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雾恨铁不成钢:“前年宝元哥哥班师回朝,我们在樊楼上撒花,待铁骑入城,你整个人像被冻僵了似的……如今不过是表哥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做了几个不中看的动作,影响了啥?好容易费尽心力求我娘带着你一道,怎如今又‘不行不行”了!?” 亦雾苦口婆心:“你的喜爱,怎么这般脆弱!” 蒋宝娘滞言。 亦雾接着道:“是,今日宝元哥哥的观感是有些不适,但你想想看,这几个动作是撤销了他三品大员的职务了?还是收回了丹书铁券的封爵了?还是削短了他比拱门都高的身量了?” 蒋宝娘神色逐渐恢复清明。 亦雾见状,立刻乘胜追击:“如今盯着宝元哥哥的,可不止咱,安国公府那位县主的幺女久久未嫁,难保不是为了等着宝元哥哥;还有宗师的好几位小县主也虎视眈眈的……咱们是享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的——我娘亲可是表哥的亲姑姑!” 蒋宝娘下齿轻轻咬住上唇。 亦雾又道:“照你家如今的状况,若错过了表哥,你那后娘还会给你寻什么好亲事呀?!先前乔家和我们家被诬告,你爹急急匆匆地将你送回宁远侯府,如今乔家和我们家洗尘履新,你想不想看你爹后悔莫及巴结你的样子了?” 蒋宝娘如梦初醒,当即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看向亦雾。 蒋宝娘什么也没说,但身形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亦雾心头大喜,埋头试探道:“那咱们……还是照先前的打算行事?” 蒋宝娘上唇已微微发红,迟疑片刻后,破釜沉舟道:“我今晚就寻舅娘来说!” 亦雾跟着鼓劲:“好!”顿了顿后,又随意开口道:“顺道叫我娘也好好问问那位贺姑娘的事情!从门户而言,那位贺姑娘虽与表哥是断然不可能,但咱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蒋宝娘脑海中浮现出身着深棕单层襦裙的身影,衣着简单,除了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身上再无饰物,却气质沉稳、面容清新,通身的气势绝不是普通的小商户女老板应有的。 蒋宝娘也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对手,思索片刻后,点头应是。 翌日下午,乔姑母再度造访,先关心了乔放之腿脚状况,又问了家中庶务是否需要帮助,最后四下看看,笑道:“怎不见宝元与显金?” 乔放之对胞妹态度向来和顺:“昨日不是说了吗?今天显金去鸿胪寺,宝元驱车送她。” 乔姑母状似想起来了,又笑道:“这两个孩子好像是一起长大的?前几年你们从泾县到京师暂住,便听你说过家乡出了一位很厉害的小姑娘?” 乔放之穿着家居麻服,颔首道:“就是那丫头。” 乔姑母点点头:“看年岁也不小了,她那爹看着也不靠谱,你是当老师的,也要上上心才是。定亲了吗?” “没有定人家。”乔放之不以为然:“如今事业正红火,成亲做什么?洗手作羹汤?女人嫁了人,要受的辖制便更多了,我家的姑娘无论是显金还是宝珠,不想嫁都不用嫁,大不了当一辈子老姑娘——你当初出嫁,我也是这么同你说的。” 乔姑母有些无奈:“我嫁了人,也未见得前途尽毁、人生苦短啊!反而与侯爷琴瑟和鸣,跟随他南往福建、北至京师,看了许多新鲜食物……哥哥,你虑事向来走在前锋,于婚姻一事倒也无需如此偏激。” 乔放之默了默,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胞妹的观点。 乔姑母又笑道:“姑娘出嫁难,小子娶亲易,如今家里这般大,真得要个主母操持一二——哥哥,你看昨日跟随我一起来的宝娘如何?今年十六岁,她娘是你妹夫的亲幼妹,可惜走得早,家里有个后娘也就有了后爹,算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品行、学识都没得说,她爹如今身在刑部,倒很有十年内晋升尚书的希望。” 原是来说亲的。 这些时日,来给宝元说亲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虽然这话不合时宜,但乔放之确实有种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自豪感。 权贵之家有,清流世家有,宗室勋爵也有,无一例外,全都折戟沉沙。 也不知从哪儿漏了消息,这些人家被人泄出,论亲姑娘的名讳也被泄露,一时间这些家族皆被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 最多的便是说这些人家“攀高枝”“墙头草”。 如此一来,近段时日,前来说亲的劲头才淡了下去。 与上述人家不同,胞妹都开了口的人,自然是心思纯净、真挚诚意的。 乔放之沉吟半晌:“我见过那小姑娘,很是不错。只是——” 乔放之有话没说。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自作多情,他总感觉长子对显金,好像、似乎、仿佛有点什么不一样的情愫?
