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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将黑烟拍散，忆起白日里所见的那张脸、他的神色以及其不经意的小动作。 很熟悉…… 他晃了许久的铃铛，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后有些无奈地揉动眉心。 就像老道士所说的，他或许是真的疯了，疯得彻底。 妙凡推开小院的门，见他又在晃铃，小小的脸皱成一团，撑着伞跑了过去。 他的视线习惯性往下移。 “李道长，都说了下雪天不要老是不打伞出门，也不要光着脚！” 妙凡朝冷得发紫的右手哈了一口气，换左手撑伞，急匆匆地凑了过去。 他一个小孩，却总是要操着大人的心。 李道长真的非常不让人省心。他似乎丝毫不怕冷，也从来不会冻伤，想来任性也是有底气。只有他总莫名其妙为他担忧。 不止他，总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地视线离不开他。不管男子女子，除了老道长，他们的视线总是让他觉得很讨厌。 “道长，浴池水烧好了，你的道侣需要么？” “嗯，多谢了。”李知微骨肉均停的手停留在他乌黑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吗？”妙凡又问。 他回绝：“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便好。没必要为我操心这般多。” 妙凡抬眼，望见他有些淡漠的神色。寒冬天，他经常觉得应该多关心他一些，别让他冻僵。一张极养眼的脸，笑起来才好看。 妙凡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将他送到屋檐下，“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李知微将灯递给他。 随后推开房门，入了书房，他压好香灰，扫净炉壁点香，丝丝缕缕的鹅梨香从熏香炉里飘出。 铜镜前正坐着一位女子，长发垂腰，似乎很细致地打扮了一番，青眉粉黛。 李知微将她的长发拨到胸前，将鼻尖侧贴上她的颈，眉头紧蹙。 他问：“那是什么味？” 女子垂眼不语。 “呵。”他呼出一口气，压抑住情绪。 纵使是一点儿难闻的味儿都能戳心灌髓，让他发狂。 偏偏他对气味的敏感已到了极度病态的程度。 明明他有每日好好保养她的身体，细致到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 为何还会这样？ 他极烦躁地将屋内数十个香炉点燃，许久将人抱入怀中，上上下下闻了许久。 一夜难眠。
第72章 恶意 窗外鸟鸣清脆，屋檐雪水消融，如凝珠落玉盘，滴滴答答地响。 宋轻轻出门时，谢不晦眉眼舒扬，正撞上她，很响亮地打了声招呼。 他的手上提了几袋药包，被绳结捆好，想必是刚求完药回来。 只是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病人都未来这观中，大夫开出来的药能靠谱么？ 她好奇：“这儿的药很灵？” 他回：“若是真的毫无用处，想必也不会有那么多信徒。目前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宋轻轻觉得他说得有几分理，又问：“谢兄要收拾行囊下山了？” 谢不晦点头，视线扫过她一身干净利落的男子着装，微顿。 今日是大晴天，气温更低。他去屋子里寻了个暖炉扔到宋轻轻怀里。 谢如晦：“过了正午，雪融了些我就走。宋兄要一起吗？” 今日一别，此后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他心中倒是有些许不舍。 宋轻轻发现，谢不晦真是比女子还要细致体贴。她扯平衣角，笑道：“我没别的衣服可换，所以才穿了这么一身。你唤我宋兄、宋姑娘皆可。” 他“嗯”了一声，指甲扣着关节，又去看她手上的伤。血口割得较小，她已上了药。 谢不晦：“我方才与道长提过你撞邪之事，有位道长说能替你瞧瞧。” 说到一半，他指了指某处。他问：“我正好要与你说此事，去看看吗？” 她望向他指的方向，拱形门右侧有一石桌，一人撑着脸打盹，神色恹恹，似乎睡着了。 那张脸她在熟悉不过，以后或许不能再看上几眼。宋轻轻没犹豫，抱着暖炉在他对面坐下了，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李道长。” 他掀起乌黑的睫毛，眼底清亮让她恍惚了一瞬。 李知微回神：“嗯，说说你的情况吧。” 她有条不紊道：“近日我常常失去神智，身体不受控制，清醒时不知自己已身处何处。似乎还有些耳鸣……” 他指尖顿住，重复：“耳鸣？” “对，总感觉有人在我的耳边摇铃铛。” 她紧盯着他的脸，李知微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目光落在她手上。 然后宋轻轻的手腕被握住了。 “手怎么伤了？”李知微的指尖有些颤，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谢不晦见李知微神色隐晦，抢先一步将她的手挪开。 这道长不似要把脉，而将整只手都覆在她的手上，包裹住，大拇指按压上刀伤。 明摆着占便宜呢！女孩子的手怎能让一个男人乱摸？ 但低头撞见李知微眼底的冷意，他微顿，他已垂下了眼。道长根本不知道宋兄是位姑娘，是他太唐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聊回正题，“李道长，请问这是撞邪了吗？” 