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得令,一左一右毫无敬意地架着太后离开了。 太后一走,霄娘立时惨笑一声,放下剑又望向昭王,缓缓道:“与其说我最恨她,倒不如说我最恨的人是你,容柏!” 昭王错愕。 她又续道:“你娶了我姐姐,却又护不了她周全,她死后你又不能为她报仇,你和你的好哥哥,还有沈敬、赵绥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杀害我姐姐的凶手在后宫恣意了二十年!” “你怎么对得起她?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可知将当年七八岁大的我丢在山东,无异于将羊送入虎口,如今你倒好意思回来问我悔不悔?” 她字字珠玑,听得昭王一脸沉痛,“你可知杀害你姐姐的人,其实并非太后,那时有外敌潜入,恰好遇见你姐姐去苏州游玩……” 他想好生解释自己当年为何没有让太后伏法获罪,话至此,却发觉自己怎么说都解释不清……原本就是他错了,是他负了他的发妻,如今也对不起她的胞妹。 霄娘果然质问他,“好,我信你,我信你说的最后令我姐姐身亡的人不是妖后,那酿成当年惨案之人,是不是她?若非她从中作梗,我姐姐怎么会离京?若非她派杀手前去,赵绥又怎么会离开那艘游船?既如此,我找她寻仇又有何错?” 昭王沉默了。 话听至此,一旁的侍卫和士兵们也开始不知所措。 这些事情,他们大概是听不得的吧?可昭王未曾下令,他们又怎么敢撤离?于是只能尽可能的往后退了些许,逼迫自己听不见。 可言语就像是个匣子,既已经打开,便藏不了多少了! 很快他们听见了此行最为劲爆的一个消息。 只见眼前的女子放下长剑,一步步朝沈寂走过去,眼神流露出极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想恨不得恨的矛盾,又有一层无以言喻的疼惜。 像长辈望着后辈的慈爱。 “沈寂,寂哥儿!”她双眸噙满泪水,偏头看向昭王,“你问我杀了他,该去何处后悔,是因为他是你的亲生子,他是我姐姐给你留下的唯一血脉吧?” 话落,全场落针可闻,连风都静了。 士兵和侍卫们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个事啊? 沈二老爷的独子,怎么会是昭王的儿子? 他们现在真应该在地上吗?他们此刻理应寻条缝把自己埋在地下吧? 就连沈寂都错愕了。 “你怎么……” 霄娘抹去眼泪,低头一笑,“是想问我如何得知你的身份的?分明你们瞒得那么紧,甚至你都不愿认祖归宗,我又从何得知的消息,对吧?” 沈寂无言,当是默认。 霄娘又笑了笑,退开半步,“也好,你没有认他这个父亲,我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至于我这个姨母,你不认更好,不认我,就能好好的恨我了!” “沈寂,杀你养父之人是我,杀你发妻之人也是我,你的余生是该好好恨我的!” 沈寂闻言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以极快的速度开裂,只留下怔愣。 “你说什么?” 沉默几息,他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你说,你将千澜怎么了?”
第283章 最终章 霄娘双眸瞪圆,嘴角勾起骇人笑容,看着沈寂一字一句地道:“我把她杀了!” “我拿了四口大锅,把他们四人放在锅里煮,已过去这么久,现在只怕人都已经熟了!哈哈哈哈,沈寂,你再见不到你心爱的妻子赵千澜了,你恨我吧,这是你放过杀母仇人应受的报应。” 她说完,长笑不已。 霄娘疯了,沈寂也快要疯了。 他一瞬间双眸猩红,死死盯着霄娘,看她的眼神恨意滔天,嘶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她将自己送上门来那一刻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她的神情倒真不像在说笑。 望着眼前痴笑着的女人,沈寂已在心里有了最坏的怀疑。 “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一时怒火攻心,提着剑就要冲向眼前魔鬼般的女子。 聂允硬生生拽住他,“你冷静点!” 沈寂此刻莫说冷静,还能站稳就已然算他有些定力了,他挣开聂允的手,暴怒不已,“她杀了千澜,我如何能冷静?我该怎么冷静?你不是答应我要护她周全的吗?怎么他会到了这个疯女人的手上?” 聂允再次拽住他,“你听我说,赵千澜没有死!你放心,我已让秦列……” 可霄娘根本没让聂允把话说完,继续高声道:“不,她死了,死透了!你不可能看到她了!我亲手点的火!是我亲手点的火!那火啊可大了!哈哈哈哈……” 何为疯子,这便是了。 昭王在一旁痛心疾首,看了看左右,“还愣着作甚!快让她住嘴啊!” 侍卫们纷纷回神,立即冲上去四五人押住霄娘,又用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再不能动,侍卫才心满意足地将绳子打了个死结。 手被捆住了,但不影响嘴啊。 霄娘的嘴上依然不停,“沈寂,太后杀了你的母亲,你却还要救她,这是你的报应,你懂不懂?这是你应得的报应,赵千澜死了!她已经被我杀了,活活蒸死,痛苦极了,哈哈哈哈……” 昭王无语凝噎,气得手抖,“本王是让你们绑她嘛?本王是让她住嘴!你们是耳朵堵了吗?” 侍卫们闻讯又立刻慌乱地想去捂她的嘴。 沈寂这头则被聂允死死拽着,声声怒吼着要杀了她,聂允让他冷静下来听他讲,这小子根本听不见半点。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直到远处再度传来几道马儿的嘶鸣声,闻声看去,只见十多人从拗口策马而来,同行者有秦列、王绪、伍六七等人。 