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也留意到元璧那热切的目光,就好似元斐,元斐对那个沈家女娘心心念念,于是他也以为元璧内心浮起的是爱情。可谁也不知晓他内心真实的心意,更不会知晓他的热切和杀戮有关。 如今元璧抓着头发,目光幽幽,接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原本想歇一歇,等上几年,等这些事情平歇,他再对谢冰柔下手。就像他跟谢冰柔说过的话,他甚至想娶了谢冰柔,让这个美味的珍藏成为自己的妻子。 谢冰柔聪慧、善良、干净,如温柔的明月。 这样的明月若不知不觉藏在了污泥里,那岂不是一件令人欢喜得发颤的事。 可田淑真却是凑上来,她为什么要凑上来?自己原本没打算杀了她的,可有人却非要硬生生凑上来送死。 现在田淑真死在这里,这尸体不好处置,什么都不好处置。 元璧发颤的手抚上了眼前的尸首,他头发已经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乱糟糟的发丝下掩着一张俊美且疯狂的面颊。 他已经失控了,此刻理智在减少,可疯狂却在滋生。如果他能克制自己,那绝不会在此时此刻杀了田淑真。 可这都是田淑真的错! 一想到了这儿,元璧心里就浮起了几分对田淑真的恨意。 然后元璧伸出手,这样抚上了田淑真的颈项。 他袖里娴熟的划出了一把匕首,就这么被元璧握在手里。 他想起自己在边塞征战时候的情景,元璧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疼痛、干渴。他的嘴唇总是发干的,每次出行,水都不会不够用。每次出任务回来,最后两天都要忍受干渴。 元璧会想起自己归来时用匕首割破牛皮水囊,任由清水咕咕冒出,任他饮用,撒遍身躯。 割破牛皮水囊感觉就像是割破女子咽喉。 田淑真是被他活活掐死的,可现在元璧有一种渴望,他渴望着割破田淑真的咽喉,使这个女娘的血液这样流淌出来。 他手里握着那把匕首,要是谢冰柔看见,就能看出这就是她要寻的那把凶刃。 元璧凶刃在田淑真颈项间比划,却迟迟没有挥下去。 这倒不是他对田淑真有什么情意,而是因为理智告诉他弄得血淋淋的不好收拾。 田淑真毕竟已经死了,元璧发疯过后也寻回了一些理智。 这时候门外却有内侍传讯,说元后召唤,令元璧奉诏去长信宫。 元璧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过了一阵,他才打开门见传讯的小黄门。元璧已抓好了头发,略做收拾,他样貌倒是与平日里差别不大,只慢慢攥紧了手掌。 元璧人前总是端方恭顺的,可屋中那具尸首却分明是在提点他的失控。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田淑真尸首,更无暇思考怎生脱罪,如今却要奉诏去长信宫。 一切都已经开始无法计划,无法遮掩,变得混沌混乱,更令元璧掩在袖中的手在轻轻颤抖。 这时候长信宫中听审的昭华公主却浮起了一阵恼怒之意,她想外兄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从谢冰柔口中说出这个指责开始,昭华公主都觉得是十分荒唐的。谢冰柔随意指证谁都可以,但那个人绝不会是元璧。 昭华公主心底也骤然升起了悲凉。她没去看谢冰柔,而是不可遏制扫向了一旁的卫玄。卫玄十分安静,慷慨陈词的却是谢冰柔,但昭华公主就觉得这一切是跟卫玄有关。 她甚至为元璧生出了一丝伤心,因为她看出外兄心里是喜欢这个谢五娘子的。而这份喜欢,甚至到了想娶谢冰柔为妻的地步。 然则眼前女娘模样看似恭顺,心却很大。谢冰柔与卫玄勾结于一处,还不知晓有怎样的权欲野心! 那可真是面似菩萨,心如蛇蝎。 想到元璧一片真心被践踏,昭华公主心尖儿也不觉浮起了一缕怒意。她也未曾想到卫玄居然会亲近这样女娘,私底下不知晓还有怎么样的龌龊,连带着她对卫玄心凉! 昭华公主面颊泛起了绯红的怒意,当然此刻还轮不到她处于呵斥。父皇面沉若水,母后却对外兄十分维护。 元后一向温和嗓音里也是已经添了几分冷厉:“这些不过是你捕风捉影之词。璧儿为人清贵,无端凭空猜测他跟一个家伎有染,却是全无凭证。” 昭华公主闻言心底更是不由得一酸。元璧何等温雅清贵,可是谢冰柔却将这盆污水生生泼在了元璧身上。 谢冰柔:“臣女在死者莺娘匣中搜查,寻出了这枚玉石扳指。此玉材质上佳,不是一个寻常家伎能拥有,而莺娘从不肯在人前佩戴。这玉扳指上,还有股淡淡的龙涎香。赠此物者常年熏香,并不懂得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的道理,未曾留意到自己常年所染龙涎香沾染到这玉扳指上。” “那日我初入梧侯府验尸,恰好遇见元璧。彼时童尸置于冰窖之中,而元公子曾将他外衫披在我身上,使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这两种味道如出一辙。” 当然龙涎香虽是珍贵,但大胤贵族用得上的也有些,也不算什么不容反驳的证据。 谢冰柔取出一片手帕,将那枚从莺娘处搜到的白玉扳指置于手帕之上。 