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往冰盆旁一坐,长长舒了口气:“往日我少来你这儿,倒是不知你这儿布置的如此舒适。” 年淳雅额头滑下三道黑线:“李侧福晋贵人事忙,哪里有时间踏足我这院子。就是不知李侧福晋今日来,是有事。还是......” 桃灵上了酸梅汤,李氏喝了两口,凉意直击四肢百骸,只觉得一路走来晒的难受的身子瞬间就舒服了:“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找你说话的。” “找我?说话?” 年淳雅一脑门子的问号,李氏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那么不明白呢? 李氏一瞧,声音顿时大了些许:“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说的话?” 年淳雅干笑了两声:“不是不信你说的话,只是李侧福晋,我记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能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的地步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年淳雅此刻的警惕之心已经达到了巅峰。 “我和你之间什么关系?当然是和解的关系。” 李氏放下酸梅汤,一脸理所当然。 “不是...”年淳雅纳闷儿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和解了?” 李氏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好几个不出院子,连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都没去。 好不容易出了院子,就直奔她这儿,一来差点儿就反客为主不说,还说些让她听的一头雾水的话。 李氏瞪大了眼:“你收了我的礼,不就是跟我和解的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 年淳雅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但脑子里却及时的浮现出之前何嬷嬷交出药膳方子时,李氏是给她送过一回厚礼,之后怀恪郡主去世,李氏又送了一回。 可这礼不是李氏感谢她送的吗? 看出年淳雅的疑惑,李氏好心解释:“第一次是感谢你肯施以援手,第二次是与你和解。你两次都收了我的礼,说明你同意了的。” “我...”年淳雅无奈一叹:“我把礼给你退回去,你看行吗?” 虽说与人为善总比结仇强,但任何格格都可以依附她,唯独她和李氏不能交好。 她与李氏同为侧福晋,一个资历深厚,还有儿子,一个有宠,家世显赫,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不容小觑的。 若是两人再交好,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乌拉那拉氏,更别提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因为怀恪郡主的事被四爷迁怒,好几个月都没去过正院了,要不是往日乌拉那拉氏积威甚重,恐怕就要弹压不住那群奴才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几个月来,她这儿也有一些小管事来投诚。 这一点,年淳雅心中清楚明白,没道理李氏不明白。 李氏就是明白,她才这样做的。 乌拉那拉家害得她女儿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这杀女之仇,作为额娘的她不能不替女儿报。 府外的她没办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乌拉那拉氏还是满洲贵族,她的娘家不堪重用,拿不出手,乌拉那拉家想要弄死李家就想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她就只能在府内想办法。 她是侧福晋,没有中馈,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位置就是天然对她的压制。 至于耍些计谋去害她,更是行不通。 想来想去,李氏只想到了和年氏交好,以此让乌拉那拉氏感到威胁,让她觉得自己的嫡福晋地位不再稳固。 乌拉那拉氏不是视中馈如性命吗? 如果乌拉那拉氏稳不住,犯了错,能趁机夺了她的中馈之权就更好,如果不能,她也不吃亏。 所以无论年淳雅怎么不乐意,李氏就是赖在年淳雅这里,隐晦的端茶送客都做了好几回了,李氏偏就装作看不懂,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一直拿着年淳雅收了她的礼说事儿。 年淳雅心中无数次的后悔,可惜都无济于事,又不能强硬的让人把李氏给赶出去,只能看着李氏在她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氏这尊大佛,年淳雅心累不已。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四爷就黑着脸来了。 年淳雅:“.........” 她强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上前脱去四爷的外衣交给金风,又接过桃灵递来的早就晾好的温茶奉给四爷。 看着四爷仰头喝完,把杯盏递给桃灵后,年淳雅才柔声道:“爷不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四爷掀眸看了年淳雅一眼,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太阳穴上放:“给爷揉揉。” 年淳雅老老实实的站在四爷身后揉了半刻钟,才听四爷开口:“西藏有乱,你二哥上奏,自请平乱,皇上准了。” “这不是好事吗,爷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年羹尧可是文武双全的,平个乱而已,应该只是小事,四爷不应该为此发愁吧。 听出年淳雅话中疑惑,四爷喟叹道:“只是皇上另派了人去协助,爷不大放心。” 抢功什么的都是小事,就怕十四心怀不轨,想要对年羹尧下手。 于政治上,年淳雅的敏锐度并没有那么高,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是她能猜透的。 