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么奇怪的?”阿雁冷笑。 胡娘子当然说没有。 不过晚上等乔琬回来了,她就立刻钻进了东厢房仔细与她说了,话间很为乔琬不平。 瞧着胡娘子愤愤的脸,被抄袭的本人反而心气平和得异常,笑眯眯地给对方续上一杯菊花茶:“消消气,消消气,为那样的事不值当。” 胡娘子愣住:“怎的,阿乔难道不介意?” 语气很不是滋味,颇有一腔好心错付的酸味。 乔琬忙道:“当然不是。” 安抚了胡娘子,她看一眼同样愤愤的阿余,和平劝道:“只是难道我去找她理论了,就有用了?显然人家并不真正在意脸皮。” 阿雁这类人啊,细枝末节上要脸,到了真正触及利益的时候,脸面什么的反都不重要了。 闹得鱼死网破难看不说,究竟得不了什么好处。客人又不管你谁是原创谁是模仿,只管好吃划算。 胡娘子捏着茶碗半晌,回过神后,神色复杂:“你倒是看得开。” 阿余握拳:“我知道,小娘子说了,咱们要争取做那个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 这是上次知道了黄记和郑记暗地里悄悄模仿烤鱼却反倒稳固了她的生意的事情,乔琬私下给阿余灌的鸡汤。 胡娘子总算被逗笑:“这丫鬟嘴也伶俐。”
第19章 恶意竞争 过了几日,乔琬常照顾生意的铁匠也托人带话过来:“昨日有拿了小娘子先前订的第一批锅子来问能不能照着做的。” 还偷偷将乔琬汰换下来的旧锅带去比划。 乔琬觉得好笑,回道:“照着她的要求做就是。” 乔琬之所以不用旧锅,是因为那是个半成品,受热不均,吃的时候汤总沸出,影响客人食欲。 她也不去提醒阿雁这事,有些教训要自己吃过亏了才能长一智。 铁匠不知道这层,只当作正常生意做。 差不多等到七八天后,阿雁彻底不瞒着乔琬了,整日趾高气昂地从她身边走过,也不知和谁闲话道:“正是呢,我家也打算摆个摊子卖吃食...自然比不得别人,贱菜卖贵价,挣得多,良心都没了!” 乔琬探头看一眼蹲在水井旁烧猪蹄上毛的阿余,再看一眼自己手中刚剔好骨的鸭掌,挑眉。 虽不是黄州猪肉,但一样价贱如泥,正如颂中所言,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以阿雁的厨艺,嫌弃是理所应当的。 乔琬选择理解。 只是乔琬自有一套料理猪肉的法子,饱得自家食客,广受好评,阿雁却没有“君莫管”的觉悟。 阿余恼怒地要冲上前去理论。 丫头虽长了些肉,仍显瘦弱。 乔琬思及阿雁粗壮的腰身,忙拉住她:“何苦逞这口舌!”阿余冲动,阿雁暴躁,没得打起来自家人吃亏。 只是劝停了阿余,阿雁犹不满足,又袅到乔琬跟前来:“乔小娘子,今日我家李寿也出摊,能不能摆在你店门口?” “却不是奴推辞,店门口早有位阿婶占了摊位。”乔琬神色为难。 阿雁只听到她不肯,“嗤”地一声,“邻里邻居的,也不肯互相照拂。” “啊——”乔琬故作惊讶状,点出她的不地道,“只是奴记得这火锅起初是奴所创,怎的阿雁姊也开始倒腾了?奴还以为这已经是照拂了。” 阿雁不怵,将早早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冷笑道:“这火锅可不只你一家能卖,要照那么说,满大街卖炊饼的都该关门,只留最开始那家才是。” 阿余瞪大了眼:“这如何能一样?炊饼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东西,这如何能一样?” 乔琬只打发她走:“是,是,阿雁姊尽放心卖罢。” 阿雁乘胜而归。 寻摊位时,她催着李寿选了个热闹地挤了进去,也不管周围摊贩被挤得翻白眼。 随暮钟声起,下学的监生们渐渐朝摊贩们靠拢过来,阿雁见了这么多人头就好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动,放光了眼。 只是她和李寿都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要怎么吸引顾客,又抹不开面子放声吆喝,只能干站在原地激动,束手束脚。 眼见着出来吃饭的监生都找到了自己想去的摊子,人稀少下来,阿雁急了:“你快去问问乔小娘子,起初她是怎么招揽客人的!” 李寿错愕:“我?” 阿雁不耐烦道:“不是你是谁!” 李寿也不耐烦,他本就不想来的,是阿雁和洪老太非要赶鸭子上架。 干脆甩手蹲坐在路沿,臊道:“我不去!你好意思你去!偷学人家的主意,又没人家那个脑子...” “嘿你这人!” 夫妻俩没揽着生意,反倒内部斗起来了。 李寿的耳根子被揪得又红又肿,阿雁也没落好,气得心梗。 根本没开张,二人回到家还挨了洪老太一顿好骂。 阿余这下不觉得气了,一整晚都笑嘻嘻的。 第二日,被训服的两人收敛了脾气,阿雁也卸下了时有时无的脸皮,扯开嗓子站在街边吆喝。 “火锅嘞,便宜好吃的火锅——” “自家熬的火锅嘞——” 李寿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跳,耳朵嗡鸣,精神还有点恍惚,总觉着这整条街上的吆喝声都没他媳妇的大呢。 吆喝显然是有效的,不多时就有几名皂衫学生围了过来:“摊主这里也有火锅?” “正宗吗?” “和乔小娘子卖的有什么分别?” 