接着她取出了第二枚:“而这枚白玉扳指是前日元璧向我求亲,因此送我之信物,与莺娘那枚是相同样式。” 元璧总是这样,对着瞧中的猎物,也是会送上标识之物。 两枚白玉扳指摆在一道,再联想到京中发生的连环血案,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谢冰柔纤弱秀美,元璧竟欲将之置于府中,再徐徐图之。 若坠入彀中,岂不是万劫不复。 就连昭华公主也不由得怔了怔。 元后:“可这不过是两枚相似扳指,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更何况另一枚玉扳指是否从莺娘处搜来,也是无人知晓。” 元后果然是沉得住气的,她便算到了此时,嗓音也是平稳,听不出什么极明显的怒意。更不必提她反驳还颇有道理。 元后更缓缓说道:“谢五娘子,听说你近身婢子也折在这桩凶案之中,可是因此满心忿恨,急不可待?” 谢冰柔:“臣女探查此案,绝无挟怨带忿之心,也不是为了替阿韶报复,故而纠缠元璧不放。我只是因为死去的都是青春少艾的妙龄女娘,故而替她们觉得可惜,更想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 “更何况阿韶身为此案中第四名死者,不过是被旁人模仿杀人,竟并非元璧所为。” 说到了此处,谢冰柔忽而望向了一旁的谢济怀。 谢冰柔温婉秀美,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儿胚子,可当她望向谢济怀时,谢济怀却是遍体生寒,竟无尽惊惧。 谢冰柔柔柔说道:“济怀,你告诉我,薛少君既然并非杀人凶手,为何能从梧侯府内搜到杀人罪证?” 她果然了得,区区几句话,可把一旁梧侯薛重光的情绪给点燃了。 毕竟之前薛重光还未怀疑谢济怀栽赃陷害。 谢冰柔这些话是要谢济怀的命,使得谢济怀瞪着眼睛摇头。 不是的,他自然没那么做,谢济怀当日不愿意承认半点。 但谢冰柔今日步步为营,显然决意不肯饶了他。 谢冰柔则继续说下去:“因为是你杀了阿韶。”
第042章 042 谢冰柔平日里嗓音是温柔的, 此刻却变了腔调。她嗓音清清脆脆,似有裂金断玉之声,引来众人目光皆落在了谢济怀的身上,引得谢济怀的身躯不由得轻轻发抖。 他忍不住恼恨似的望向了谢冰柔, 却发现谢冰柔居然也是望向自己。谢冰柔平日里眼波是温柔的, 可如今双眸流淌微冷清辉, 眼珠子眨也不眨望向自己。 “无论是邓妙卿,还是别的几个女娘, 她们身上刺创皆是背厚刃薄的单刃利刃,唯独阿韶是被一把双边开刃的匕首所刺。因为行凶之人并未细细看过尸首, 他大概只瞧过我所书的验尸格目, 故而知晓一些细节。” “而除了林雪瑛和阿韶, 其他女娘并未没有被割手指,说明凶手割林雪瑛手指不过是兴致所至,并不是一个固有习惯。说明这个模仿之人有机会接触官府文书, 又亲眼窥见林雪瑛尸首之人,那这么算下来也寥寥无几。” “谢济怀,那日回府,你与我在元璧公子护送下,窥见了林雪瑛的尸体。你没有细看林雪瑛的尸体, 却看见她被割了手指头, 所以你如法炮制。因为你因恨杀人,仓促之下掐死阿韶, 却想着如何脱身。” “当时你向我讨婢不随, 若阿韶就这么死了, 别人就会很容易的怀疑到你的头上。于是你那时候灵机一动,你想到我书写的验尸格目, 又亲眼瞧见林雪瑛的尸首,于是干脆把阿韶尸首摆布成差不多样子,以此转移注意力,方便给自己脱罪。” 谢济怀厉声说道:“不是!” “不是?就是你所为!你那日因为被我所拒,竟以热酒调和五石散服下,闹得神志不清。你还扯去了婉兰半片衣袖,你借此行凶,因为你内心很是不平。当你被婉兰拒绝后,你又见到了阿韶,你想到是这个婢子拒绝于你,方才使得你这般狼狈。于是你一时兴起,掐死了她!” 谢冰柔咄咄逼人,谢济怀却拼命摇头。 谢冰柔继续:“梧侯府那日,等到你回到家,你竟换了一套衣服,你做了什么弄脏原本衣衫?” 谢济怀厉声:“我说了我没有。” 谢冰柔幽幽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没有证据的,可是后来我替阿韶验尸时,发觉她少了一枚发钗,是我送她发钗。” “这枚发钗,后来却到了梧侯府,出现在薛留良的书房之中。当日去搜查梧侯府,你便偷偷将阿韶发钗拿出来,栽赃嫁祸。你不仅仅是想要立功,而且还想祸水东引。” 谢济怀感觉通身血液都在变凉,他想起那一日,谢冰柔喃喃说可惜没有证据。 为了立功,为了脱罪,所以他大起胆子,将那枚钗放在薛留良的房中。 然而谢济怀却大声反驳:“胡说八道!” 谢冰柔本来跪伏于地,可如今却站起来,她容色朗朗,极是姣好,却又咄咄逼人:“你杀完人,却不敢将沾血匕首随意丢弃。因为你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准备顺手之物。你怕有相熟之人认出,杀人凶器是你之物。于是你连带阿韶那枚发钗一并带走,悄然处置。”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0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