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朗声,“分散开,速速分散开。” 顿时石块滚动的铿铿声,伴着马儿嘶鸣与宫人们的惊叫声,一齐震响整个山坳,场面非乱字可描绘。 原在马车之上的太后与公主见此场面,已吓得花容失色,威仪与体面全然不顾了,连滚带爬下了马车,随着宫人与侍卫四处躲避乱石,莫说阵型,众人四处慌忙逃窜,巨石激起阵阵尘土,连人都看不真切。 原在山顶埋伏的霄娘见状,立即一声令下,“上!” 扶凌门众人得令,纷纷现身。 此举当是举全门上下之力,倾巢而出,黑压压一片如黑鸦一群,竟然令下晌的日光都有几分灰暗。 聂允粗略看过,道:“左右受敌,人数约有五六百人。” 从人数上看,扶凌门很难不赢。 络腮胡低声问,“援军何时能到?” “撑过未时。” 那也只有半个时辰了! “你去保护太后。”络腮胡言罢,提剑对上黑衣人。 刀光剑影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络腮胡矫健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形如鬼魅,剑剑杀招,不过片刻他便已斩杀数名黑衣人。 再看聂允那边,他与数十名侍卫一同守在太后身前厮杀,然而扶凌门的目标就是太后,一波接着一波的黑衣人朝那方涌去,眼瞧着侍卫已死伤一半,太后与公主见状吓得不行,尖叫声更是不断。 聂允无奈皱眉,只觉这两个婆娘属实烦人,吵的他头疼,敌人又源源不断打车轮战一样的上来,渐渐地他便守得有些吃力了。 天知道他其实入宫后才开始习武,多年来也不过学了些用以防身罢了。 这如何打的赢? 这根本打不赢! 可就在他准备从几人的包围中突袭出去之时,却有一位黑衣人提着剑满身杀气的冲过来,聂允咬牙与他过了几招,已明白自己无力招架,想寻机会抽身,但眼前之人十分难缠,武功绝不在络腮胡之下。 聂允如临大敌,只恨自己不能有四只手与他对抗。 紧要关头,络腮胡策马奔来,从黑衣人剑下救下聂允。 络腮胡叹出口气,“我很疑惑,秦列今日为何不在?” 聂允默然。 不过也很难说得清为何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那武力值拉满的贴身护卫不在他身旁。 很快黑衣人长剑一挽,竟又飞身朝太后掠去,络腮胡见状足尖一点,立即飞身追去。 聂允堪堪落地,眼瞧黑衣人离太后距离渐近,忙从袖中拿出袖弩,冷箭无声,却十分迅速,黑衣人觉察之时已到身前,他不得已只能放弃刺杀太后,以剑挡之。 正是此刻,络腮胡也到了他近前,只见他目露凶色,长剑直驱,却被黑衣人险险躲过,谁料络腮胡本意并非杀他,只是为揭下他掩面的面巾。 黑衣人躲开长剑的间隙,络腮胡寻得机会,左手忽然发力,一把拽过面巾而后退开。 顿时一张清秀有余而威武不足的脸展露出来。 此人正是徐凌,也是霄娘。 络腮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直觉眼前之人十分眼熟,身份必然也不简单。 这时,聂允也飞身越到他身边,一脸疑惑地打量,“他这个人……怎么有几分徐凌的影子,又有几分簪凌霄花簪女子的影子,孤身一人却长了张千军万马的脸?” 络腮胡嘴角微微抽动。 “既如此,只怕他既是徐凌,又是那名女子呢!” 聂允挑眉,“……难怪啊!难怪寻不见徐凌,原来他在京城一直是男扮女装示人。” 络腮胡笑笑,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女人,神情有些凛然,可又像沉思。 “男扮女装?应该说女扮男装才对。” 聂允愣住,“徐凌可是男的!” “可我们也只是听说,徐凌是男人!” 聂允沉默了。 他说的有道理。 霄娘未给两人过多的闲话时间,甚至惜字如金到只在出手前怒喝了一声,“拿命来!” 络腮胡提剑迎上,还不忘对聂允道:“女子声音,看来徐凌本就是女子!” “聒噪!”械斗中霄娘挥掌劈来,正中络腮胡的肩头。 他捂肩连退数步。 霄娘乘胜追击,长剑挽花,直逼络腮胡,聂允眼瞧状况不对,再度举起袖弩射出一箭。 结果毫无悬念又被对方躲过,不过好在救下了络腮胡。 可他观战之余未曾关注身后,一只冷箭从人群中穿来,直奔太后,等聂允发觉之时已为时已晚。 然最后关头,卫欣彤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一旁的太后,下一瞬,长箭没入她的血肉,剧痛比鲜血来得迟,她惊恐的目光还未消散,人已经直直栽倒在地。 “彤儿!” 太后见自己的女儿倒在面前,歇斯底里地嚎叫出声。 “给哀家杀了他!给哀家杀了那个畜生,他杀了哀家的女儿!给我杀了他!”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快到连霄娘都没想好该以何种姿态面对。 片刻的沉默过后,她忍不住长笑出声,“妖后!你的女儿死了,你看起来很是痛心,那当年你杀我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至亲身亡,会是锥心刺骨之痛,而这样的痛楚,我曾受过三次,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怒喝道:“所有人听令,手刃太后者,赏百金,能活捉太后者,赏千金!” 扶凌门卫众闻言,士气大举,纷纷朝这一方压来。 就在此时,山坳外传来一阵匆忙的马蹄声,尘土飞扬间一队骑兵举旗而来,硕大的一个楚字醒目而又威严。
