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规劝的弟子,是卓清非青梅竹马的师妹宿璇。 卓远神色一狠,竟一脚踹在宿璇身上:“你不说,我不说,怎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以为我带你来是做什么的?” 宿璇痛呼一声,满面懵然。 卓远随即趁其不备一掌打晕宿璇,冷笑道:“自是,让你来替我顶罪。” 卓远将晕倒的宿璇背起,从偏院小径偷行至菖蒲山,以法器潜入结界,击杀风生兽,再将宿璇留在此地。 卓远就地挖坑,用灵水混以兽血,做成一人大小水池,脱了衣袍欲入其中浸泡。 一脚已踏入其中,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他整个人跌了进去。 卓远闻声瞧见孤痕子信步走出,顿时脸色煞白,抖若筛糠,浑身染着兽血,甚是狼狈:“斋……斋主……” 孤痕子:“你杀我养的风生兽取血?” 卓远不敢直视孤痕子。 孤痕子笑道:“别怕,杀了就杀了。只是这是我的风生兽,恐怕,你不该独享。” 卓远诧异,呆滞道:“斋主您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还要用我这方法助长修为吗?” 孤痕子暗道这蠢货被卓清非养得着实太笨,和蔼笑道:“道家云,道可道,非常道,万事万物皆为道。我虽非道门,但三教教义之根本,本就可融会贯通。” “我修为停滞已久,也需试试从前没试过的道了。” “这……可是这血泡一次,就失效了。”卓远蹙眉,仍不情愿从血里上来。 孤痕子质疑地“嗯?”了一声。 卓远顿时浑身一抖,从血里爬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您请。” 孤痕子深沉地“嗯”了一声,脱衣入池。 他仍提防着卓远,入血池还穿着里袍,内里藏着护身法器与启动法器的灵石。 虽只有一块灵石,但绝对能打伤卓远。 孤痕子在泉池中泡了一会儿,体内并无变化,想是缺少施术心诀,命卓远交出心诀。 卓远拿出一张残破不堪的卷轴,万般不舍地递给孤痕子。 孤痕子用自身法器检查,其中并无咒术痕迹,这才打开。 然而打开的瞬间,卓远忽然一脚踢向卷轴,卷轴内粉尘扑面,落入眼中,灼得孤痕子惨叫一声。 卓远一声大喝,提剑攻向孤痕子:“老贼,去死吧!” 孤痕子立刻启动法器,法器震飞卓远。 他听见卓远一声痛呼,倒地哀嚎,有血腥味飘了过来,面色铁青地冷哼,摸索着欲重换灵石启动法器,将卓远击杀。 却听身后一清丽女声诵念咒术而来。 猝不及防,一剑携咒刺穿他头颅。 剑从脑后穿眉心而出,血自眉心蜿蜒而下,几乎将他错愕阴狠的脸分成两半。 顿时,他头痛得如同要炸开,却浑身不能动弹。 孤痕子睁开被烫得血红的双眼,在血红的世界里,看见模糊的女子身影往卓远跑去,“你……你们……” “师兄,没事吧?” 远处传来宿璇的声音。 “你们算计我!” 孤痕子如狂兽嘶吼,不得动弹,却又一时死不掉。 他瞪大血眼,宛若恶鬼般瞪着卓远所在方向。 卓远忍着伤痛爬起来,穿上衣袍,来不及系,散乱着这走到孤痕子身边,一脚踹向他的头:“老贼,当年你因我父亲为仙尊不平,设计害我父亲重伤缠绵病榻,你就该想到有这一日!” 他泄愤地一脚一脚踢向孤痕子:“从那一日起我就立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什么天命盟……你可知,如今灵云界到处都是要杀你们的野心勃勃之徒。他们个个都自称受天之命,称是你们天命已尽。你说我今日杀了你,算不算也承受了天命?” 孤痕子被踢得神志不清,脑中之物好似在踢动中被剑搅成了浆糊。 他神情渐呆滞,但仍想不明白,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不是……该怨谢无镜和李织愉……为何……” 卓远冷哼:“我一向敬畏仙尊,看不惯仙尊夫人,也只是觉得她区区凡人配不上仙尊。后来我父亲看出当初仙尊夫人将孟枢等人送去南海国,是为保全他们,我深感人不可只看一面。” “你可知当你谋害我父亲时,我只恨守心斋里,没有仙尊夫人那样的人来保全我的父亲!非要算起来,我与仙尊夫人那也只是私怨。承蒙我父亲的教导,私怨与大义,我还是分得清的。难不成你真把我当傻子了?” “也是。倘若你不把我当傻子,又怎会入我的局?” 卓远最后一脚踩在孤痕子头上,将他踩进血池,讥笑:“什么狗屁天命盟,我呸!怎么样,现在感受到你的天命了吗?” 血池之中,一片死寂,无半点涟漪。 宿璇道:“师兄,他死了。” 卓远:“去通知那个所谓承接了天命的姓屈的修士,多谢他将护天者修为尽失的消息告知,我会如约把孤痕子的尸体给他送去。” 宿璇:“斋内怎么交代?” 卓远:“待那姓屈的拿走他的尸体,就说他被别人杀了。” 宿璇:“可是他闭门不出,姓屈的不可能潜入守心斋,恐怕会有人怀疑有内应。” 卓远:“不会怀疑的。你当斋内还有谁想让他活着吗?” “更何况……” 卓远气焰嚣张道,“斋主没了,下一任斋主,除了我爹这个始终坚守正道的老顽固,还有谁更能让斋内信服呢?” 宿璇了然—— 堂堂孤痕子的死,如今随便扯个谎,就能糊弄过去。 * 六月初七。 柳别鸿知晓,他以被废之躯回到桑泽城,不会有好下场。 也许驻扎在那儿采集神露石的魔军不会伤他,也许桑泽城上下依旧会效忠他。 但这一路,无论大路小径,有多少修士守株待兔等着杀他,他心知肚明。 毕竟当初,他就是以全线围攻之法,去围剿从南海国逃跑的李织愉的。 柳别鸿思及此,不由苦涩一笑。 那时他没想留李织愉活口,如今却想去她喜欢的凡界看一看了。 虽去不了凡界,但去相庭山,在这最后的时光,体验她喜欢的生活,也不错。 可惜,他恐怕到不了相庭山了。 是他低估了这灵云界之大,对于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来说,有多煎熬。 修士之多,让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无处可逃。 当初织愉初来灵云界,面对他和其他人的恶意,内心恐怕更加难熬。 柳别鸿捂着右腹伤口,瘫坐在一棵梧桐树下,惨白的脸上冷汗如雨。 他身体越发的冷,恍惚能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想必是追杀他的人,找到了他的踪迹。 柳别鸿从储物袋中拿出传音玉牌,正要用仅剩的灵石启动,一道人影已出现在他面前。 他错愕地望着这人。 竟是巫花。 远处有搜查的修士声音传来,“他就在这附近,天不佑恶,他逃不掉的!” “公子,别说话,快随我走。” 巫花扶起柳别鸿,散下迷毒,趁乱带柳别鸿离开。 她离去后,也一直留意着公子的动向。听闻天命盟护天者接二连三死去的消息,为公子忧心不已。 一听到他的消息,便一路追寻而来。 总算,比死亡先找到了他。 * 六月初九。 “师父……” 杨平山的大弟子随渡奉上新得来的信。 杨平山打开,上面写着: [柳别鸿下落不明。其余人已集齐,你何时动手?] 此信乃七日前,随渡收到的。 发信者,便是那些拿到了护天者尸体的人。 名义上,他们自称天命所归。 实际上,他们自己清楚,他们和护天者们一样都是罪人,是当初一同追杀谢无镜,污蔑谢无镜与魔族勾结的人。 如今谢无镜当真成了魔,虽未明确身份,但当初犯下罪过的人,接二连三惨死在谢无镜的设计之下,就连护天者们也无法逃脱,他们心里都怕极了。 怕有朝一日,生不如死的命运,降临到他们头上。 所以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取得护天者们的尸体,意图用他们的尸首去向谢无镜请罪,请求谢无镜的饶恕。 随渡与他们一样,曾围剿过谢无镜。 如今因杨平山回乾元宗后,便待在苦潭峰不出,随渡也成了现下唯一能对杨平山动手,拿到他尸体的人。 他们认为,随渡逃不过,与他们是同党。 但七日前随渡收到那些人的信,犹豫再三,还是将信呈给了杨平山看。 回来还不到一个月,杨平山面容沧桑了许多,身姿也显老态。 他深吸口气,道:“随渡,随为师去明心台看看吧。” 随渡应道:“是。” 随渡跟在杨平山身后,走至主峰明心台。 那是所有乾元宗弟子每日上早课必经之地,意在见台明心。 时辰尚早,天刚显破晓之色。 陆续有弟子走过明心台,瞧见台上的杨平山与随渡,仓促移开视线。 他们微蹙的眉,足以表明他们如今对杨平山的想法。 杨平山虽未卸任掌门一职,但乾元宗的事务如今都不再经过他手。 他同摆设无异。 此刻接二连三被弟子们无视,似乎是连摆设都称不上了。 杨平山眺望四野,将乾元宗风光与弟子们在晨曦中沉静修道的景象刻入眼底,道:“随渡,随我回苦潭峰。” 随渡应:“是。” 杨平山缓步向苦潭峰走去,突然絮叨起了往事:“我幼时拜入乾元宗,因天资不凡,成了赵觉庭的亲传弟子。” “我是他第一个徒弟,也是他最用心教导的徒弟。他教了我许多许多……” “我在他的教导下,渐渐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我视他如父,却未曾想,有朝一日,他也会为了一己私欲算计于我……” 随渡跟随在杨平山身后,静静地听着。 恍惚感觉自己跟着的不是一名曾经德高望重的大修,而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 杨平山:“赵觉庭离开后,我一度陷入迷茫,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其他护天者行事。我这时才发觉,赵觉庭将我培养成了一个不会自己做主的傀儡……” 他念叨间,终于走回苦潭峰。 他在苦潭峰的道台打坐,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药,服下。 再拿出一叠信纸,将其一一放在身前,动作竟有些颤颤巍巍。 这些信上,写着护天者们尸体的消息。 杨平山注视着信,道:“死了,都死了……” “师父,咱们乾元宗乃灵云界第一宗,量他人也不敢轻易来犯。您……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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