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家的那位老夫人却十分不好相与。 大户人家里头最忌讳内宅相斗,传出去对于名声来说将会是毁灭的打击。 但沈府老夫人李氏却公然偏心长房与三房,在沈二老爷离世后更甚,甚至于逼死了沈家二夫人齐氏,沈寂的亲生母亲。 廖氏不是一个喜欢道听途说的人,她也曾派人去打探过,希望这些消息都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做不得真。 可最后那些人回禀的消息无一不证实了这些传言——沈寂之母齐氏,当真是死于李老夫人的威逼。 至于具体所为何事她不得知晓,但这些她又何须明白清楚,试问能有这么一个老夫人,沈家谈何礼义廉耻?她又怎么能放心让千澜嫁去沈家长房为长媳? 也是从那时起她就决定,哪怕沈宴当真救过千澜的命,她也一定不能让女儿嫁去这样的人家。 说起圣上的恩宠他们赵家也是不缺的,犯不着为了徒有圣恩表里不一的沈家陪上她的女儿。 廖氏知道的这些寻常人自然不得知,所以伍六七知道沈寂的身份后,对他由内及外的敬佩之情真切且实在。 可沈寂知道,而且他还是这桩事自始至终的最大苦主。 他的嫡亲祖母逼死了他的亲生母亲,也害得他在沈家处处低就,受尽了兄弟们的欺辱,以及伯叔们的冷眼。 沈家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所以此来珑汇,其实也不全是因为济安的那几句话。 廖氏让伍六七多搬来一张椅子,也请沈寂坐下来一同吃。 沈寂并未推脱,在千澜身边入了座。 众人举箸进食间,廖氏的声音传来,“沈大人,不知贵府李老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沈寂立马放下筷子,笑着回道:“多谢夫人关怀,祖母一切都好。” 廖氏抿了口茶,点点头,“我带着澜姐儿姐弟俩离京时,老夫人还派了人相送,如今眨眼却已过了年余。” 沈寂礼貌一笑。 两人又继续聊了几句。 直到近墨因公事找来,沈寂才起身告退。 而千澜却想着婚约的事,也渐渐没了胃口,将筷子放下,手支着额头发呆。 如果说让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显然是她不能答应的。 当然作为现代新兴少女,她的思想不至于极端到自戕,但她绝对不会安安稳稳地嫁给那劳什子沈宴! 到底该想个什么法子搅混这桩婚事呢? 说起来沈寂是沈宴他五弟,兴许能从他这里作为切入点。 古人不是讲究家族兴衰与个人荣辱息息相关么?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她做到让沈寂以为她德行有失,那么沈家也就绝对不会答应娶她? 无论会不会,只要有办法,就总要试一试。万一她就成功了呢?! 在终身大事之前,沈寂讨不讨厌她就要显得苍白许多了,爱情这个东西虽然可遇不可求,但任何一个姑娘家都无可避免地会对于爱有所期待。 千澜也不例外,所以在她没有找到真心想要付出终生的人之前,不能稀里糊涂地就嫁给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而且看起来沈寂在某些时候确实表现得比较嫌弃她。 她这厢正沉思着,廖氏见她双眼放光,竟还带有那么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凝着眉头抻抻她的肩膀。 “澜姐儿,想什么呢?” 千澜急忙回过神来,将神情收了收,笑道:“母亲您认得沈大人?” 廖氏颔首,“他家大哥就是与你有婚约的文清侯世子沈宴,沈寂排在第五,是沈家二老爷的独子。” 果然就是沈宴他弟弟! 千澜立即来了兴趣,直起身问:“这么巧啊,不过照他这贵气公子的模样,怎么会来珑汇做官?” “京城里的贵公子见惯了城里的繁花似锦,想来咱们乡土地界看看山水呗!” 伍六七在一旁抱着肚子道。 他这一顿吃的实在太好,现在都有些站不起身来,只好靠着椅背瘫坐在椅子上。 “不过文清侯不愧是文清侯,沈大人随随便便就能捞到一个正五品佥事当,别人哪里有这样的命?” 这可不是他刻意酸沈寂,一般人升迁甚慢,就拿曾有才说事,他在知县一位上待了七八年了,从不见得将他往上调动。 不过六品到五品算是官员的一个分水岭,六品官员若想升至五品,除非家里有关系的,或是在圣上那里挂过名的人,其余人都需付出很大的代价,或财或利。 总之就是不怎么容易。 但沈寂才从京城到湖广,就已经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大人了,要说家里没动用过关系,怕是没谁回信。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千澜并未说话。 在她看来依附家族没啥错处,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拥有了寻常人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生活。 都是各自的造化,谁也眼红不了谁。 廖氏淡淡地看了眼他们俩,端起一旁的茶盏呷了一口茶。 “沈寂是永定元年二甲第七名的进士出身,得入翰林,能有如今的成就,并不见得是全靠家族。” 况且沈家也并非有多么看重他。 否则以沈寂的能力,入朝三载,早便替沈家光宗耀祖再续辉煌了。