第282章 一曲唱罢2 粗略一看,这队骑兵甲胄加身,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从人数上看,扶凌门很难不输。 到了如今,也该明白此局扶凌门已回天乏力。 见状方才士气高昂的卫众们纷纷铩羽,望着那一队人马陷入踌躇,只有少数人高声喊叫着要带门主杀出去,可未曾叫嚷几声,就已被人射杀数个,剩下那些终也闭了嘴。 络腮胡总算露出笑意,长剑直指面前的女子,“徐凌,你已没有退路了!” 霄娘抬眸望向眼前这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有些黯然的眸子里覆上怀疑。她神色是平淡的,并没有战败的哀色,反而如一汪古潭,毫无波澜。 “你到底是何人?” 打了这么久,她终于想起怀疑他的身份了。 络腮胡望着她,伸手在下颚摸索了两下,霎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整张脸的络腮胡子被一扯而下,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待看清他的脸,霄娘眼底这才有了惊色,她不禁自嘲一笑。 “沈寂,你竟没死!” 眼前之人容貌隽秀,长身玉立,正是沈寂! “你未现身,我怎能中道崩殂?”沈寂放下指着她的剑,轻轻抬了抬唇角。 聂允倒很是贴心,在一旁解释道:“金蝉脱壳之计罢了,本座不才,在刑场上偷梁换柱的本事还是有的,寻常计谋,不值一提。” 霄娘提气,恨道:“早知当初在珑汇,就该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你!” “杀了他,你又该去何处后悔!” 人群中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寻声望去,士兵纷纷给来人让路。 昭王一身蟒袍坐于马上,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见到他那一刻,霄娘已有些伤痛到站不稳。 故人入我眸,扯我旧忆伤。 因为他,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悲痛和不堪的回忆便再无阻挡,开始在她心中肆意横行! 眼前之人,是她姐姐的夫君,是曾经立下海誓山盟,承诺一世不负她姐姐的男人,也是长姐死后他们徐家唯一能倚仗的人,更是曾经数不清的日夜里,她在泥沼中沉浮时,唯一盼望着能来救她的人。 可他没有来,谁都没有来,没有人来救她。 当她在深宅大院中被他们所轻视薄待时,当她在夜里惊恐地不敢入睡时,当她的女儿身被乳母暴露出去,身为一介孤女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耻辱以及那些破碎的夜晚哽咽着吞下时。 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救她。 可如今,他们却都来了。 他们来阻止她复仇。 她的姐夫,她的外甥......一个个的为了让她死去,不遗余力,这岂不可笑? “好,好啊!”她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情绪瞬间如山石倒塌,铺天盖地袭来,她手指着昭王,字字咬牙切齿,“你来的好,容柏,来,你来告诉我,我若杀了他,该怎么后悔?我为何要后悔?” 她情绪崩溃,声音愈发激动:“午夜寂静无声时,你可曾对我姐姐有悔?每每在王府中见到邹氏时你可曾后悔?见到邹太后这个老妖婆时你有没有悔?你若没有悔意,我为何要有悔?” 昭王毕竟对她有愧,翻身下马想喝住此刻状如疯魔的她,开口时却又不禁压低了声音。 “徐凌......” “我叫霄娘。”霄娘吼道:“我姐姐没有跟你说过,我叫霄娘,因我出生时,爹爹栽种在院里的凌霄花尽数盛开,娘亲便给我取了霄这个名字,我是女儿身,徐凌,不过是为应付外界虎视眈眈的恶狼目光而作的无奈之举。” “我自小被当做男孩般教养,鲜少有人知晓我是个女子,因为有了后人,我徐家才不至于被旁支那些恶人吃干抹净,本想着如此谨慎的过完此生,只要顺遂也别无他求了。” “谁知姐姐遇到了你,那年春寒未退,她心中却已至盛春,义无反顾地对你许下芳心。” “后来姐姐如愿嫁给了你,以我徐家的声势,竟然有个女儿被选做亲王正妃,不断有人说我们是祖坟冒了青烟,说便说吧,好在自那以后,欺我家无人的人纷纷换了一副嘴脸,无人再敢瞧不起我们。依靠着你昭亲王这棵大树,我徐家倒是短暂地风光过一阵。” “在那段风光时日里,我年岁渐大,于是父母便筹划着要将我女儿身的身份示外,不过幸好他们未曾这么做,这才给了我后面几年的安稳日子,否则,我安能有活命的余地?你说谁能想到呢?好好的日子,被这个妖妇毁了。” 话至此,她又提剑直指此刻坐在地上抱着女儿尸首的太后。 望着她长剑指来,本就伤心欲绝的太后更为愤怒,怒喝众人:“她杀了哀家的女儿,尔等岂容她在此发疯,速速将人拿下!哀家要将她碎尸万段!” 可如今霄娘在控诉妖后罪行,又有昭王坐镇,等闲人谁敢动手? 见无人理会,太后瞠目望向一旁的聂允,“哀家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聂允,哀家说,杀了她!你是聋了吗?” 其实方才聂允就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禁叹了口气,眉头一皱,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卫,“公主身亡,太后娘娘悲痛不已,扶她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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