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跟真人差距也是很大的,从前乔晚雪因为祁宁那些故事,不免生出十二分的惊悸之心。 等真见到了祁宁,对方也并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凶神恶煞,于是乔晚雪的一颗心亦是终究安稳起来了,不似之前那般惶惶不安。 沿途上,祁宁倒是放缓行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乔晚雪说话。 他显然是对自己未婚妻子十分的看重,似乎也想多了解一下对方。 看他如此看重自己,乔晚雪心底也暗暗有些喜意。 仿佛自己未来的日子也不是真的那般黑云沉沉,毫无光亮。 谢冰柔跟章爵折返时,便听到乔晚雪入城的消息。 谢冰柔有些担心,幸喜也并未真出什么事。 待谢冰柔赶至时城内时,乔晚雪已经在别院中安置妥当。 谢冰柔注意到此处别院是新建,家具等一应物事皆新,庭院也修得清雅别致。 这场朝廷赐婚动机并不怎样纯粹,但祁宁礼数上却十分周全。至少从这处别院来看,祁宁仿佛也不是要杀人灭口样子。 谢冰柔心里却是沉了沉。 她也见到了乔晚雪,乔晚雪虽有些疲惫,精神头倒也不错。她本来有些绷紧,但如今谢冰柔却从她身上看出了一丝松弛感。 谢冰柔虽还未正式看到祁宁,却也知晓祁宁大约给乔晚雪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也许祁宁并没有多好,可乔晚雪之前所设想却是太糟糕。 谢冰柔轻柔问道:“乔娘子已经见过武王了?” 果然乔晚雪嗓音里也带了几分悦色:“不错,谢女尚,武王为人沉稳大方,少年老成,与我设想全不一样。” “婢子们说,武王对于我得到来十分重视,就连这别院也是新修。而且武王性子温文尔雅,待人最宽和不过。其实淄川上下,皆说他有贤名。只是不知晓为何,京中却有那么些古怪的传言。” “大约也是为人所嫉。” 乔晚雪甚至连理由都已替对方找好了。 谢冰柔却十分不安。 若乔晚雪讨人厌也就罢了,偏生乔晚雪又是个极懂事女娘。 章爵判断卫玄无事,便没人敢动乔晚雪,这判断自然是没有错,谢冰柔也是这样想。但章爵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他那样离开时,必定会带给乔晚雪一些恐惧。 乔晚雪是个很会给别人找理由的女娘,就像现在,她甚至也给祁宁找好理由。 乔晚雪当然也给章爵找了理由,所以再见谢冰柔时,乔晚雪也并没有什么抱怨之词。换做别人,未必能有乔晚雪的这份大度。 谢冰柔心里便生出了一些不忍。 她本来不必说这些话,可如今四下无人,她又对乔晚雪生出了同情。 故而谢冰柔压低嗓音说道:“乔娘子,其实你也知晓,你骤然遇袭,最大可能就是如今的淄川王。如今你未死,他又如此的殷切,我看不得不防,总归是要留个心眼。” 她这样说,就像一盆冷水向乔晚雪浇过去,将乔晚雪浇了个透心凉。 就好似一场好梦被打断,乔晚雪面色亦是微微一僵。 她慢慢绞紧了手指,说道:“是,你说得也是。我只是不免想,想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谢冰柔:“你遇到武王祁宁,从遇袭之地到入城,足足走了四个时辰,天都晚了。他怎么那么快便赶至你身边,又对你嘘寒问暖?难道因为朝廷必会怀疑,所以他要做出殷勤之态?我们遇袭之时,祁宁必在左近。” 乔晚雪本不想反驳谢冰柔,可她觉得谢冰柔有些事情不知道,故而不免急切说道:“王爷已经解释过,他出城打猎,所以本就在附近。” 谢冰柔感慨:“哪里有那么巧?再者遇到袭击时,我发觉那些匪人有军中架势,可谓训练有素。” 乔晚雪不习惯反驳别人,她没吱声了,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谢冰柔的嗓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更何况你才入别院,这里面的婢子就那么自来熟,不断跟你说武王祁宁的好话,说他如何的贤,又如何对你看重。这些能说会道的婢子又是何人安排?” “祁宁当真是那样的贤?据说他这位淄川王占据淄川之地的山泽湖泊,不许百姓打猎、捕鱼、砍柴,故而惹得原本猎户落草为匪。这人前彬彬有礼,大约也不能算是一个贤的。” “如今乔娘子遇袭,只怕便会算到那些匪人身上。” 乔晚雪蓦然双眸浸出了几分泪意,不觉轻轻说道:“谢娘子,我知晓了。” 她嗓音很轻柔,说道:“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我当真明白的。” 乔晚雪这么说,谢冰柔也不好说什么了。她点点头,如此离开。 这时宁嬷嬷才进来,面上还有几分忧色。 “却不知方才谢娘子跟你说些什么?” 乔晚雪摇摇头,也没有应宁嬷嬷的话,宁嬷嬷倒是有些急了。 “方才姑娘还欢欢喜喜,怎么如今又是这么一副样子。” 宁嬷嬷左顾右盼,又压着嗓子说道:“其实这些宫里人的心思,本便是要跟淄川王互别苗头,姑娘可被掺和这些相争里面?你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拢住王爷的心思,不必理会旁人的挑拨。” 乔晚雪叹了口气:“宁嬷嬷,这样的话也大可不必了。我本就是个傀儡,本不必在意我想什么。随我来的宫里人,本就不受我差遣。谢娘子确实是担心我,才和我说那些话,否则也大可不必理睬我。” “只因我连可笼络价值也没有。” 她泪水却掉落下来,想到祁宁那些温厚言语,始终是心里放不下。