第21章 我不想嫁 千澜和伍六七没再回话。 几人吃过了宵夜,伍六七送千澜母子三人回了海棠巷子,千澜在门下向他道了谢,又将赵霁说的黑衣人的线索说给他听。 伍六七听后沉吟道:“你放心,我会找几个人私下查探,看能不能在城中发现这人的影踪。既然他的目的是你,那你可要小心些,这几日衙门事也不多,等王九被押送回来了我再让人来知会你。” 千澜又是拱手一谢,目送他的身影隐匿在夜色之中。 她便也折身回到家里。 夜已深,赵霁一进屋就洗漱好扑到床上睡着了,千澜踱到灶间正准备烧水沐浴,廖氏就端着一盏油灯进了来。 “今天累了一天了吧?”她把油灯放到灶台旁,看着千澜动作流利地砍柴生火,心里不觉感伤起来。 要是当初没有带着他们姐弟来到珑汇,千澜就会是延宁伯府里的千金大小姐,哪里会轮到她做这些劈柴生火的事? 但若非伯府里那些狼子野心的混账对赵霁……她又怎会傻到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思及往事,廖氏眼里渐渐蕴有泪花,“如果我没有硬带着你们来这,那你也该是伯府里金枝玉叶的贵女,你可曾怪过母亲?” 千澜握着柴刀的手顿了下,看向她说道:“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我并未怪过您,哪怕这里日子清苦了点。但胜在自在逍遥,伯府纵然好,可在里头连命都顾不上,这么一想倒还不如留在这里。” 兴许原主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千澜分析了他们三个的处境,深觉廖氏把两个孩子带来这里实在理智。 至少在珑汇不用整日防这防那的不能安生。 廖氏听完她说的话后,眼里立即闪烁出泪光,“你当真是这么觉得的么?” 千澜借着昏暗的烛光勉强看清她的脸,岁月早已在她脸上下了刀子,不过三十有几的妇人,额际却已经生出了些细纹,经由这几年的风霜,也已苍老了许多。 原主印象中的廖氏雍容大度,举手投足间都有足够的温婉贤淑。 她轻叹一声,身子后仰靠上墙壁,放下柴刀,“在我看来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了,与其在尔虞我诈中求生存,不如远走高飞。至少一辈子命由自己不由他人不是?” “之前确实也很生气,但理由仅仅是气愤属于咱们自己的东西被他人争夺过去,而我们却还无能为力。” “但那些殊荣与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若要用这些来换霁儿平安长大,在我看来是值得的。想通了就什么都好说,一个人总爱钻牛角尖苦的终究只有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廖氏面上早已震惊不已,半张着嘴盯着千澜看,仿佛能在她脸上盯出个洞。 “这些话当真是你心里所想?” “自然。” 千澜身后掏出一支火折子来,又拿火钳夹了些引火的枯叶丢到灶膛里,很快就见几缕青烟升起,渐渐有火苗窜了上来。 她望着燃起来的火苗,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格外娇俏,“我当初也不明白这些事,不过一个人总不能固守旧念过活吧?我早便想通了。” 廖氏凝眉微叹,她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可却也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一样。 但她敢确定的是,千澜不像以前那么亲近她了。 母女俩有片刻的安静,直到锅里的水冒着白雾般的热气了,廖氏才站起身来,郑重地望着千澜。 “我知道你也曾气我窝囊,当初是我太优柔寡断了,但现如今我有一桩事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我不知你内心的想法,因此过来同你商量。你对于和沈家的这门亲事是个怎样的态度?” 千澜抬眸对上她的目光,眼底略有疑惑,再想起今夜在县衙遇到沈寂时廖氏称不上好的态度,她猜测,其实廖氏也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对于沈宴的印象几乎没有,只依稀记得关于七岁时她落水,是一位穿着灰青色衫衣的小男孩救了她,至于是不是沈宴她并不清楚。 可那时的她被救上案后便昏迷了三五日,醒来却莫名其妙多了门娃娃亲。 也怪不得原主内心想要解除婚约的愿望那么强烈,要是她,她也不会愿意,救人一命纵然恩德万千,那也不是可以随便以身相许的啊! 这么算,沈寂都已经救了她两次了,那是不是她得再和他也订门亲? “我并不想嫁给那个沈宴。”千澜正色道:“且不说我并不是很确定他就是八年前救我的那个小男孩,当年定下这门亲事时我还昏迷着,你们不该问也不问我就将我许给沈家。” “其次,我与他并不认得,若叫我和这样的一个人成亲生子,我不会愿意。今日您既然问了我,可见您心里也不是很看好这门亲事。” “不过是没有理由将退亲的话说出来罢了,或者是怕我被人退婚后将来很难再嫁得良婿,但我并不在乎这些。” “若说真心待我的,那便不会在意我是否被人退过亲,若不是真心想要对我好的,我也不会愿意嫁。这就是我对于婚姻大事的想法,沈家这门亲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结。” 说罢,她将灶膛里的柴禾往外夹了些出来。 廖氏却松了一口气,难得她们母女二人心里的想法一样。 “你既然坦诚相待了,那我作为母亲自然也得表态。我也并不希望你嫁去沈家,这门亲事是你爹应下的,只因当年沈宴对大家说喜欢你,恰好你被他救了性命,沈大老爷又趁热打铁提出了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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