只是看着四爷惆怅的样子,年淳雅也不敢多说什么,多说多错,干脆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伺候着。 朝堂上的事,四爷几乎不在后院谈论,若非年羹尧是年淳雅的二哥,四爷连这简单的两句都不会提起。 安静了一会儿,年淳雅的手指也酸的不行,动作就慢了下来。 四爷握住年淳雅的手,把人拉到她身前,微微揉捏着她的手指:“累了怎么不说?” 年淳雅乖巧不已,柔声道:“比起爷劳心劳力,妾身这点儿累又算得了什么。” 四爷皱着的眉头微松,温声道:“雅儿哄爷的功夫又见长了。” “哪里是哄爷,妾身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两人说了两句玩笑,四爷的心情好了些许,把玩着年淳雅柔弱无骨的手,提起了另一件事:“今日老九有家店开业,是专门卖药膳的,爷瞧着,卖的药膳和你平日吃的一些倒是有些相似。” 年淳雅吃了一年的药膳,味道,颜色,配方什么的,四爷耳融目染下,也了解不少。 故而在九爷新开的店铺一瞧,心里就有些怀疑。 四爷的意思,年淳雅自然是明白,她迟疑道:“会不会只是相似?” 毕竟在用药上,有些药差一星半点儿,效果就差远了。 比起年淳雅想的简单,四爷想的就多了,想起在乾清宫外,十四提起让他同去,老九那表情,像是有一丝心虚的样子,四爷就越发的怀疑。 老九这店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这个时候开,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四爷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讲给年淳雅听,也算是变相的教导她。 年淳雅是个很好的学生,一听就会合理的提出疑问:“可是九爷的方子是从哪里来的?” 四爷既把药膳方子上交给了皇上,那这东西就是皇上的,即便太医院太医知道方子,也给宫里的一些娘娘调养过身子,可无论是太医还是宫里的娘娘小主,也都不敢在未经皇上允许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开铺子赚钱。 不然岂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所以,如若四爷的猜想是真的,那九爷是从哪里弄来的方子?
第90章 四爷派人查九爷的方子从何而来时,还不忘写了封密信,由粘杆处的人秘密送往四川,交给年羹尧。 信还未至,调查的事情就有了结果。 “是郭氏?” 年淳雅既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李太医给郭氏开的方子都是记录在案的,但开的方子都是药方,没有药膳,可她曾在李太医为她诊脉后,来向她求了几道药膳方子。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年淳雅给了。 倒是不曾想,郭氏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四爷指尖点着桌面,并不说话,而是让苏培盛道清原委:“......九爷知道了郭格格与侧福晋交好,侧福晋又请李太医为郭格格调养,所以就找上了郭格格的家人,给了郭格格家大笔银钱,让郭家人从郭格格这里要走了方子。” “那郭格格可知郭家人要这方子是为了九爷要的?” 话一出口,年淳雅就后悔了,怎么可能不知呢。 苏培盛没直接回答年淳雅的问题,而是道:“奴才发现,郭格格最近从药房取的药材花费不菲。”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若是不知道,那郭氏吃药的钱是打哪儿来的? 年淳雅对郭氏的行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与郭氏,本就是因利而聚,如今郭氏做出这样的事,年淳雅不觉得太难接受。 但人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年淳雅不是一点都不难过的。 四爷睨了年淳雅一眼,无奈的叹息:“你啊,就是心太软了。” 一开始就拒绝郭氏的请求,便没有后来这么多的事了。 年淳雅把脸埋在四爷的胸膛里蹭了蹭,双手环着四爷的腰,闷声道:“九爷的铺子赚钱吗?” 四爷想起老九那卖三十两一份药膳的铺子,每日的富贵人家的夫人还络绎不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年淳雅心头一梗,倏地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四爷的眼睛,掷地有声:“妾身也要开药膳铺子。” 这药膳方子本就是从她这儿出去的,九爷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到了方子,赚的盆满钵满,没道理她却要受一肚子气,眼睁睁看着小人赚钱。 四爷以为年淳雅只是为了堵一时之气,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事实:“老九的铺子已经开业,生意不错,你若是再开个相同的药膳铺子,怕是难有生意。” 年淳雅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屑道:“谁的铺子难有生意还两说呢。”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 现代那么多生意的营销策略,随便捡几个放到现在,都不至于没生意,亏的血本无归。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一项,还是得依靠四爷才能完成。 她在四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四爷听了,不喜不怒的说了年淳雅一句:“真是大胆。” 年淳雅仰着脸笑道:“胆子不大,怎么敢与九爷抢生意。” “那你就没想过,万一爷办不到呢?” 四爷闲闲的往后靠了下,语气里难掩笑意。 年淳雅张口就是奉承:“就没有爷办不到的事,妾身相信爷。” 那双眸子似是含了点点星子,明亮而又坚信的看着四爷。 四爷内心一阵触动,拇指轻抚年淳雅的眼睛:“放心,爷定让你得偿所愿。” . 没过几日,四爷在乾清宫议事时故作神思不属,被康熙发现后,单独留下问话。 “老四,你怎么了?瞧着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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