而当头那人一身素衣,夏风热烈,拂过她的衣裙,顿时袍角翻飞,一如最初与她相识时的模样,沈寂此生都忘不掉。 “大人!” 千澜朗声唤他。 声音顺着和风入耳,一瞬间将沈寂的神魂拉扯回来。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聂允终于松了口气,他放开沈寂,没啥好气地抻了他一拳,“我是不是要你冷静下来听我好好解释!” 千澜已到近前,翻身下马便朝沈寂跑过去,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大人,太好了你还活着!” 怀里的人将头埋在他胸膛,轻轻抽泣着,沈寂怔愣着,缓和了片刻才似反应过来一样,拢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无声的拥抱在此时胜过千言万语,是欣喜若狂,也是失而复得,更是恐惧之后无法消散的后怕。 甚至,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然而温情并未延续多久。 霄娘见到活蹦乱跳的千澜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属实吃了一惊,微张嘴巴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厉声道:“你竟也没死?” 倏地,她想通了一切,又痴狂的大笑起来。 “可悲啊!真是可悲!临到最后,我竟是被你们夫妻俩给摆了一道......不对,是被你们一人摆了一道,一个以身入局迷惑于我,一个不惜假死引我现身!我筹谋多年,竟只因你们而毁于朝夕。” 她原是双手被束缚,今日大概也大势已去,想来没什么威胁了,是以在她瞠目盯着沈寂二人,一步步越过侍卫的包围圈走向他们时,没谁觉得应该阻止。 可千澜眼皮直跳,直觉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她直觉真的很准。 意外也来的很快。 但四人的动作却分不清谁更快。 霄娘笑着笑着忽然停了,紧接着歇斯底里的控诉:“此乃天要亡我,不是你们!长姐,为何不佑我?” 话落她不知怎么地飞快挣开了绳子,一个飞身跃到半空,手执早前藏在袖中的袖箭,箭头瞄向了千澜。 短箭不带犹豫的朝千澜飞掠而去,她大惊,双腿却跟有双手拽着她一般,半点都移不开,眼睁睁望着霄娘对自己布下杀招。 就在此时沈寂一个旋身,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谁料伍六七在这紧要的关头里,也忽然不要命一般地冲向两人,用自己挡住了飞过来的箭。 箭头没入血肉,疼的他险要站不稳,冷不丁啐了口,“真他娘的疼!” 下一刻,长箭破空而来,直指霄娘,只是眨眼之间,霄娘身中数箭,随着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伍六七摇晃几下,终是屈膝跪了下去。 “伍六七!”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千澜、沈寂还有王绪一脸担忧的奔向他,以及耳边有人用虚弱无比的声音缓缓说。 “箭上淬了毒,他没活路......” 在这之后,是黑暗的深渊。 …… 鸦雀无声的乾清宫内。 皇帝坐在案后,目光沉沉地望着面前之人,不带任何情绪,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是太后。 她此刻卸了盛装,退了华服,然多年的养尊处优并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服软,哪怕面前的人是堂堂九五之尊,是这个王朝最为尊贵的人,也不行。 宫人们早已退了出去,大殿之上只留他们二人。 皇帝如今是准备秋后算账了,太后很清楚这一点,但如今的她已没了力气再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这么些年过来,她也累了。 二人静默着对峙良久,终是太后败下阵来,率先开了口,“坊间传扬的那些事情,哀家都做了,并不会为自己辩机什么,如今皇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帝眉头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坐着,“朕知道。” 太后一怔,“你早便知晓了?那为何......” “当时时局未稳,那时的你又有些颇为烦人的外戚,朕才登九五之位不久,忙着肃清一些由卫祸引出的佞臣,一时不好轻举妄动,于是放过了当年秽乱后宫,围杀昭王妃的你。后来朝堂倒是稳了,却又失去能治罪你的好时机,便只能放纵,所以说,太后到底运气好。” 听见此话,太后自嘲的笑笑,“运气好。” 她将这三个字低声默念几回,复抬首问道:“若无徐凌复仇,皇帝这一世莫非不打算论我的罪了?” 皇帝起身走向她,“朕大可让太后在岁月中安静的逝去,如此亦能保全皇室的名声,可阿柏阻止了朕,说这般行事难免落人口舌,当年的事若不传出去,朕难免落个不孝庶母的名声,若传出去,则关乎皇室脸面,如此两难,朕才迟迟未曾动手。” 他停在她面前,“如今倒好,朕也无需费神去寻由头了。” 此言既出,便是定其生死。 太后嘴角微启,像还要再说些什么。 可皇帝却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他如墨的眼眸中流出威慑,眸光尖利到仿佛能将太后刺穿,“太后,你年少入宫,成为先帝最后纳的妃嫔本是不情不愿,朕知你心里苦闷,但千不该万不该,你都不该对阿柏的妻子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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