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百姓生活十分艰难困苦,但这些声音却传不到京城,京城里皆说祁宁为人有贤德,可堪大用。 有人使了金银,如此在京中造势。 唯一能听到祁宁的不好,也不过是祁宁未婚妻子与旁人私奔,因此落了脸面。可这大约也不过是刻意露出些不痛不痒的破绽。 老武王为人贪婪,对治下百姓盘剥极狠。有人告去青州,青州郡尉陈芳与之发生冲突。后来老武王自裁,京中上下却是将他形容得十分可怜。 至于祁宁,风闻气量素来狭小,人前装模做样,实则却是睚眦必报。 所以谢冰柔设了这么个局,她本就有意激怒祁宁。 她忍不住说道:“不是原本说好,由我惹他生气,你暗暗保护,你倒是跳出来。” 章爵跳出来抢人头拉仇恨,祁宁都恼上了谢冰柔了,却生生被章爵夺走注意力。 谢冰柔都忍不住吐槽,在拉仇恨这方面,章爵很有些天赋。 章爵却不以为意,他已换好衣服了,伸手握着谢冰柔肩膀,使她转身望着自己。 “有什么要紧,我护着你时还不是有一番厮杀,而且自保时还要留意你安危,岂不是更束手束脚。”
第094章 094 章爵说得轻描淡写, 今日是死了人的,送亲侍卫也有所折损。可也许见得多了,章爵也是无所畏惧。 谢冰柔瞧他那样儿便有些生气,一个人自恃运气便横冲直撞, 老天爷也不会总保佑他。 今日祁宁是被气疯了, 一日也等不得, 是要今日受辱便今日打脸,也是不肯迟一迟的。 谢冰柔忽而有些难受, 是自己把章爵搅进这些事里来。 当初在川中之地,姜三郎也默默不管了。姜夔于心有愧, 所以今日飞云苑特意依从自己安排, 诱祁宁动怒。 姜家也只敢偷偷打辅助, 再进一步,也不敢了。 谢冰柔倒觉得姜家能做到这一步也不错了。大家存身于世,各自有各自的不容易, 只要心里存了一丝公道,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现在盯着章爵:“你瞧着也不聪明,自然不知晓招惹了什么,我懒得跟你说,和你也说不通。” 谢冰柔面颊也泛起了淡淡的嗔意, 若换做平时, 她一直温和宽容,绝不会这么嗔怒。好似她在章爵跟前, 便放肆一些。 章爵反而哈哈笑了一声:“谢冰柔, 你才能京城有多久?我出身世家, 来皇宫日子不比你长,知晓的水不比你深?我有什么不懂?你还小我两岁, 不要装出一副深沉模样。” “再者人生匆匆几十载,若不能尽情痛快,畏首畏尾。如此痴活许多岁数,那也没什么意思。” 谢冰柔满心不高兴,她想起章爵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说相士替他算过命,说他是个短命鬼。 可她心尖儿却不觉微微一颤,生出些说不出的滋味。 女孩子总是矛盾的,姜三郎从前对她很好,隐隐有些情意。那时姜夔权衡利弊,明哲保身,谢冰柔一直也是理解的,也从来没有觉得姜夔有错。 可她也再没可能喜欢姜三郎。 现在她觉得章爵有些鲁莽,也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很轻易,她也觉得很不对。可盯着这个鲁莽少年,谢冰柔却觉得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人心就是这样的奇怪。 她面颊蓦然升起了一片红晕。 章爵瞧见谢冰柔面颊上羞意,也忽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头,随口找些话说:“其实这些话是小卫侯所说,但我听来,也觉得有些道理,从此很多事情也没去纠结,只顺着自己心意行事。” 但谢冰柔只笑了一下,眼里仍只有章爵。 她想章爵虽然看着凶巴巴,但实则却是个忠直之人。 谢冰柔凑前些,踮起脚尖,亲了章爵面颊一下。 虽只如蜻蜓点水,章爵面颊却刷的红了,他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谢冰柔双手暗暗攥紧了裙摆,捏得死死的,似要攥出几分汗水。 她轻轻说道:“你不是说了,要我亲你一下,胆小鬼。” 章爵伸出手臂,重重搂了一下,然后才松开。 他意乱情迷,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这样腥风血雨的日子里,却有个姑娘来到自己身边,又是这样的干净温柔。 那女娘来到自己身边,什么都是很好。 章爵忽而想将自己一切尽数告知眼前女娘。不过这时却传来叩门声,这些被俘死士已有人松了口。 章爵这才清醒几分,心知如今是要紧关头,原不是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 这些死士被俘后,谢冰柔就使其分别看押,逐个击破。 朝廷赐婚,卫玄又被任为青州郡守,本便大势将危。若这些死士不肯开口,她便将人打包送去青州。 卫玄手下握有麒府,据闻私底下用刑花样儿也不少。 但若有人肯率先招供,那便有些功劳,说不得会免些罪过。只不过若迟了些,那投诚也并没有什么价值了。 谢冰柔还点名主题,两年前祁宁可曾擅离封地,前去川中之地? 谁要先行抢答,那便有些功劳。 