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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着眼睛凝着他，见李知微慌了一瞬，松开了她，领着她在床榻边坐下。 “我们坐着说吧？” “可以。” “轻轻，我当时想杀你是因为我一时之间没认出你。” 很简单的理由，宋轻轻能理解。毕竟在他年幼时，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而且，幼时的记忆很容易被忘记。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的话，我原谅你了。”想必李知微也会为她的宽容大度而感动。 李知微抬起眼，见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似乎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他心中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如此敷衍的一个答案她都信，他说他不记得她，她却轻易原谅他。 她似乎没有真正在乎过他对她的喜欢。这种轻易的相信，在他的内心埋下一根刺。 明明她再多怀疑几句，他就能告诉她…… 他深吐了口气。 “怎么了？” 跟他待久了，宋轻轻对他情绪的变化很敏感。 他只温和笑道，“没事，你现在跟我解释一下你的事情吧？” 她言简意赅，“就如你所知，我是很奇特的一种鬼，在一具身体死亡后我会换上另一具身体活下去。至于我的新身体是如何凭空出现的……我也不清楚。” 这一切都要问系统。 宋轻轻平平淡淡地说着，但每一句话都让李知微被挥之不去的不安和焦虑笼罩着。 正如这三年，他去了无数地方，招过无数次魂才找到她。但只要她想，她完全能够摆脱他，逃离到任何地方去。 他可能会找不到她。 倘若今日她不主动与他相认，他或许会漫无目的、浑浑噩噩再去无数地方，直到再次与她相遇、或是死在某个无人可知的角落才得以解脱。 她是那般云淡风轻，只有他惶惶不可终日。 李知微掐着指尖，问：“所以你死后换上另一具身体。那这三年里你为何不找我？” “因为我前几日才醒。死亡后，我会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我也不确定要多久。但我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寻你。” “真的吗？” 宋轻轻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轻握住他的手。 “是真的，我不是与你约好了，会来找你。” “所以你现在……”他有些茫然，伸手压了压她的胸脯。 宋轻轻：“嗯？” 他抬眼极小声地问：“你现在是男人吗？” 虽说她有点平，但也不至于那么平吧！一定是衣服穿得太多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 她撞见他眼中的郁闷与困惑，抽开他的手，自己也郁闷得要命，“是男人，你现在该如何？” “没有关系，性别无所谓。大不了以后……” 他接受得很快，想撩开她的衣服看看，“但你上次说，你想找位丰腴柔媚的女子成亲，是真心话吗？” 若她不再需要他，他吸引不了她，他又该如何呢？他的双眼也变得黯淡。 宋轻轻飞快按住他的手解释。 “其实我还是女儿身。刚刚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未回过神，她就被一股猛劲扑在榻上，极近的，是他热情又微含怒意的目光。 “你又耍我……但我刚刚说的是真心话。男人也没有关系。我喜欢的只有你。是人是鬼也无所谓。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他的双瞳太过耀眼。 透过它们，她仿佛能看到一整颗正在燃烧跳跃的心，这让习惯无事万物都有所保留的宋轻轻自觉卑劣，有些退缩。 “李知微。”她犹豫，最终还是直白地问，“你现在有道侣了是吗？” 他神色微凝，笑道：“为什么这么问，我一直以来只有你。” 宋轻轻很相信他。 但她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她到底想要什么答案，她自己也不清楚。 “那我上次听见……” 李知微将冰冷的唇贴上她，很短暂温柔的一个吻，琥珀色的瞳被阴影掩盖住。 他打断她，“被你怀疑比死还难受。别人能怀疑我，但你不行。” 宋轻轻反驳：“那不叫怀疑，叫吃醋你懂不懂？” 他微愣，双眼晶莹剔透，雪白的脸颊很快浮起了淡红，唇极红极亮，倾下身又来吻她。 宋轻轻躲开，翻了个身打算起来，又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她推开他的胸口，问：“不给我解释？想蒙混过关？” 他垂下眼没说话。 忽而，袖袍微拂蹭过宋轻轻耳朵。她抬眼，李知微正撑手俯身在上方。 雪白的长袖堆叠于耳边，沁凉柔软。但她的耳朵却很烫，像是被火燎过。 他很狡猾，眨着眼睛，慢吞吞地问，“你先告诉我那个谢不晦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 “才认识，他为什么要离你那么近？那么关心你？我每次见你们站在一起，都生气得想要殴打枕头。” 宋轻轻瘪嘴，“知微，你不是也有新朋友？前日我多看你一眼，就被一位小道士鄙视了呢。” 他低低笑了几声，酥酥的声音让宋轻轻的耳朵有些痒。她想揉，双手已被他握住。 “那日谁让你一直看我？