阿雁打着包票:“放心吧各位,我们就住在乔小娘子隔壁,一模一样的味道,货真价实!” “要说分别,那就是我们比她那卖得更便宜,更实惠!” 阿雁得了洪老太指导,口才突飞猛进,说得头头是道。 这几位监生听了,互相眼神交流一番——他们正是囊中羞涩,不经常吃得起火锅但又馋这一口,眼下既有更便宜的,那再好不过了。 乔琬的锅底十五文,阿雁就卖十文,当然,这是其中省去了不少材料的缘故。 她看那乔小娘子炸香料时,老姜一下一大把,阿雁去药铺问,贵得她一激灵,想着少放些便也无妨。 还有那些大料,八角桂皮草果白扣,买一次的钱能吃十顿大肉了... 阿雁自恃头脑聪明,认为反正也不是给客人吃的,下了油锅就捞出来,想必重复用几遍也没人知道。 哪知这样一来底料香味就差了人家大截,更别说... “咦,摊主,你这肉怎么有些黑了?” “这菜也蔫巴的。” 阿雁贪便宜买的人家菜农的剩菜,忙糊弄道:“这是取出来时间久了,风吹日晒的,实则都是今日新买的哩。” “这样么?” 几个监生将信将疑,不过考虑到价格便宜,便不计较那么多了,先吃再说。 等到坐下来开吃后,几人纷纷皱起眉。 这摊主方才吆喝时说和乔小娘子的火锅一个味道,吃起来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乔小娘子家的汤底足够醇香,而这家的看着红艳艳,实则寡淡如水,只有些咸味。 几人发觉上当,有些恼怒,但又不是那等爱生事的性子,忍下暂且吃这一次,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必不再来。 除了他们,自然也有其他被招牌吸引来,然后失望至极的。 有的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有的脾气暴躁忍不了一点。 “摊主,汤怎么又沸出来了!” 阿雁火锅摊上,一方头方脑的监生怒而起身。 “来了来了,小郎君且把火扑一扑。” “呸,从没吃过这么麻烦的,就这也好意思自称火锅?” 阿雁忙道:“如何不是火锅?这锅子、底料可都是和乔小娘子的一模一样啊。” 这些日子她仗着“乔小娘子同款”的吆喝赚了不少铜板,第一日竟把准备的菜全卖出去了,这结果让她喜不自胜。 只是,近两日生意越发吆喝不动了,许多吃过他们家的监生只远远看上一眼,就拐进了乔琬的店,宁愿排队也不来他们摊子上吃。 这导致每日的菜剩下许多,自家吃不完,阿雁又舍不得扔,于是留到下一日。 正待阿雁为自家火锅辩解,就见东边浩浩荡荡走来一群监生,为首的那个她识得,昨日才在她摊子上吃过。 阿雁喜道:“小郎君们吃火锅么?” “吃个屁!”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蔺舒如今怒容满面,道,“就是因为吃了你们家的火锅,昨日我才腹泻不止,耽误我一整日的功课,连今日月考都分心了!摊主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阿雁骇道:“这如何与我们有关?许是小郎君贪凉呢?” “大夫可说了,就是由于饮食不干净所致!” 蔺舒哼地一声,径直拨开阿雁与李寿,冲到他们的摊子跟前,“这肉昨日我看就是硬的,今日都臭了,摊主还不扔掉,是留着卖给我等吃吗?” 阿雁慌慌张张,忙要去藏那盘子:“不是不是,误会,这是留着我们自家吃的哩!” 这动静惹来了监市的人,皱着眉头听完了来龙去脉和两边的解释,不少人都冒出来说了,这摊主借着别家的名头哄骗他们,实则根本不是一个味。 因着国子监的学生们都娇贵,阿雁与李寿直接被带走盘查了,摊子上的东西也没收检验。 若是一旦被查出食材真不新鲜,他们家至少一年内别想做吃食生意。 胡娘子目睹了这一切,学给乔琬听,乔琬抿嘴笑个不停:“胡姊姊真该去当说书人,赚的比现在多!” “我说你咋早不担心他们,”胡娘子感慨,“阿乔聪慧。” “这却与聪慧无关,”乔琬笑道,“我是真想着有竞争是好事,谁想到阿雁不正经。” 垄断不是她所想,有竞争才能促进发展,充分竞争才能激活市场,只是这其中终究不包括恶意竞争。 经此一事,洪家是彻底住不下去了。 若说之前阿雁只是偶尔来刺挠两句,听在人耳朵里不咸不淡的,如今就是反面成仇了。 乔琬虽一直都没把阿雁放在心上,只是再钝的刀砍在身上也疼啊,酸不溜秋的话听多了影响心情。 当初付的三个月赁金还剩约半个月,乔琬主动提出不续了。 胡娘子依依不舍,乔琬笑道:“就在附近找过,什么时候串门来玩就是了。” 陈生也依依不舍,阿余便挡在自家小娘子身前,瞪了回去。 乔琬是彻底绝了和人合租的心思,考虑起整租来。 看过附近几间小院,就连最便宜的也要两千五百钱,而她最喜欢的那间足足要价四千。 掂了掂匣子里剩余的十几两银子,若是租了,就所剩无几了。 晚间乔琬捶床悲呼:“时运不济!时运不济!” 对于搬家一事,阿余是举双手赞成的,巴不得明天就能搬走,再也不见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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