旁人闻言,也只会觉得朝廷如今开始罗织淄川王的罪状,乃至惊疑不定。 如此谢冰柔也是努力画饼,囚徒困境,博弈论等等都拉满。 如今也没多一会儿,便已有人抵受不住,决意先跪一跪。 也不多时,一名男子被拉过来,他去了面纱,面色却是有些惶恐。 “小人李青,见过谢女尚。” 能当死士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谢冰柔多少也知晓一点儿权贵豢养死士手段,肯定是会将家眷捏在手里的。 只是干杀人勾当的凶徒多半凉薄,心里肯定是自己更重要,也会有人并不那么将家人放在心上。眼前李青显然也是这样的人! 谢冰柔自然不喜这样的人品,可如今需得从别人口里套出真相,她面上也不露出厌恶。 谢冰柔也不忙着搭理他,慢慢饮下一口茶水,方才缓缓说道:“其实小武王两年前入川,朝廷早就知晓的,也没什么好瞒的。可要证据确凿,总还需要问一问。” 她这么一说,李青也忍不住冷汗津津。当年祁宁擅离封地入川,本便是一桩极隐蔽的事。未曾想这么一桩事,朝廷居然早就知晓。 其实谢冰柔也不过是猜到的。 那时祁宁身为王府世子,又栽培心腹,又豢养死士,其实自也可派遣旁人动手。 可杀手虽可杀了祁襄,却绝不敢擅自做主如此虐杀。 更何况还有死去的秦氏兄妹,若为遮掩凶事,便是灭口也需隐蔽,哪里能闹得这样大张旗鼓。 若非祁宁亲自,绝不能闹得这般满城风雨。 李青喃喃说道:“是,是!” 这些年祁宁花了许多手段遮掩,光只在京中宣扬,便使出许多银钱。可原来朝廷竟是一清二楚,甚至当年祁宁私离封地,也是知晓的 这时祁宁还在跟乔晚雪说那当年旧事。 他说到自己前未婚妻,乔晚雪从前甚至怀疑祁宁将纪妩除之,可现在祁宁却吐露另外一番说辞。 “当初定亲,是父王意思。我等本是朝廷顺臣,也无意联姻,寻个世家贵女也不过是平白惹猜疑。我等虽是皇亲贵胄,也不过是如履薄冰,什么都要小心谨慎,生恐受了猜忌。” “纪妩家中行商贾之事,也宠女儿,她是盼我宠她。可惜,我大约是不懂得怎样宠女子。” 祁宁苦笑了下,便有些不解风情的男人笨拙。 “我从小便是当作继承人一样栽培,我心里念着是责任,是要照拂好这淄川之地,要光耀家族门楣。我承认自己不够有趣,也从不会那些温柔小意。我不是什么会宠女人的男人,所想的妻子是想她相夫教子,温婉柔顺,替我生儿育女,打理后院。” “她自柔情似水,依仗夫君,我一双拳头也给她支起一片天!” “宠什么的我真是不懂,我大约真是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她亦并不喜欢我提什么责任,只想恣意快活,一点约束都没有。” “这淄川王妃的头衔也自有一些责任在,她不喜欢我提。大概嫁给我的女娘,终究是要受些辛苦,我必然是要委屈了妻子。” 乔晚雪心尖儿也微微一颤。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祁宁握住,不过她倒并不如何反感,反而情不自禁将自己手掌叠于祁宁手背之上。 因为祁宁向她示弱,哪怕他是一方藩王,原来在男女之事上也是处于下风,正等着一个女娘去体恤拯救。 乔晚雪未必意识到此般心绪,也许正因未曾意识到,乔晚雪也便情不自禁的升起几分怜意。 祁宁虽在自贬,可很多女娘都经受不住这样的示弱。 更何况乔晚雪本就是个温婉柔顺的女子。 胤帝贵女很多,有心思的女子也很多。就如裴妍君那样,也一心向往元后,有意入宫谋个前程,把玩权术,在朝政上有一席之地。 若无此能为,退而求其次,女娘盼着能握掌事之权,拢住银钱往来,投钱做生意攒家私也也不少。 不过每个人性子皆不一样,乔晚雪也只盼一生平安顺遂,无风无浪,与那夫君相敬如宾。 她也不介意家里男子立住门户,自己从旁协助。这世间夫妻,家里总归要个人来拿主意,不是男子,便是女娘,只是通常男人多一些,但女子也不是没有,全看个人能耐。而乔晚雪又不是个喜欢出主意的人,她本就惯于协从。 若祁宁要去忙那些大事,她也愿意从旁协理,只要夫君心里惦记自己。 她也并不反感祁宁这些大男子主义。 但当年纪妩好似跟祁宁并不如何和谐。 听着祁宁言语,她仿佛也看到了纪妩任性样子。 祁宁:“她始终不懂嫁给我应当如何,又有怎样的责任。她一心一意,只盼自己好似做姑娘时那样。我曾起心教导,只盼还是凑成夫妻,可她却嫌我管束,不但畏我,甚至恨我。” 祁宁当然也记得自己是如何教导纪妩的。 那日纪妩又忤逆于他,绝不肯听他言语。于是他便扣住了纪妩颈项,将她按入了水缸之中。 娇生惯养的女娘绝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遭,猝不及防,口中却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她娇柔的身躯那样的挣扎,头发在水里如墨水般晕染开来,就像是摇曳的水草。 一个纤弱的生命就在祁宁的手指之间,他面色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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