当时你的眼神其实很像个流氓，也怪不得别人维护我。” 她轻哼：“流氓？长得好看还不能看？” 语落，宋轻轻的腰被单手按住，他问：“要仔细看看吗？” 她惊慌起身，李知微将她按了回去，不让她再逃。唇又落下，耐心地挑拨她，引诱她张嘴。 宋轻轻能看到他整张脸，他春水初生的眼眸，凉薄鲜红的唇。 她囔囔：“到底谁是流氓啊？你是还差不多。” 他低着头，鼻尖紧紧与她贴着，鹅梨香挠着她的脸，嗓音温醇，“嗯，我是。” 他唇极软极热，几条尾巴顺着她的腿一路往上缠，轻轻挠她的腿肚。 她被捂出了一身汗。 “李道长，不可白日宣淫。” 她的牙关有些抖，他轻笑，看着酡红的脸，伸手探了探她的后背，将她拉起身。 然后指向对面的桌子。 “轻轻，桌上有药，你先自己把手上的伤口抹一下。” 宋轻轻捂了捂热腾腾的脸颊，装模作样地去桌子边涂药，视线偷偷打量他，见他出门，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无聊地坐了一会，李知微从外面端来热水，对她道：“一身汗要我帮你擦一下吗？天气太冷容易着凉。” 宋轻轻干脆直直地卧回被子里，任由他翻来覆去。脑袋本放得空空的，又想起自己撞邪之事，“所以说，知微……为何这几日我总是有类似失魂的奇怪症状？” 李知微道：“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你放心。” 以后他们会一直相爱。
第74章 祭坛 道观厢房住的多是暂宿客人，亦或风餐露宿无处安身之人。 那儿不是能久住之地。李知微想让宋轻轻与他搬到一起。 宋轻轻重生时两手空空，本没有再回厢房的必要，但她既有了别的打算，也不能一声不吭任由谢不晦干等着。 “谢兄他今日要离开，我去与他道个别，很快就回来，知微不如先去忙？” 李知微本不情愿，但也不想因此事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嫌隙。 权衡后，他笑盈盈道：“你在此等我片刻。” 他转身踏入卧居中，宋轻轻在这三合院内闲逛了一番，视线停留在右侧的一间屋子上。 她抬眼，见房扁上的字劲瘦飞扬，题的是“室静兰香”四字。想来应当是书斋。 但木窗紧锁，落下竹帘将所有的光线都隔断，屋内隐隐飘出鹅梨帐中香的气味。她不由怀疑书斋之内有人。 伸手推不开门，线落到门前的一把铜锁之上。既然是上了锁了屋子，怎会有人？ 荒唐的念头由此打消。 转身时，李知微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后。纵使他此刻眉眼温和带笑，无声无息地出现还是让宋轻轻有些发怵。 她一怔，深呼气。 “哈……知微走路都没有声音。” 他已经换了一袭绣着翠竹的白玉袍，站在清浅的阳光下，温和问她，“是吗？” 她点头，“你一声不吭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他面上笑仍是无懈可击，但平淡的嗓音之中，隐隐透着些不愉悦。 “可是轻轻未经过我的允许，就想进我的书房。我不是让你站在门口等我吗，怎又到处乱走了？” 在别人的宅子里乱逛确实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但现在他们的关系那般亲密也不行么？ 她抬眼问，“书房不能进吗？” 李知微愣了一瞬，笑道：“如果是你的话自然可以。轻轻与我坦诚相待，我不会有所隐瞒。” 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插入铜锁之中。她斟酌一番，将他打断道：“知微，谢兄或许还在等我，我们快些过去吧。” “好啊。”他无比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正午冰雪已消了大半，谢不晦去斋堂里要了几块馍，蹲在厢房外的阶梯上慢吞吞地啃着。四周人群来来往往，他探目，忽见两道熟悉的影子。 李道长，以及正局促地望着他的宋姑娘。 两人挨得极近，他垂眼，见雪白宽大的衣袖之下，两只手纠缠在一起。 谢不晦的思维迟钝片刻，又飞速运转起来，宋姑娘说过的一番话猛地击打在他的脑门处。 她说：“求姻缘是真的，本是来寻旧友，但如今道长已有良缘，我只能黯然神伤、孤独离场。” 所以说，宋姑娘来寻的道长就是这位……他险些惊掉下巴。 道长长得很是清润，是小姑娘们都会喜欢的模样。但按宋姑娘的说法，他实在不是什么靠谱之人。还有他那古怪的脾气……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神飞快地瞅了一眼李知微，询问道：“寻姻缘？” 宋轻轻郑重其事地点头，“谢兄，这是我的道侣李知微，我这次上山就是来找他。” 谢不晦抬眼，正撞上李道长乌黑的双眼，他不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人时，确有一番风姿秀逸之美。但这道长总让他感觉有些阴险。 性格似乎有些糟糕……人也很可疑。 忆起他过去的恶语相向，以及一些奇怪举动，他嘴角微抽。“你们的误会解释清楚了？” 宋轻轻：“说清楚了。” 他见李知微眸眼极清亮干净，带着几分极少见的宽和和温柔，道：“误会说清楚了便好。所以你不下山了？” “嗯。多谢谢兄这几日对我的照顾。若是吃过药后，令妹的病情不见好转，还请寄信于梵山观，知微会替你们想办法的。” 李知微很平静地点头。 送走谢不晦后，李知微似乎没有去正殿的想法，与她回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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