第352章 有人尾随(3000) 乔放之眼皮一垂再一抬,对胞妹他向来宽厚,言语间很随意:“只是,你知道的,我向来对宝元是放养,他成不成亲,何时成亲,和谁成亲,我是一概不管的。” 乔姑母点点头,好看的眉眼间略有忧虑:“我便是知道你不管,我才开的口!一晃神,宝元都二十一了!如今业也立了,府也建了,功成名就便也要想想成家之事,你不催,我不催,难不成叫他孤寡一生?” 乔放之一声哂笑:“也未尝不可。” “哥哥!”乔姑母拧眉:“乔家我们这一房,他便是独一苗儿了!” 独一苗儿就独一苗儿啊。 他们家也没皇位要继承啊。 唯一能继承的,就是不要脸的秉性、招人厌的脾性和……乔放之指腹摩梭着下颌,好吧,还有俊朗的外貌啦。 乔姑母神色焦虑,乔放之笑呵呵道:“好了好了,照宝元的个性,他若有心,自然会有行动,若无心,我们使劲硬凑也只是枉然。人生在世不称意,若再生拉硬拽凑成一对怨偶,岂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乔姑母不可置信:“那他若一直遇不到有心之人,就这么孤零零的?” 乔放之思索片刻,忆及显金与乔徽此间种种,感觉这两人似乎也有些模棱两可,说有些意思,他也不敢笃定,若说没意思吧,两个人之间又确实有些亲密。 这亲密,是因为相识太久?还是因为当过战友? 泾县双姝之一·鼎鼎大名探花郎·桃李天下乔山长·乔放之对于这个问题颇为纠结,迟疑道:“有无心仪之人,却也说不好。” 乔姑母蹙眉:“是何人?平阳县主?胜德郡主?户部吴秉直的孙女?” 乔姑母苦口婆心:“宝元性子强硬,这些宗室清贵出身的,家世太高,难免与宝元要硬碰硬,宝娘性情平顺,个性软和,耳根子耙得很,与宝元一起,一个软一个硬,妻贤夫祸少,家宅安宁方能……” 乔姑母还没说完,乔放之便蹙眉摇头。 这个胞妹,自小就读书习字,小时还好,出嫁之后却被规训得迂腐到顶,张口女训、闭口女则,满屋子的书也抵消不了对家长里短的热爱。 家长里短诚然也是大事,但他对此,实在有心无力,更难得相谈甚欢…… 乔放之摆摆手,一锤定音:“宝元的婚事他自己来定,论是公主郡主,还是商贾摆摊,我们既不觊觎儿媳的陪嫁银两,更不在意亲家权势地位,我不管,你也别管!” 乔姑母还想说,却紧紧抓住那句“商贾摆摊”,立刻厉声道:“士农工商!乔家唯一子嗣怎可如此随意!” 乔放之有些无语,隔了好一会儿方站起身来,随意拍拍裤腿,张口道:“我明日就找上媒婆,必定叫他先给我说上一门家里做生意的亲事,不论是卖豆腐脑的,还是制香烛的,我都娶。过两月,你来我家吃喜酒。” 乔姑母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乔放之言罢,一瘸一拐向外院去——他必须去慰问一下那只油头粉面的陈三郎。 据说那是个顶级恋爱脑,暗恋技能满点,又擅长远攻,什么暗度陈仓的蛛丝马迹都逃避过他那双二筒。 乔放之扑了个空,陈敷不在,据说去了香山看日落。 乔姑母气得胸腔起伏,出了府门,却被坐着马车前来接她的幼女亦雾碰了个正着。 周亦雾看母亲满面通红,心头一喜,眼珠子滴溜一转,吩咐马车先行,仰起头嘟了嘟嘴道:“母亲怎这般生气?舅舅又气您了?” 乔姑母本不欲张口——不在未婚在室女面前谈论婚嫁,这是规矩! 却实在恼火。 忍了半晌,终道:“你舅舅读书读得脑子寡掉了!竟说宝元随意娶谁都可!商户女也可!贫家女也可!” 周亦雾微不可见眯了眯眼:“商户女?莫不是那位贺显金?” 乔姑母拧眉摇头,帕子掐在手上:“倒也不是,只是个比方!我说了宝娘,也被拒了,说了好几位县主郡主,似乎也没这个意思!宝元都二十一了!再过两年,已是做祖父了……” 周亦雾截断母亲的唠叨:“那……舅舅究竟想给表哥结成怎么样一桩亲事呀?” 乔姑母怒道:“我也不知道!只说要你表哥真心喜爱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喜爱!这日子过到最后,都是柴米油盐!” 周亦雾眸色一转,仍将话题拉扯回显金身上:“表哥,会不会当真中意那个贺显金呀?” 乔姑母情绪上头:“怎会?那个贺老板与宝元一般年岁,已是二十一二的老姑娘了!” 周亦雾眸色一暗:“您是说,那位贺老板也过了二十,却也未嫁?” 乔姑母回过神来,疑惑道:“你今日怎这般关心那个贺老板?” 周亦雾立刻眉眼弯弯,莞尔笑开:“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吗?那位贺老板,在京里可是有名得很,许多商行都在议论她,我便多问了两句罢了。” “她是生计使然,不做生意也没什么好法子。”乔姑母语调良善婉和,想起什么警醒幼女:“闺阁女儿怎可时刻将中意、娶亲挂在嘴上,仔细你祖母说你!” 周亦雾唇角一抿,应了声是。 待回了房,周亦雾立刻从抽屉中拿出一只玉笛递到贴身侍女手中,“……送给黄参将,告诉他,他若真心喜爱我,便帮帮我!” 侍女接过玉笛,略显踟蹰:“蒋家表姑娘处,可还要去知会一声?” 周亦雾心乱如麻,挥挥手冷声:“知会什么知会?表哥怎么可能娶她?!” 若不拿蒋宝娘去试探,她又如何能探听到舅舅与表哥真正的婚嫁态度? 她又该如何筹谋?——自表哥凯旋而归,偌大个四九城,觊觎着他的姑娘不说一百,也有五十,家世顶尖的有之,相貌绝佳的有之,才华横溢的有之,贤德大方的有之……她一个侯府家不出众的嫡次女,到底拿什么去跟这些人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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