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雁才收敛好的表情,顿时微凝,手腕上刚才被她碰触过的地方,好像生出不一样的触感,暖暖热热的,仿佛在迎合她的目光。 他扯了扯袖子,将手腕遮挡地严严实实,但紧攥的指节却微微发白。 沈黛末趁势说道:“你很冷吗?我现在就出去买木炭回来,你等着。” 说完她就急匆匆离开,不给冷山雁反应的时间。 她身上还有点钱,买木炭绰绰有余。重要的是,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沈庆云屋里的木炭给换了,如果冷山雁问起来,她也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咱们家用木炭,重病的大姐家里用石炭,如果有邻居来,免难议论。 她真是个天才! “公子,沈黛末她怎么又出去了?”白茶守在门外头,突然看见沈黛末蹿出去,疑惑道。 “……” 白茶走近他,看着冷山雁低着眸子,手紧紧攥着袖子,原本熨烫妥帖的衣袖都皱了起来。 他一时弄不明白,又唤了声:“公子?您可是跟她吵架了?” 冷山雁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没有。” 白茶笑了笑,心想没事就好。不过沈黛末那个脾气性格不错,应该也不会跟冷山雁起争执,是他多虑了。 忽然,白茶脸上浮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对了公子,我刚去主屋伺候太爷、他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白茶开心地不行,想到胡桂华之前憋坏想抢夺嫁妆,逼冷山雁喝洗脚水的样子,心里就作呕,只觉得活该。 “沈庆云呢?”冷山雁又问。 提到沈庆云,白茶笑容淡去:“别提了,异常倒是没有,但是沈黛末去了一趟东厢房,让阮青鱼把人参汤撤了,又请了大夫把药单里的平常药材,换成了咱们买的好药材,我担心她会好起来……公子,咱们要不要再做点什么免得功亏一篑?” 冷山雁面沉如水,盯着手背上的伤口,片刻:“不必了。” 白茶惊讶,不必了? 这是要任由沈庆云好起来的意思啊? 按照计划,沈庆云或胡桂华先死,然后是阮青鱼,最后是沈黛末,到时候冷山雁就可以以抚养兰姐儿的理由自立生活。 即便他只是兰姐儿的姨父,但养育之恩,兰姐儿如论如何都要给他养老的。 可如果沈庆云不死,胡桂华死了又有什么用?兰姐儿怎么也不肯能归他养的? “公子你——你不会想要放过沈庆云吧?为什么啊?”白茶看着冷山雁,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就这样收手了。 冷山雁眼底情绪一闪,蓦然起身背对着他,沉沉玄色衣袍如一道深渊。 “沈黛末出去买木炭了,虽然名义上是给自家买的,但买了木炭,照情分不可能不给重病的沈庆云一份,我也不能不让她给。沈庆云撤了人参汤,换了好药,病情好转不可避免,再换上质量好的木炭,康复只是时间问题。而且阮青鱼本来就盯紧了我,如果我们此时再下手,只会露出马脚,惹人怀疑。” “也是,还是公子您想得周到,我就考虑不到这些。”白茶思考了一下,觉得冷山雁说的有道理。 说完,白茶盯着桌上原本沈黛末的那一副碗筷,偏了偏头,笑道:“胡氏死了就行,他本来就惦记您的嫁妆,又不让沈黛末分家。要是他死了,沈黛末倒是能名正言顺的分家了,她对公子您好,现在也能挣钱养家了,分家之后说不定能让您过上安宁顺遂的好日子呢!” “胡说。”冷山雁眸色一紧。 “公子,我说的是真的啊。”白茶掰着手指头细数:“自从她娶了您,赌也戒了,家也开始养了,一改之前不成器的做派。而且您每次被刁难,都是她帮您出头呢,从您嫁进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多好呀。” 冷山雁背影沉默地像雕塑。 白茶还在自顾自地畅享美好未来:“要是能分家的话,以后公子您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不用清晨风里雨里去请安,想干什么干什么。以沈黛末现在挣钱的速度,以后未必买不起大宅子,再置办几个仆人,沈黛末她又喜欢您,您在后宅肯定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多自在啊。” “去守着胡桂华!”冷山雁突然烦躁道。 “……是。”白茶准备默默退出,突然瞥到桌上的饭菜,因为天气原因油已经凝固了,他就要想着撤下去。 “等等。”冷山雁再次开口。 白茶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怯怯抬头:“公子,怎么了?” 冷山雁盯着桌上沈黛末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默了一会儿,说道:“沈黛末没怎么动筷子,去把饭菜再热一遍温着,等她回来。” 白茶的惊讶写在脸上,他刚才被冷山雁生气的打断话,还以为冷山雁不喜沈黛末,可是如果真的不喜,怎么会特意想着这种小事? 奇怪虽奇怪,白茶却还是听话地将饭菜重新温好。 沈黛末从外头买了木炭回来,给沈庆云、胡桂华屋里都分了点,阮青鱼就算心里再有芥蒂,看到木炭总归是高兴的。 木炭在东厢房里点燃,烟味儿瞬间没有之前那样重了,沈黛末看着床上的沈庆云心想,她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剩下的一部分木炭,她拿回西厢房点燃,屋子里暖合起来。 