李知微轻笑，压根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全身心似乎都在宋轻轻身上。 李知微心平气和，“你似乎有些紧张，别一直撕伤口，继续说，说得详细点。” 宋轻轻确实紧张，但没想到那么明显，也未注意自己一直在按伤口……现在收神，才隐隐感受到虎口处传来的刺痛。 她见他静静望着她，添油加醋了一番，“我偶尔还能听到耳边有人啼哭的声音，甚至会出现幻觉，看到一些轻飘飘鬼影，应该是撞邪了。” 说完，她求助般望向他。 他只问，“没了吗？还能再详细些。” 宋轻轻问：“或许……头疼，失眠算吗？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道长可否为我画一些辟邪用的符篆？” “头疼……还有别的吗？” 所以他到底是想听些什么？她有些茫然，最后摇了摇头。 他轻声细语：“你经常忘记一些事情么？” 她答：“这个倒是没有。” 谢不晦在一旁听着，此刻也帮不上忙，不知该做些什么。 余光忽见石桌下，道长的另一只手被攥得极紧。 谢不晦垂下眼，看到他皮肤白得透明，青色血管微鼓，如蛛网蔓延。圆润光滑的大拇指指盖竟已将食指关节划得血淋淋的。 他看得眼皮飞快的跳，心中想着，这道长本人难不成也有何奇怪的疾病？ 谢不晦心中担忧，想询问一番。 却听他开口时，嗓音镇定柔和。 “我带你去取符篆吧。你随我来。” 李知微已起身，堆落的长袖将整只手盖住，走向偏殿，那儿有祭坛和符篆丹砂。 宋轻轻紧跟他后面。走了几步。 他却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宋轻轻撞在他的肩上。肌肉宽实，硬邦邦的。她揉着发酸的鼻梁，问：“怎么了？” 李知微转身盯着谢不晦，问：“我让你跟来了吗？” 语气说不上多冷，但却让人倍感压抑。 谢不晦对这没由来的针对感到不解，补充道：“我只是担心……” 李知微低头问宋轻轻，“你想让他跟来吗？” 这回换宋轻轻愣住了。莫非这符篆的画法是何机密？她道：“请问是有何不方便的？” 李知微沉默了会，凝了她许久，才开口。 “自然很不方便，非常非常不方便。我替人看病时，不喜欢无关之人站在一旁。只是好友的话，看病这种事也要跟着么？我与你说话他也要偷听么？我从未见过如此没有分寸感之人，像是甩不开的虫子一样。难道说，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想法？” 此番揣测恶意满满。 宋轻轻见谢不晦面色一沉，被这番过分的话伤到了。真心被人恶意曲解，这确实很令人难受。 李知微的脸色却更为阴气沉沉，他的固执她很了解。但几年未见，他变得愈加尖锐，看个病也能整得这般尴尬。 最后她“呵呵”一笑企图缓解氛围。 思来想去，她看向谢不晦，“那……谢兄，你先回厢房吧，我应该用不了多久。” 谢不晦深深看了眼李知微，不知说些什么，犹豫许久，小声道：“你小心些。”
第73章 相认 说是去寻符篆，但李知微似乎骗了她。 因为他带她来了一座小院。 三合院的布局，正房内有被隔断的两间。卧居四壁书画琳琅，临窗放置着玉色瓷花盆。很有雅致。 一入卧居，是扑面而来的鹅梨香。 他双眼澄亮，“进来吧。”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些奇怪，心脏突突地跳。 见他在红木柜子里翻找着瓶瓶罐罐，她隐隐知道这奇怪感受的来源。 他更关心的，显然是她的手。 再回忆起方才他那刻薄的话语…… 他从进门开始，就未回头，“你先坐会。” 她气息微凝，用很熟悉的语调唤他，“知微？” 宋轻轻能明显看到他的动作滞住了，紧接，他扑过来抱住了她，差点让她摔倒。 宋轻轻连退好几步，撞在门上。好在一只手及时垫住了她的后脑勺，不然她可能被撞懵。 李知微似乎有些委屈，“轻轻。” 他的双臂拢得很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消失，很不安。 宋轻轻偷偷去瞅他的脸，却见他睫毛垂得很低，固执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像羽毛轻，扫着她的耳后。 两人一直紧紧抱着，无人说话，宋轻轻被捂出了一身汗。 他的身上真的很烫。 “知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他回：“第一眼觉得很熟悉，可你不肯主动与我相认。我以为你又失忆了。” 又失忆？她之前有失忆过吗？ 她道：“不如我们坐着说话？” 他问，“你没有想要解释的吗？” 但这如何解释得清楚呢？ 宋轻轻汗流浃背。宿主透露系统、穿书相关的真相是不被允许的。现在系统还没上线，她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都说出来？ 但所有的真相太过于奇幻。她权衡一番，有了新的想法。 宋轻轻：“知微，在你小时候，我们或许见过。” 他道：“这些我都记得。” 宋轻轻之前有想过幻境之中的事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她。 她微噎，“你既然记得，那当初我们私奔那日你还想杀我，农夫与蛇？” 不管如何说，她也算救过他一次。她很想知道李知微当时是什么想法。莫非真就因为所谓的情劫，杀她以杜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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