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昨日才见面,未曾想今日祁宁便来了。 传讯的婢子是别院里安排好的婢子,嘴甜得很,也伶俐打趣说王爷心里有姑娘,这么急急想见。 乔晚雪被说得双颊生晕,又匆匆去照镜子。 两人昨日才说好一会儿话,今日祁宁就眼巴巴的又要见自己,足见心中热切。 难道王爷心里也惦念得紧? 乔晚雪赶紧去照镜子,这镜中女娘连日里赶路,本来有些风尘仆仆的憔悴之色。可如今乔晚雪住入城里,昨夜睡足,今日又午睡了,整个看着也水润精神了很多。 像她这样年轻女娘,正是青春时候,其实无需十分打扮,也已经很是动人了。 乔晚雪这么一照镜子,也对自己状态十分满意。 女为悦己者容,女娘们总是希望在心上人跟前更好看些。 可她这么手指比着面颊照镜子时,便忽而想起谢冰柔告诫的话。 乔晚雪如被一盆凉水泼过来,面上神色微微一僵,心里也忍不住矛盾且复杂起来。 她怔了怔,旋即自己告诉自己,自己总不能将祁宁拒之门外。 自己不过去见一见祁宁,将他看得清楚些,也并没有别的心思。 乔晚雪心情变得矛盾了,也没方才欢喜,却也多了几分警惕。 不过她仍挑了一套漂亮衣裙穿上,方才去见祁宁。 去时她也暗暗告诫自己,谢女尚说得也没有错,武王是极有可能想要杀死自己了结这桩亲事的。 昨日不过事败,方才百般哄自己,故而自己也应当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才是。 祁宁如今又换了一套衣衫,他发结白玉冠,衣饰华贵,浑身绣金缝玉,腰系四爪蟒带,衬托浑身气派不凡。 乔晚雪蓦然心中一酸,心头万般委屈,心忖他真是要杀了我吗? 两人目光相触,祁宁眼里却流转火热情意,那情意竟并非是假。 乔晚雪也微微有些恍惚,只觉一个人如若作伪,难道真能伪装到如此地步。
第093章 093 祁宁今日来, 却是来劝乔晚雪移居。 他缓缓道:“如今淄川之地多事,便算是此处别院,也未必当真清静。我在王府西南角收拾了一处院子,自有出入门户, 安排了婢女嬷嬷。不过隔了一条街, 却也有王府侍卫巡护, 有些变故必能照应。我便想你搬入这雪棠院中,离我也近。” “待到孝期过去, 你便自能与我完婚,也在王府之中住熟, 不必觉得怯。” 他劝乔晚雪迁居, 倒是真心稀罕对方。 若按从前的打算, 这女娘本便安排在这别院之中。 祁宁这样说着,又目不转睛打量眼前的女娘。 乔晚雪虽不是什么绝色,可也是楚楚可怜。 他看着乔晚雪犹豫无措样子, 蓦然心头一热。哪怕他对别人再凶狠,也仿佛对眼前女娘生出了几分柔情。 乔晚雪本应该拒绝,可也说不出口,但也不好答允。她眼波轻颤,然后低低说到:“王爷容晚雪想一想。” 祁宁嗓音也压得低了低:“我想若你迁去王府, 便可将送亲宫娥女官留在此处, 用时再传唤便是。便算要教你什么礼仪,每日入武王府教你也是可以。那处都我的人, 这么盯着也无人敢造次。” “乔娘子, 如今朝廷与地方上关系微妙, 可是这些跟你这个女娘没关系。皇后自有倚重之人,你不是那样性情的人。我想这些并非你的心意, 以你清雅恬淡性情,自然绝不是自己愿意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 “我不愿你左右为难,淄川来了许多人,我一个不信,我只信你一个。” 乔晚雪听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她忽而觉得祁宁说得无不道理。丈夫和朝廷,她总要选一个亲近。如若她继续跟王后手下宫娥厮混,祁宁又如何自处? 武王不过是想待她好些。 可是若祁宁有意除了自己这个赐婚女娘,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忽而想起昨日遇袭,是宫娥卢晚按下自己,替自己受了一箭,然后自己才活下来。 一缕凉意涌上了乔晚雪心头,使得乔晚雪仿佛又清醒了几分。 卢晚是宫中女娘,会些武技,必定是皇后安排,可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她恍惚着摇摇头,却被祁宁按住双手:“我知晓旁人疑心,可送亲队伍若在城外遇袭,尚可说是意外。但如若在王府之中出事,我岂能推脱?那便是拂去朝廷颜面。只要你去了雪棠院,你的生死干系便在我的身上。我岂会作茧自缚?我只是真心爱你,盼你周全。” 乔晚雪的退拒让祁宁生出了几分不悦,可越是如此,他越发想要乔晚雪依顺自己,为自己所俘虏。 他说:“我知晓纵然自己克己复礼,却总不免有些质疑之声,总会有人说我不是。我料你必然是听说纪妩之事,别人皆说我对她情意深厚。” 乔晚雪没有说话,可祁宁却留意到她确实在听。 女人总是会介意这些事,会想知晓另一个女人在自己感兴趣男人心里有怎样的地位。 祁宁断然说道:“可我从未与她两情相悦,你想来也知晓她素也不爱我这般男子。” 当祁宁对着乔晚雪这样深情款款言语时,他心内却在想,那个章爵也应该死了吧? 