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命了?快住嘴罢,那个院子你们还提起做甚?” 红枣恍若未闻,她盯着地里看了一会, 兰院果真是处处都好, 就连土豆都是这般枝繁叶茂的, 想必主子想种的东西很快就能成了罢。 葡萄从内室里转出来, “主子说不必磕头谢恩了,快家去罢”。 红枣眼眶一热, 似有清水从鼻中流出,她深吸两口气, 对着房门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葡萄束着手站在一旁,都是咎由自取,何必再惺惺作态。 红枣抹了一把脸,又对一旁的葡萄深深一福,“葡萄姐姐,能不能将这土豆结的果子给我一个,也算是留个念想”。 出府的丫头多有主子的恩典和赏赐,若是空手而归,莫消人说,旁人便知这是遭主子厌弃,被撵出府的。 葡萄家中世代包衣,对这之后会发生的事儿再清楚不过,她板着脸拽了两个果子下来塞进红枣手中,“这点子事儿我还是能做主的,莫纠缠了,且去罢”。 * 等天气真正热起来的时候,耿清宁终于出了月子。 徐嬷嬷赞这孩子生的时候好,不冷不热的正是时候,不会像冬日生的孩子包得太多,学翻身比旁人慢一截,也不会夏日炎炎,孩子的屁股沟都被腌得通红。 耿清宁也感叹时候刚刚好,眼下水果渐多不说,早晚天气微凉,她在院子里走、跳、跑都很适宜。 没错,减肥的事又被重新提上日程。 耿清宁看着镜子里微胖的自己,宫女的夸赞她听着都觉得燥的慌,旁的不说,新做的夏衫都明显比去年这个时候大了一号,原来是M码的话现在最起码是个L。 孩子生的太密确实不好恢复,问题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好的避孕措施,耿清宁一想到这个就头大,但若说将四爷推给别人,她心里头不愿意,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葡萄捧着一盏荷叶茶放在一旁的案上,“主子,您要不要歇一歇?” 自从主子出月子后,就又开始做这种奇怪的动作,甚至连膳食都点的少了,喝的茶也变成这种所谓的‘清肠’茶,她们做下人的也不是没劝过,但这些年主子积威甚重,只一个眼神她们就不敢再劝,只能任由主子随着性子来。 若是四爷能劝上两句就好了,葡萄心中暗想,只是主子爷也忙得不可开交,据说连前院书房都好些日子没回了,侧福晋大婚的事儿都是福晋与内务府一道操办。 一想到这,葡萄就愁得直打转,每日早上起身的时候,枕头都是一绺绺头发,簪子都快挽不住头发了。 耿清宁做完一整套仰卧起坐,又将徐嬷嬷叫进来,仰卧起坐虽然有些伤脊椎,但瘦腰最快,再配上徐嬷嬷的按摩手法,她肚子已经比刚生完孩子的时候紧了一圈。 胖一点没什么,松垮垮的就有些难看了,况且,谁不想更美一点,自己看着也更赏心悦目。 葡萄见主子忙活完整套流程,问道,“外头天气怪热的,主子要不要叫出戏,或是把那个说书的女先生喊来?” 自从上回耿清宁赏了说书人之后,那人就一直被养在府里,虽说‘广播剧’没有看电视、电影过瘾,但消磨时光当真是不错的选择。 耿清宁点点头,拿起一旁的荷叶茶慢慢啜起来,荷叶茶清香刮油,喝得人嘴巴寡淡无味,她吩咐道,“再去膳房叫一份糟鹅掌、糟鸭信,都摆在外头的亭子里头”。 鸭脖、鸭爪这些东西都是看电视的标配,而且吃点咸津津的东西哄哄嘴巴,中午就不必再叫膳,正好减肥。 她本想过午不食的,但一来是陪着孩子们用,二来是防着四爷回来,又说她胡闹。 葡萄利落的应下来,一面叫白梨去收拾亭子,一面又吩咐小太监去喊人,她这边将将忙活好,就听小贵子过来道,“几位格格都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传话并不是小贵子的活计,只是他整日在院子里遛猫逗狗的,无论见到什么事都想跑跑腿儿,就怕主子见不到他的人,把他给忘喽。 葡萄手一抖,几乎端不住盘子,“哪几位?” 小贵子挤眉弄眼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在”。 院外,武格格心中直打鼓,初夏的太阳晒得人胆颤,不消片刻,她只觉得自个儿的腿在抖。 可她也不能不来,四爷之前说过不许打扰耿格格,可眼下耿格格已经出了月子,她是小的,理应来拜见,再说了,年侧福晋这几日就要入府,论先来后到,她也理应先给耿格格请安。 幸好,这些日子没白奉承,今日有钮祜禄格格与乌雅格格陪着她,若是独她自己站在这儿,怕是这一会都吃不消。 钮祜禄格格陪着站这一会儿,不知是晒得还是羞的,脸上渐渐涨红,她悄无声息的咬着后槽牙,手中的帕子也被揉得皱成一团。 明明是一同进府的。 钮祜禄格格缓缓运了两口气,悄悄将身子挺得更直些。 屋内,耿清宁换下自制的‘瑜伽服’,打算穿套宽松些家常袍子,反正也没有外人,厚重的大衣裳就不必上身,麻烦还不自在。 葡萄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端了一碗甜酥酪小心翼翼的放在耿清宁手边,希望这碗甜食会有些用处。 耿清宁正在妆匣里挑簪子。 管妆发的小桃被吩咐去整理五阿哥满月时收的礼,并负责把里头适用的首饰给挑出来,是以这会子她便亲自动手。 妆匣里琳琅满目,耿清宁一眼就挑中那支金镶珍珠簪,这是广西的合浦珠,指腹大小的珍珠流光溢彩,铜镜中也能看到它的光芒。 她随手将用簪子将头发挽起,只是她甚少做这种活计,竟一不小心扎到头皮,失手将簪子掉落在地。 葡萄一激灵,几乎从原地跳起来。 