第090章 090 谢冰柔其实也知晓乔晚雪多半是放不下的。 乔晚雪性子柔婉懂事, 可人性就是如此,总是爱喜不爱忧。她一路上这般担惊受怕,忽而得知自己这桩婚事可能还不错,她心里当然愿意相信的。 心之所愿, 再拙劣谎言也会心存寄望。 自己这些言语许是将乔晚雪说动了几分, 可乔晚雪必然也会犹豫不决。 幸喜如今丧期未过, 乔晚雪一时也还未打算嫁人。 谢冰柔回到自己房中,今日她经历了许多事情, 可谢冰柔却并无半点困倦之意。 这时她才取出了卫玄所赐那枚玉佩,玉佩之上图腾与卫玄手臂上一般模样。实则令屠嘉不过寻个由头要杀自己罢了, 之前卫玄戴着这枚玉佩招摇, 也未见如何。 想到今日卫玄温和平静的面容, 谢冰柔忽而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这大约便是后怕,之前自己在卫玄跟前时,还没有这样的怕。 她想起那时自己在卫玄身后, 当时不知怎么想的,竟对卫玄微微有些怜悯之情。如今思之,谢冰柔只觉自己那时大约是疯了,也想不清当时心情。 谢冰柔面颊泛起了一片潮红,然后将玉佩又这样放回去。 她不愿意再被卫玄所扰, 便从自己行李中取出一卷卷宗。 她打开卷宗, 那是两年前的旧案,与自己相好的婉娘就是那般死了。 谢冰柔又把这卷宗细细看了一遍, 她也很奇怪, 每次读着这些血淋淋的案子时, 心里倒是平静下来。 谢冰柔也觉得自己很古怪。 她忽而又想,幸好阿爵还在自己左近。 这样子风雨飘摇, 她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只不过若有个人在近前,似乎也不错。 看完卷宗,谢冰柔也终究生出几分倦意,渐渐也开始打瞌睡。 她梳洗一番后,便上床歇息。 今日实是经历太多,谢冰柔待亢奋平息了些后,身子很快困乏。 睡及半夜,谢冰柔却又忽而惊醒,只觉自己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似想起了什么事情,内心油然而生一缕惊恐。 有些事情她内心深处已察觉到了,可却不愿意去深想。可睡到了一半,这点惧意却是从自己心尖深处翻出来,闹腾涌入了心湖。 谢冰柔惊醒后,额头生出了一层冷汗。 她伸手搂住了自己膝盖,一双眸子微凝,倦意却似消失了。 谢冰柔想,难道小卫侯喜欢我? 那便是她已察觉却藏在心头不敢细思的惊惧。 那些心思便这般翻腾而出,她想到卫玄半跪在自己面前,用手帕擦去了自己手背上血珠。 那时谢冰柔动都不敢动,任由一缕麻意从自己脊椎蜿蜒到足尖。 替自己擦去自己手背上血珠时,卫玄甚至未曾真正触及她半点肌肤,可那个举动却是说不尽的暧昧。 当时一片血淋淋的杀伐之中,谢冰柔也未及细想,可到了现在,谢冰柔方才回过神来。 当然其他过于逾越的举动也并没有,谢冰柔也没有什么强而有力的佐证,可女子直觉很敏锐,已经依稀察觉有些个什么了。 但谢冰柔却不敢肯定。 无论梦中还是现实,卫玄皆是难以接近之物。昭华公主如此娇贵单纯,也难以动摇卫玄分毫。 谢冰柔也不至于贬低说自己不配,但总觉得很尴尬,就好似自己自作多情。如果真是自作多情,那这种怀疑就好似暗暗盼着卫玄喜欢自己以此作为自己受欢迎战绩一样。 所以谢冰柔下意识回避自己这种怀疑。 而且卫玄待自己宽容也可以是出于一种欣赏之情,把玉佩赏赐给自己说允自己一件事,也可以是有意笼络。 若非要将这些事扣成喜欢,别人会想是不是自己身为女娘太没见过市面,做事被伤势就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那种羞耻感也让谢冰柔不好细想。 但到了深夜,谢冰柔内里怀疑还是浮起在自己心头。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几口气,她假设是真的,做人假设一下也没什么要紧,反正没人知晓。 如若小卫侯真对自己存了几分心思,不错,她也许也会有一丝虚荣的窃喜,毕竟卫玄确实很优秀。但扪心自问,她最多还是苦恼。 自己是并不想接受的。 若真要寻个男子相伴终身,她也喜爱纯粹一些的人物,但对方也不能太软弱。 这个人选,谢冰柔心里也有一个。 因为假设卫玄真喜欢自己,谢冰柔双颊生出了灼热的晕红,仿佛这么设想一下也是有些不知羞耻。 不过她也重新躺下,并且拉起自己被子,将自己盖好。 她的心若像一口井,如今这颗心静下来 ,便能看到井水里浮起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章爵。 至于卫侯,谢冰柔隐隐觉得两人关系有些危险,便决意远着对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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