白茶也立马将重新热好的饭菜端上来,沈黛末迅速吃完饭。等她从院子里洗漱完回来,屋子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冷山雁已经上床休息。 成婚这么久,她跟冷山雁总像有默契一样,每天晚上,不是她先睡下,就是他先睡下,似乎都在避免同床共枕的尴尬时刻。 沈黛末摸着黑脱下衣裳,只穿着一件纯白的里衣摩挲上床,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虽然血液已经凝固了一层,但只涂着创伤药,并没有缠纱布。 沈黛末担心夜间自己小心再碰到他的伤口,披上外衣,重新点燃烛火,从衣柜里扯下一块最丝滑的绢布,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伤口上缠了几圈,打了一个小结,因为紧张,结打得丑巴巴,沈黛末自己看了都想笑。 冷山雁睡着之后的呼吸声很轻,轻到几乎没有声音,寂静的房间内,好像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声音,烛光下,他冷艳锋利的五官也变得模糊朦胧。 如果他不是命定的大反派多好! 沈黛末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冷山雁缓缓睁开了眼,抬起手趁着月色看着手背上那个笨拙的小结,勾唇轻笑。 睡梦中的沈黛末翻了个身,胳膊伸出被子搭在冷山雁身上,温热的掌心紧挨着他的脖颈。 冷山雁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良久,将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没过多久,沈黛末的胳膊和腿都搭了上来。 夜色中,隐隐传出男人的叹息。
第15章 我的郎君很好骗 天光微亮,绿柳巷的人们大多都还在睡梦中没醒来,曦光穿破朦胧晨雾,照着白墙黑瓦。 阮青鱼特意起早来到厨房,翻找出白茶给胡桂华煎药之后的药渣。 “我就不信,你还能一点马脚都不露。”阮青鱼在药渣里一通扒拉。 胡桂华和沈庆云因为都是风寒发烧,因此药方大差不差,他对照着沈庆云的药渣,仔细跟胡桂华的作对比,试图找出跟药单里不同的药物,以此作为冷山雁谋害岳父的证据。 “姐夫在找什么?”阴暗的厨房里,亮起一道光。 冷山雁端着一方烛台靠在门边,烛火映着眸子似笑非笑。 阮青鱼陡然心虚起身:“没、没什么,我起来做早饭,你这么早就来了?” “我起来给父亲熬药,自然要早一点。”冷山雁提步走近,细长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像阴恻恻的野兽巡视。 淡然又自带危险气息的气势让阮青鱼不自觉地久给他让开一条路,等反应过来时,心中懊恼。 然而冷山雁打开包好的药材,倒进碗中浸泡。 药材倒入水后,大多浮在水面上,阮青鱼觑了一眼,除了一些平常祛风寒的药材换成了药效更好的诸如银翘散之类的以外,并没有其他可疑药材。 趁着浸泡药材时,冷山雁并开两灶,烧了一锅开水,准备一会儿给睡醒的沈黛末洗漱用;又煮了一锅小米粥做早饭。 大约两刻钟后,药材浸泡好,冷山雁当着阮青鱼的面将其倒入药罐子里,开始正常煎药。 再正常不过的熬药流程,没有丝毫异常。 阮青鱼越看心中的疑惑越深,冷山雁既然没有在药里面动手脚,胡桂华又是怎么一病不起的?难道真的是被沈庆云传染的吗? “大姐今天情况好些了吗?”冷山雁拿着蒲扇,边扇火边问道。 阮青鱼回过神来,点点头:“好些了。” 就在昨天沈庆云还咳嗽得厉害,还流鼻血,但从后半开始,她咳嗽少了些,也不流鼻血了,情况总体好转。 冷山雁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换了好药材,效果显著。” 本是一句好话,阮青鱼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毕竟他这个沈家长房女婿,可从来都没有把沈黛末这个不成器的庶小姨子放在眼里,谁知现在反倒要靠沈黛末一房买的药材帮衬,总觉得打脸。 端着自家的早饭,转身走了。 看着阮青鱼被刺激走,冷山雁半眯起眸子。 立刻将药罐子里沸腾的药倒掉,又重新往里面掺入新的水,将小火改为大火猛煎。 胡桂华的药材里有银连翘等中药,这些药材只有头煎才能最好的发挥药物的疗效,再煎第二次药效会大减甚至没有。 大夫也下了医嘱说,这药方只煎一次就好。 所以冷山雁刚才故意说那番话,刺激阮青鱼将他气走,换来二煎药的时间。 这也是阮青鱼察觉不出冷山雁手段的原因。查药渣,冷山雁一点药方没动;而头煎药、二煎药,只要控制好水量,寻常人家根本察觉不出来。 胡桂华喝了失效的药,能好起来才怪。 等到沈黛末睡醒起来时,冷山雁已经端着药进了主屋,伺候胡桂华喝下了。 沈黛末也打着哈欠,白茶伺候她洗漱,饭桌上摆着小米粥和酱菜。 “郎君呢?” 白茶道:“郎君他去主屋伺候太爷了。” “父亲醒了?”沈黛末问。 “是,刚刚郎君才给伺候太爷服下汤药。”白茶说。 提到汤药,沈黛末眼皮一跳,她总觉得胡桂华的病重很古怪,但却找不到原因。 “既然父亲醒了,那我也去看看父亲,对了,大姐好了点吗?” “大娘子好多了,听说还能对付吃点红薯稀粥。” “那就好。”沈黛末庆幸,看来她的方法没错,沈庆云可以捡回一条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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