耿清宁看着好笑,“怎么就吓成这样”,她打趣道,“莫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葡萄扑通一声跪下,捡起簪子捧到耿清宁面前,“都是奴婢的错,主子您千万别动气”。 只是,肚子里反复斟酌的话仍然难以从舌尖吐出,她只能闭眼埋首趴下,“之前您怀孕的时候,主子爷交代不让跟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耿清宁一怔,能叫四爷交代的想必不是小事,葡萄又是这副下破了胆子的模样,她心中一沉,看见刚才落地的珍珠簪子上有几道暗暗的划痕,看着并不起眼,上手触摸时却不再圆润。 葡萄继续说道,“去年颁金节的时候,娘娘赏的武格格被抬进府里了”。 还有年侧福晋…… 葡萄心中犹豫极了,不知道该不该趁这个机会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瞒也瞒不住,说也不敢说。 耿清宁默默的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消化这个消息比她想象的要难,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见葡萄还跪在她脚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快起来罢,不必这样”。 这又不是葡萄的错。 这也不是四爷的错。 放在这个时代,应当是她的错处才是。 葡萄抬头看耿清宁,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子心酸,她低着头小声道,“武格格、钮祜禄格格和乌雅格格都在外头,说是给您请安”。 耿清宁将金镶珍珠簪插回发间,看着镜子里微笑的自己,“那就请进来罢”,她站起身把手递给葡萄,院内亭中的说书先生可不能浪费了。 三位格格一路顶着太阳进来,引路的宫女一个眼色,她们的宫女就鹌鹑般立在门口的茶房,不敢上前一步。 不过是个引路的小丫头而已,竟这般张狂,武格格刚要变脸,只见一向嘴上不饶人的乌雅格格紧紧的闭着嘴,一个字也不敢说。 武格格缓缓的吐出这口气,学着二人的模样低眉顺眼的往前走,直至被引到一个亭子处。 太阳很高,她只能眯着眼瞧,只见亭子四面都围了纱,这纱看着清透极了,既能穿过风,还晒不着人,太阳照在上头,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江南的贡品——霞影纱。 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也得了一匹,那是阿玛费了好大劲才为她求的生辰礼,当时闺中的小姐妹都羡慕极了,只是没想到,这种金贵的东西在兰院里头竟只配做围帐来用。 兰院竟奢侈至此。
第142章 纱帘被下人轻轻撩开, 武格格站在台阶下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从缝隙中,她先看见桌上摆着四干果、四鲜果、四茶点,两碟酸咸, 还有一壶茶正在小炉子上冒着热气, 与其相对的是角落里的两盆冰,散发着丝丝寒意。 一个身穿莲花纹黛青色旗袍的人坐在亭子中央, 她的脸庞比上好的白瓷还要白嫩细致, 眼睛如秋水一般,望向人的时候还泛起点点涟漪。 样貌上桃羞杏让, 但亭中人眼神扫过之时,武格格觉得自个儿的心口砰砰直跳,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许是太阳太过刺眼,也或是簪子的光彩晃人心,武格格垂头避开锋芒,低眉顺眼的深蹲下去。 成年人的世界里容不得半分软弱, 耿清宁这会子早已平静下来, 她扯出微笑还了半礼, 又客气的让座让茶。 说白了,这一切与她们也没有干系。 几人分主宾坐下,短暂的沉默突然让耿清宁想去现代她曾经围观过别人抓奸, 正房涕泪交加, 小三鼻青脸肿, 她当时就很疑惑, 明明这件事的关键在于那个男人,为何是女子在其中沉沦。 耿清宁捏了一个荷花芋头酥在手中, 她懒洋洋的递给葡萄一个眼神,亭外的说书先生就拍了惊堂木。 此刻她虽摆不出好脸色, 但也不必迁怒于人,更何况其中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当然,道理她都懂,只是仍不想做这些无谓的应酬,正好,听完这场戏就能端茶送客。 见耿清宁如此,其余几人也不是那般无眼色之人,都透过纱帘往外看。 说书人对耿清宁的喜好也能摸出三分,记得有一回说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的本儿,说到金玉奴在众人的劝说下与丈夫言归于好时,这位主子的脸色都变了,当日没有赏赐不说,连续一个月都没再叫人来说书。 耿清宁确实不喜欢那个,被资助的丈夫贵显后背信弃义也就罢了,还谋财害命,将那金玉奴推入河水之中。 因着话本得名字‘棒打薄情郎’她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就打算看金玉奴如何报复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听着就让人生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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