在这里,搬家恐怕冲撞了胎神,对腹中龙胎不利。” 宫里是有这个说法,绿云并不怀疑:“要不去求太后,请了萨满过来驱邪?” 说到最后,绿云都快哭出来了:“总这样也不行啊!” 德贵人喝下一口安胎药:“再等等吧,也许过两天就好了。” 德贵人有胎神保护自然不怕,可绿云做了背主忘恩的事,本来心就虚,遇上这事快吓死了。 况且德贵人总这样闹,万一把龙胎折腾没了,僖妃还不得活吃了她。 于是绿云偷偷将这事透给了长春宫。 僖妃听说之后果然着急,第二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把这事说了。 德贵人没想到绿云这样给力,更没想到僖妃对自己腹中的孩子这样上心,完全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听僖妃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孩子是她的,而自己只是一个代孕。 事关龙胎,太后必然要亲自过问,德贵人照实说了。僖妃出面请太后做主,给德贵人另赐一个住处。 太后还在沉吟,惠嫔却道:“僖妃没生育过不知道,女人怀孩子都有胎神保佑。在哪儿怀上的,胎神就在哪里住着,贸然搬家恐怕会冲撞胎神,损伤龙胎。” 僖妃着急让德贵人搬家,并没在意惠嫔话里的嘲讽,只就事论事:“去年宫里闹天花,通贵人的孩子染病,就住在钟粹宫。荣嫔当时怀着三阿哥,被迫搬到隔壁景阳宫,不是也母子平安?” 荣嫔闻言给她解释:“景阳宫就在钟粹宫隔壁,离胎神不远,况且三阿哥最终还是生在了钟粹宫。” 而永和宫的隔壁是承乾宫,由贵妃居住。贵妃养着大阿哥,总不好让德贵人也搬过去跟贵妃挤。 眼下宫里没有皇后,有资格抚养皇子的高位妃嫔只有贵妃和她,僖妃当然不会希望德贵人搬到承乾宫去。 本来僖妃想让德贵人直接搬到她住的长春宫,方便照顾,也方便控制。 昨日听说德贵人在永和宫出了状况,僖妃命人把东偏殿都收拾出来了,只等今日禀明太后,将人接过去。 可听了惠嫔和荣嫔之言,又有些犹豫。 德贵人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龙胎,不是萝卜大白菜。万一因为挪动冲撞了胎神,对孩子有所损伤,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再说德贵人才只有两个月的身孕,距离生产还有六七个月时间,天知道她有没有这个福气生下龙胎。万一中间有点什么闪失,人在长春宫出了事,皇上多半要迁怒她。 也怕挪动之后,德贵人流产,有人会把主要责任归咎于冲撞胎神。而主张挪动的人是她,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被迁怒这么简单了。 僖妃只想要孩子,却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于是再没提让德贵人搬家的事。 搬家行不通的话,僖妃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既是这样,不如请萨满到永和宫祛除邪祟。” 惠嫔与荣嫔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德贵人谦虚地说不敢劳师动众,太后朝她慈和笑道:“你怀着龙胎,别说让萨满驱邪,便是请宝华殿诵经祈福也不为过。” 事情是上午说的,萨满是下午到的。僖妃听说萨满去了永和宫,也亲自到场,盯着萨满做法。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令人眼花缭乱的跳神结束,萨满翻着白眼,将鼓槌指向了站在德贵人身边的绿云。 绿云本来心里就害怕,让萨满冷不丁这一指,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德贵人见状,连忙用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人证物证俱在,僖妃再想偏袒绿云也不行了,当场命人将她拿下,让萨满带走驱邪。 要不是德贵人怀着龙胎见血不吉利,按规矩萨满该现场驱除邪祟,不是鞭打就是火烧。等邪祟除完,被附身的人也废了。 绿云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自然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见僖妃命人拿了自己,当场挣扎起来,真的很像被邪祟附身。 萨满眼疾手快,一鼓槌敲下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僖妃捂着心口,看绿云被捆了手脚扛走的,脸都吓白了。 回到长春宫就开始疑神疑鬼,一口气把从前跟绿云接触过的所有下人都打发了。 僖妃第一次侍寝就得罪了皇上,此后一直不得宠,心情难免抑郁。 抑郁之下,倦怠饮食,人比刚进宫时瘦了好几圈。 再加上日日算计,处处争强,身体越发不好了。 经此一吓,夜间便发起高热来,三日方退。 退热之后,人又瘦了一圈不说,精神都有点恍惚了。强撑着去给太后请安,说话也总是忘词。 太后瞧着可怜,免了她的请安。奈何僖妃一生要强,还是每天过来打卡,按时开早会。 倒是没什么精力再抢德贵人的孩子了。 为避嫌,德贵人隔了几日才去慈仁宫向郝如月三人道谢。 因绿云和僖妃互动频繁,把属于惠嫔和荣嫔的分工都给做完了,两人不过帮了几句腔,自然不敢居功。 主意是郝如月出的,萨满那边也是郝如月出面沟通的,自然郝如月居功甚伟。 惠嫔真的很好奇,忍不住问郝如月:“萨满一向以通神自居,眼高于顶,你拿什么求的他?” 如果萨满那么好求,宫里恐怕早乱套了。 郝如月眨眨眼:“真萨满哪里是我能请动的。” “……” 她还真托顾问行去求了,结果萨满听完直接端茶送客,连乾清宫大总管的账都不买。 可顾问行这个乾清宫大总管也不是白混的,萨满不给他面子,他就去找萨满的弟弟,同时也是萨满衣钵的继承人。 与萨满那个倔老头相比,他的弟弟明显更好说话。 萨满的弟弟与萨满本人同父同母,面容和身量都很像。虽然年纪小很多,但脸画上油彩,穿上专业服装后,几乎就是萨满的完美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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