祁宁已派遣心腹杀手,以报今日之辱。 随行侍卫毕竟是些个男子,也不好混居一道。离乔晚雪别院两里处,便修了一处安园,用于送亲侍卫居住。平日里侍卫们在别院处巡逻看护,夜来却去安园歇息,并不在别院留宿。 如今天色尚早,安园内人并不多。 章爵却在那里。 祁宁在这里言语,心里却想着章爵的死,从没有人敢这般辱他。 这时节,他忽又想,那谢女尚此刻竟没在乔晚雪跟前照拂? 谁都看的出章爵跟谢冰柔有首尾,说不定还混作一处,也许便死了。 然而此刻安园里战斗却已到了尾声。 几十名死士潜入之际,园内早有埋伏,二百名亲随护卫竟集结近半,埋伏于章爵居所附近。 一场刺杀却是自投罗网,刺客们亦悉数被擒。 大局已定,章爵也正在裹伤。他麻利包扎自己肩头伤口,见着谢冰柔推门进来,便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将衣衫给拉起来。 他方才杀了人,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儿,便说道:“你快别过来,我要换衣服了。” 谢冰柔只得站住,又转过身。 想了想,谢冰柔又咬了一下唇瓣:“今日谁让你来的,我没让你将祁宁气成那样子。” 章爵杀伐之事也经历多了,也不怎么在意,也不以为然:“不是你求我,让我暗暗护着你。” 那日谢冰柔对章爵有事相求,章爵还开玩笑说让自己亲谢冰柔一下,便什么都肯答应。 那时谢冰柔所求,便是这件事。 不过章爵只是嘴上说一说,如今这少年郎倒有些害羞起来。谢冰柔虽背对着他,他却不好意思,迅速扔了血衣,换了一套干净衣衫。 谢冰柔轻轻说道:“小卫侯也问过我,可是元后刻意安排,我才领下这个差事。可这个差事,本来就是我自己主动求来的。” 而谢冰柔也已跟章爵说起过来龙去脉。 当年川中之地,发生一件血淋淋案子,有一男子被人斩杀,又被割去头颅与四肢,再被扔去闹市之中。 那麻袋血水渗出,有人大起胆子打开,却被吓得魂飞魄散,那桩案子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与谢冰柔相熟的秦家兄妹也掺和进这桩案子。 可因为涉入太深,先是秦羽冲被凶手所杀,被人砍去执剑的右臂,血淋淋的扔在了闹市。 后来官府也寻到了秦羽冲的尸首,这个朝廷的武将四肢皆被斩断,再被斩去了头颅。五娘子强忍痛楚和内心煎熬,替秦羽冲验了尸。 从出血和皮肉收缩程度来看,秦羽冲是活着时被人斩断四肢的。 其妹秦蓉已经决意离开川中之地,去别处修养,可有一日谢冰柔却瞧见一截白皙的手臂被放在树梢,和秦羽冲一样被剁去了三根手指。 那是秦娘子的手臂,秦蓉已经要离开川中修养,去抚平丧兄之痛了。可凶手却是并不肯放过她,更不愿意饶了她。 秦蓉虽不会武技,可仍然被剁去三指,因为凶徒是想要别人知晓,秦蓉是为了秦羽冲的多管闲事而被报复的。 因为这桩案子,林皎整整两年不敢靠近尸体。 她只能靠阿韶替她验尸,也因有阿韶的陪伴,她也熬过了那些个岁月。直到阿韶死了,她才重新振作。 但这个结一直在谢冰柔心里,是一件谢冰柔必定要完成的使命。 那年谢冰柔验过尸,虽没人认识第一个无名的死者,不过从其手掌、牙齿、脚步磨损痕迹,林皎判断了他的饮食习惯和出行方式,对方必然是出身富贵人家,却不知晓是哪家贵族公子。 其后衙门库房失火,档案付之一炬,也绝非普通贼寇能作得到。 那时姜三娘明哲保身,不敢细查,谢冰柔也不敢勉强。 库房虽已烧毁,可谢冰柔却早将那桩案子卷宗誊写一份。她替第一个年轻死者验过尸,画下那男子画像。 川中虽无人认得,谢冰柔却将这幅死者的小像随身携带。哪怕那时她已经不验尸,可也心里惦念。 之后谢冰柔被送回谢氏,到了胤都,她也带着那个陌生死者的小像。 京城的达官显贵很多,人也来自各地。 此刻这桩案子已经过去两年了,谢冰柔机缘巧合,终于偶然得知了真情。 有人识出了画中人,那人出自淄川国,原是淄川有名的才子,名叫宋睿。 当年宋睿好色而慕少艾,不免多看了世子的爱婢玉娘两眼,于是便被按入水缸中教训,之后再不敢留在淄川之地。 他来到了京城谋前程,时隔两年,于是便认出了那画中人。 两年前死的那个无名尸首便是武王府的二公子祁襄。 川中没人认得他,可宋睿一眼就认出来。 谢冰柔当然知晓那些个狗血故事,于是这桩案子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武王世子祁宁。 那时谢冰柔尚是宫中女官,祁宁远来千里之遥,更何况两年光景已过,再难觅什么证据。 再后来老武王自尽,祁宁承爵,这个最有可能的杀人凶手仿佛也要一飞冲天,遥不可及。 但谢冰柔反倒觉得是个机会,所以她自请入淄川,不是为了攒资历,而是为了探寻真相。 祁宁在京中素有贤名,但越接近淄川国,谢冰柔亦愈能从旁人言语里窥探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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